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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莫敢相思 ...

  •   元真不清楚她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妖,但是这个古怪神秘,而且应该十分危险的她却并没有让元真感到害怕。反而因为有她在,元真多了几分安全感,减轻了对这个枯木林的恐惧。

      元真总能感觉到别人的心事。
      心事多的人跟混了很多东西的水一样有浑浊之感,而清澈的人则是心中平和坦然,没有杂念的。

      紫晨元君和玄清师叔就是非常浑浊的,混浊到完全看不清深浅。虽然她们表面上都是一副从容的样子,但她们心里总是在想很多事。
      师父是比较清澈的,而靛儿是清到可以一眼看透。
      而格桑,更是清透的毫无尘杂。
      心境澄澈的人,总是会让元真感到舒适和信任。

      又或许是她一直沉默的静坐着的样子看起来很稳重可靠吧。在她身边,元真莫名的有一种安全感。

      说来她也奇怪,昨天本来固执的要赶自己走,知明只跟她解释了几句,她又马上帮着知明看着自己不许自己离开。

      她跟知明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虽然昨天看起来对知明态度并不好,不肯跟她合奏,也不怎么理她,但最后还是一点没有推脱的帮知明了。
      而且按昨天听她们说,不久前她好像还帮了知明一次。

      格桑虽然在吹埙,但又并不是在演奏什么曲子,而是像随口哼歌一样。
      吹出几声调子又停下看看周围的风沙骨骸,或身边的石棺。又吹出几句乐声,再停下来念几句什么,掐了几粒手中的念珠。

      格桑又停下吹奏,很认真的注视起了身旁的石棺。

      元真本就十分好奇这棺材,加上格桑澄澈的心境让她莫名的信任,便大着胆子问道:“这棺材里是什么?”
      “不知道。”
      格桑干脆的回答,元真却更是疑惑,“你也不知道这棺材里是什么?”

      格桑反问:“为什么要知道里面是什么,我只要知道好好守着它就行了。”
      “守着这个棺材?”
      “我答应过的,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它,这是我的承诺,也就是我的誓言。”

      元真有些不理解,在这里守着一口不知道装了什么的棺材?
      “那你这是要守到什么时候?”
      格桑只说:“我没想过那些,守这就是守着,一直在这保护着它。”

      她怎么会许下这种承诺呢?又是跟谁承诺的,而且竟然也没个时限,照这样说岂不是得一直留在这。

      想起了昨天知明说麻烦她破誓离开,元真又问:“可是元君昨天说你为了帮她离开了这里。”
      听到这件事格桑皱起了眉,明显地不悦。
      感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元真有些紧张了起来。
      但格桑并没有像她害怕的那样发怒或是责怪她,只说:“她不一样。”

      格桑闭目又念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又接着说:“原本是不该离开的,但是她有要紧事,必须要离开,而且不知道要去多久。她担心她的琴无人养护,她很重视那些琴,她信任我才求我帮忙,我当然要帮她。
      “她告诉我这里的阵法很厉害,人妖都不能轻易靠近的,离开一会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看起来明显是很不原意离开这的,但还是去帮忙了,看来她跟紫晨元君的关系真的很好啊。

      一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天钧殿里那么多人,难道没有能帮元君照顾琴的吗,为什么一定得让格桑费这么大的周章特地过去。
      想想这也算是她们两个的私事,格桑自己也没有说元君为什么不让别人帮忙,想必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自己还是不要追着问比较好。

      不过说起来,她们两个怎么会那么熟悉呢?
      紫晨元君怎么会认识一位这样的朋友,既非修士也不是道人,不知来历过往,甚至连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元君也会有这样的朋友吗?

      枯木林边缘的荒地里,靛儿正抱着青羊剑默默站着。样貌已不再是那个人类女子的,而是自己的人形。

      荒漠干燥多风,靛儿素来喜水,惯常呆在湿润的地带,长时间呆在这里有些难受。

      枯骨成林的奇观,本该令她十分兴奋。但靛儿现在顾不得看风景,她现在的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犹豫。
      敏锐的知觉让她能感知到林深处元真的声音,但却不知道该不该去见她。
      不知站了多久,靛儿还是试着往前挪了几步,却马上惊觉不对。

      厉风乍起,沙土被卷吹起来,绕着枯木林急速飞转着。
      这异常的风环绕着林子旋转刮着,砂石被扬起,随着疾风快速飞动,迎面割过来比刀刃更锋利。

      刀阵一般的风沙笼罩在林外,像鸟笼一样困住这片枯木林,却也保护着它不能被来自外界的任何东西接近。
      靛儿赶紧转身想要逃离,然而以林心的石骨塔为中心,更加庞大的力量裹挟着利刃一样的砂石,向靛儿刺砍过来。
      利刃从四面八方袭来,风刃的大网撒下,无处可逃。

      林中的格桑和元真也感觉到了这巨震。
      元真十分惊慌,不知道这架势是怎么回事。格桑倒很是镇定,站起身来凝视着林外触动异变的方向。

      靛儿睁大眼睛,瞳仁缩成细细一条,看着天上利刃一般的砂石正飞快刺向自己。
      风刃袭来,无可逃避的风刃大网马上就要把自己绞碎。

      这利箭般的砂石正穿刺而来,却倏忽轻飘飘的散开来,先是弥漫在空中,然后飘荡着,零零散散全部洒落在地上。

      只一瞬间,杀机全无。刚才狠厉的砂石,现在像最轻薄的粉尘一样,被微风吹动,曼妙轻舞,款款飘洒落下。

      片刻后,整片荒地都恢复如常。只有地表一层刚从空中吹落下,被筛散的细细的沙土,被微风吹动,摇荡轻舞。

      刚才那股恐怖的强大力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突然出现又眨眼间消失,快的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
      靛儿从刚才的惊恐中冷静下来,才听见好像有琴声传来。

