《十八年未见，好想你》拉美米娅

5、chapter 3

　　那年小学四年级。

　　“米娅，你又发呆了。”雪霏用胳膊蹭了蹭米娅，将两根红糖棒棒糖递给她，“快拿着，我好掏钱。”

　　米娅接过，指着不远处校门口的音乐教室：“雪霏，你看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一群不同年级的小学生挤在音乐教室门口，踮着脚往里张望着。平时都拉开窗帘的玻璃，此刻捂得严严实实。

　　“走，我们也看看去。”

　　雪霏付了钱，从米娅手中拿过一根棒棒糖，然后抓着她的手朝人群冲了过去。凭着矮个子的优势，米娅很快钻到人群最前面，可是看到的画面却把她震住了。

　　音乐教室里有五男一女。

　　那五个少年米娅都认识，是六年级赫赫有名的坏学生，长得倒还不错。

　　女的是五年级的，算不上漂亮，小小年纪却化着妆，抹着口红，有着异于小学生的成熟，此刻的她光着两条腿，上身只穿了一齐膝的白色衬衫。

　　“把衬衣脱下来。”一个少年挥舞着手中的教棍甩向女生。

　　“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女生吓坏了，在教室里四处闪躲。

　　五个少年戏弄着女生玩起追逐游戏。

　　很快女生被抓到了，为首的少年抓起她的头发狠狠往墙上一撞，哭声顿时充斥着整个教室。米娅和雪霏互相看了一眼，瞪大了瞳孔，紧握着的手心里全是汗。

　　教导处离这里只有200米的距离，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去喊老师，因为这几个少年的狠在学校是出了名的。

　　“啪——”

　　又一巴掌甩在女生脸上，一只脚狠狠踹了过去。

　　“你他妈的到底脱不脱？！不脱今天就打死你！”

　　五个少年一脸坏坏地痞笑。门口的小孩们只当是打架，看得津津有味。

　　“脱……我脱……”女生哭着解开纽扣，丰满的胸部立刻蹦了出来。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五年级已有1米6多的身高，低腰内裤格外性感妖娆。

　　她抱着胸蹲到教室角落，少年们吹起了口哨，门口围观的小孩子们也发出笑声。而米娅的注意力却在女生的文胸上，那是一件镶着珍珠和蕾丝边文胸，米娅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文胸……

　　“躺到讲台上去！”

　　又一声命令吓得大家一震，教棍挥舞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快。

　　女生最终受不住恐吓，哭着爬上去，其余的少年将门口的学生们轰走，把门关上。后来发生什么，大家不得而知……

　　米娅以为这次的接触是最后一次，可怎么都没想到，她和雪菲的命运会跟这些人扯上关系……

　　小学五年级那年，米娅爸爸的单位集资买房，一家人从厂敬老院搬到了雪菲家楼上，两个好姐妹的关系更亲密了。

　　每天坐雪菲的自行车放学是米娅最开心的事，比她大一岁的雪菲就像姐姐一般的存在，有好吃的都会分米娅一半。
　　可是，为了让米娅专心学习，爸妈限制了米娅的业余生活，给她报了美术班和琵琶课，每天必须在家各练一小时。

　　出门需报备跟谁去哪，一个小时必须回家，甚至每逢暑假，米娅都被反锁于家中，用爸妈的话是怕她出去玩学坏。现在回想，如今的社恐和死宅个性，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教育方式造成的。

　　不能看电视，也不能出去玩乐的日子，米娅将爸爸书柜中的书籍看了个遍。

　　从《红楼梦》《西游记》《红与黑》《茶花女》《福尔摩斯探案集》《傲慢与偏见》《飘》《安娜·卡列琳娜》《聊斋志异》等到《今古传奇》《故事会》……还有每次上学从书店偷偷借的琼瑶全集、言情小说……席绢、左晴雯、于晴、张小娴、安妮宝贝、岑凯伦……都是陪伴她孤独时期最亲密的“朋友”。

　　也许被爸妈过度“保护”，圈养在家中，一出家门就极度缺乏安全感，米娅从小性格敏感、爱猜疑，爱生气，虽也有相处不错的同学，但唯独只和雪菲交心。

　　可是天性活泼的雪菲并不一样，她男孩子般的豪爽性格被很多人喜欢，大家都愿跟她交朋友，而米娅只有她一个。

　　米娅的个子很矮小，按理说应该坐第一排，可是在他们班不一样，班主任的新规定，按月考成绩排名，成绩好的坐前面。

　　当时米娅并没有放在心上，第一次考得很糟糕，被分在差生区，跟一个叫熊三的不良男同学坐一起，而平时关系好的同学都在好生区，包括雪菲。

　　差生区沉默寡言阴影笼罩，好学生区则欢声笑语阳光普照。谁也没想到，这是米娅噩梦的开始。

　　熊三经常欺负她，已经到了病态地步，好生区的雪菲周围有了一群好朋友，渐渐忽略了米娅……

　　米娅经常带着渴望的眼神看着好生区，可是从那边同学眼里传递过来的目光多少都带着一些鄙夷。米娅只得面对现实。

　　差生区的她不爱说话，跟四周的同学完全没有话题，渐渐也被孤立。

　　一次上课，熊三将一杯自来水泼在米娅身上，同学看热闹地发出讥笑，好生区一个高大的男同学高远见状，冲了过来一把掐住熊三的脖子，竟一手把他拎了起来。

　　看着熊三的脸由红色慢慢发紫，青筋都爆了出来，大家被吓坏了，纷纷去拉高远。

　　高远狠狠教训了熊三一句然后把他甩在地上，熊三灰溜溜地缩回座位上。米娅十分感激高远，以为熊三从此会收敛一些，可是他却变本加厉地欺负米娅，甚至将一瓶自来水全倒在米娅头上……