      看向那几声琴音传来的方向,果然是苗知明正在走来。

      靛儿看清是知明,转身就想跑开。
      跑了两步想起自己还抱着青羊剑,来不及多想,回头把青羊剑放在地上,然后再不回头,飞快的离开了。

      知明见她要走,也没有叫住她。上前捡起她留下的剑,辨认了一番。

      靛儿很想亲手把青羊剑送给元真,然后像以前一样跟她开心的打招呼,一起说话,一起玩。

      但是她也知道那不可能,她心底甚至很怕再见到元真。
      刚才风沙刚起来的时候,靛儿除了害怕自己会受伤,心里第二怕的就是林中的元真察觉到动静知道自己来了。

      她很想见元真,但是是作为朋友跟她见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彼此是伤害对方师父朋友的仇人。
      就算最后玄静和赤舌啮缺他们都没事,过去发生过的事也不会因此就消失。现在这种情况,又怎么能恢复到从前那样呢。

      救下自己的知明,靛儿不是第一次见到。但被熟人救下的靛儿却没有像平时那样,见到认识的人就欢快闹腾的迎上去,而是马上离开。
      不仅因为很怕元真会出来见到自己,还因为知明让她害怕。

      这个总是对谁都彬彬有礼的人类让她没来由的感觉到恐惧。看到她,靛儿总感觉自己好像面对着一潭黑水,看不透深度,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未知和难以窥探,总能让人生出危险可怕的想象。
      而且就算不说她本人怎么样,甘露把如此多的恩惠给一个人类,这个人类竟然还真的比所有被甘露指导过的妖怪都要厉害,这怎么想都太不不爽了。

      靛儿失落地往远离枯木林,远离元真的地方走去。
      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事,实在比过去两百年所有的糟糕事加在一起都还要让她难受。

      知明拾起靛儿留下的剑,抱着琴和剑,进入林中去见格桑和元真。

      “这里的阵法真的不凡,寻常之辈根本不可能进来,你果然没有骗我。”
      刚才的异动又证实了知明之前的承诺,虽然格桑不曾怀疑过她,但还是感到信任得到了应有的真诚回报,并为此感到欣慰。

      知明含笑说道:“这阵法只能拦住有肉身的活物,你之前当然察觉不到。
      “虽然不会有事,你毕竟是立过誓要留在这里,之前让你为难,我还没向好友赔罪道谢。”

      格桑向来对知明的虚礼不以为意,何况谢不谢,罪不罪,过去憾事也不能改变,因此也不置可否。回身仍靠着棺材伽坐下,又掐起了念珠。

      知明刚来元真就想问刚才是怎么回事,看她们在说话就在一边按捺着焦心等着。
      看她们好像说完了,元真正要开口问,知明却先对元真道:“小道长一日一夜没有进食饮水了,想来也该饿了。”
      元真一愣,“我?”

      知明递给她一个装着馅饼的纸包,委屈小道长先拿这个垫垫吧。
      元真略一迟疑,双手接过纸包打开,心道,“天呐紫晨元君给我送饭了。”

      元真确实是有些饿了。但是打开那纸包时,元真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凑近闻了下,果然,好像……
      知明看她这样子就问:“怎么了吗?”
      元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么有名的前辈亲自给自己送了吃的自己还挑拣好像太不礼貌了,但是……元真拿自己的嗅觉担保这里面绝对放葱了。
      葱是五辛,自己不能吃啊。

      元真有些犹豫的道:“那个,前辈,这里面,呃。”
      知明马上说明,“这个,是素的啊,素的馅饼。怎么,你不喜欢吃这个?”
      元真还是说了出来,“可是,这里面是不是,放了点,葱?”

      知明反应了过来怎么回事,天钧殿不是宫观,大家平时也不茹素斋戒,荤素什么的也就不分的那么严格,菜的就算是素的了。但是元真除了腥膻,荤味五辛之类的也不能吃。
      知明有些歉意,“这倒是我没考虑周全,里面放了什么调料我确实没问清。”
      元真连忙道:“不不不,已经很麻烦前辈了,谢谢前辈还想着我的小事。”

      知明有些无奈的说:“不过我今天怕是不能再跑一趟重新拿了,要难为小道长再忍耐一两日了。”
      “呃,没事的,我不吃也没关系的。”

      格桑觉得奇怪,便问:“为什么不能吃。”
      知明向格桑解释“这里面放了些调料,小道长是出家人,所以不能吃。”

      格桑不懂这些,更加奇怪“什么意思?”
      “这是她要守的戒律。”

      格桑还是不理解,只觉得古怪好笑,“那如果不给她别的,只给她这个,她是不是要绝食饿死。”
      知明劝道:“好友不要这样说,这戒律自然是有它的道理。”
      “可是守这种戒律她不是很受罪吗。”
      知明笑道:“各人总有各人要坚持的东西,哪怕要为此受苦。好友你不也是如此,一直诚心守在这里,自囚一般,也要紧守约定。”

      格桑还是忍不住问元真:“你们为什么有这种规矩?”

      元真还以为除了玄清师叔,没有谁会无聊到问一个出家人,你为什么要守戒律。

      元真有些尴尬的说:“这是因为,呃……节制,才能清净。”
      格桑却道:“少吃点不就节制了,为什么要挑食?”

      上一次这么用话来噎自己的,还是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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