　　这次大家很安静，没有起哄，都默默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米娅不想让高远再帮自己出手，以免酿成不好的后果，自己一个人偷偷哭着跑到办公室去跟班主任告状，表示宁可坐最后一排也不要再跟熊三坐一起。可是班主任说想换位子就下次考好点，无论米娅怎么哀求，班主任都没同意。这么多年过去，至今她还记得班主任当时那张冷漠的脸。

　　离开办公室后，米娅站在长长的走廊上不敢回教室，她徘徊在楼梯间，抱着湿透的自己，死死咬着下嘴唇。头发上的水顺着额头流下，流进脖子，流进衣服……

　　那一刻，小小年纪的她第一次知道恨一个人甚至想杀人的感觉，而这感觉却是来自大家敬畏的班主任……

　　自尊心极强的米娅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怕同学笑话自己，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去上厕所了，之后任熊三怎么闹她，她都忍着。

　　第二次月考，米娅考了全班第七名，各科都在95分以上，她每天期待着换位子的那天快些到来，可是，等了一天又一天，第三次月考的日子都快到了，班主任还没有提这事。

　　某天自习时间，米娅鼓起勇气冲去办公室询问，班主任说这次大家都考得不好，就不换位子了，麻烦。米娅在心里冷冷地笑了，所谓大家都没考好，只是班主任喜欢的那几个学生罢了。

　　米娅继续承受着被熊三捉弄的日子，不是头发被扯乱，背后被贴纸条，就是被泼自来水……

　　当大家欢声笑语地时候，米娅却被这个男同学像噩梦一样缠着。

　　记得有一天眼保健操，班主任突然小声把米娅叫到讲台前，说下周就给她换位子。

　　米娅开心地笑了，以为班主任把终于听进了自己的恳求，可是下一句，班主任说：“你的毛衣都很好看，让你妈妈给我双胞胎小孩打两件吧。”

　　米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原来，换座位是有条件的。

　　米娅的性格有些懦弱，也有些叛逆，加上那段时间米娅的妈妈正好生病很严重，每天卧床不起，她直接拒绝了班主任的请求。

　　瞬间，班主任脸黑了，口上却笑着说没关系，等有机会再说吧。

　　之后，换位子的事，班主任再没有提过，米娅依旧坐在那个黑色角落，每天压抑着内心的委屈和愤怒，不敢跟同学说，也不敢跟爸妈说。

　　有次她终于忍不住去问熊三为何总欺负自己，熊三给的答案有些意外，他说因为喜欢她，她曾让她爸爸帮他系过鞋带，连他父母都不会管他教他，米娅是第一个。

　　米娅这才想起，一次周末爸妈带她去滑旱冰，看见跟鞋带“奋战”的熊三，处于同情，她让爸爸教他系鞋带，没想到就这样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很多年之后她才明白，原来电视剧里表达喜欢的方式是存在的，但，她不喜欢。

　　一次文艺汇演。

　　米娅和玩得好的几个同学都被选中了，跟大家一起排练了很多天，米娅特别认真练习，期待六一表演给爸妈看。可是，就在演出前两天，班主任却用别的女同学把米娅给换掉了，米娅以为是因为自己个子矮跳不好，没放在心上。

　　当班主任让她帮忙跑腿的时候，她还为能帮到老师和同学感到特别荣幸，哪怕被班主任多次要求跑很远的地方给大家买发卡，跑得气喘吁吁也无怨无悔。

　　表演结束后，班主任组织大家合影，米娅以为会叫上自己一起，可是却没有。

　　雪菲叫唤米娅一起，米娅刚走了两步，班主任说只有参加了表演的同学才能合影，米娅尴尬地收住了脚，在大家的注视下，像被扒光了衣服一般。可是分明有其他同学加入了，班主任却没有制止，米娅站在对面冷冷地看着大家合影的笑脸感觉特别讽刺。

　　这时，参加跳舞的同学悄悄来和米娅说，取代她的那个女同学跳得根本没有米娅好，只因她是班主任亲家小孩的姐姐，而且让米娅多次跑腿买不同发卡也是班主任故意的。班主任跟别班老师说反正米娅闲着也是闲着，多跑跑。米娅整个人懵了，才小学啊，怎么会有这样的班主任！

　　看着不远处到处合影笑得花枝乱颤的班主任，米娅对她的恨积压得快要爆炸。

　　她将心中的不满写在日记里，当做作文交了上去。她万万没想到班主任当着全班的面向米娅道歉了，米娅很得意。回家后却受到了妈妈的教训，原来班主任背地里打电话向米娅妈妈告状了，责怪米娅妈妈怎么教出这样的小孩，小小年纪报复心这么强。

　　呵呵，报复心强。这是米娅一直在心中记了30多年的话。

　　当时的米娅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只是觉得自己很正义地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可是，大人们的世界是她不懂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件她看来勇敢而骄傲的事，成了改变她一生命运的导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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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都是发生在我身边真实的故事，不是刻意降低年龄，那都是最最真实的残酷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