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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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圆之前见过她一次，那次见过以后她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愣是不敢坐公交车，宁愿花更多的钱坐出租车也不愿意搭公交，她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倪嘉，倪嘉自然对她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问他问不出理由，态度强硬的把她拉上了公交车，当时方一圆像个紧紧闭着眼睛堵住耳朵不敢睁开眼睛看，倪嘉无语的看着好友的举动，也不阻止，等到了站她才拉着好友下车。
接下来几天方一圆都没机会再跟出租车司机打招呼，公交车一停站，倪嘉便拽着她往车上挤，刚开始方一圆还有几分害怕，但好几次在车上都没有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她的胆子也就打了起来，不用倪嘉拽她，她自己就主动的走到公交车站等车。
她在公交车上时曾无数次思考若是老太太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会怎么样，从马上下车到勇敢直视，甚至八卦心起她还想像个娱乐记者一样去询问人家的生平经历。方一圆还记得当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蹦出来的时候，她还吐槽自己也吃起了人血馒头。
但到今天，老太太出现了，方一圆没有想下车的事情，也不敢看对方，采访的勇气更是没有，她唯一想到的就是……
她干嘛作死上这趟车！
老太太站在后门，一动不动的看着车头方向。
方一圆再三给自己加油打气才提起了直视对方的勇气，她原以为对方是在看自己，但顺着老太太的视线望过去，视线落下的地方根本不在她身上，而是站在她身后的隔着好几个人的司机。她诧异的望过去，大妈的骂街声这回传进了她的耳里。
“你岁数也不小了，吃的饭比我吃的还多，这里监视器明摆着显示着这车里头的情况，你停车的时候就没注意到我还没下车，我喊得喉咙都要干了，你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见，你到底是瞎子还是聋子，我还赶着去医院看病呢，快给我停车！”大妈都要被司机给气死了，她儿子好不容易给她打通了关系约到了一个医生看病，现在这车走错了道，回头要是晚了，这钱怎么办？
大妈一看见司机就想起那几万块钱，气得脸都白了，直拿着方言讲下三滥的话来骂人，司机一心开着道，完全分不出神来跟她理论，听着她说的话越来越肮脏，司机的脸都涨红了，大喘着气道：“你……你给我说话注意一点。”
“怎么着，敢说不敢做呀？”大妈插着腰威风无比。
“该，就该这么骂！”李奶奶拍手称快，她今天出来这一趟受了不少的气，回去的路上好不容易见着了这么一场戏，简直比回家看戏还要快活，她咬着牙暗暗想着，这要是换了她也会这么上去骂，她还能比那个妹子骂的更狠，想当年她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嘴巴快，谁家的三姑六婆都没能骂过她，这要不是进了城市怕给儿子丢脸面，怕那些老姐妹家一样一个嘴巴没注意就害得孩子丢了工作，她肯定比这个妹子更能叭叭的说。
李奶奶无比可惜的叹了一口气，她孙子滴溜溜的眼睛从司机那转了回来，问她，“奶奶，你谈什么气呢？”
“奶奶这心里啊，憋得慌！”城市有什么好呢，比她老家的澡盆还要干净，看着就像是老一辈死了埋葬的地，住的房子一个个跟棺材盒一样，看着心里就堵得慌。
而方一圆则是看见了那个老太太飘到了大妈的身边，附在她的耳朵边说着什么，按着大妈脸上的神色，方一圆隐隐觉得不对劲，她扒开人群想过去，忽然身后一只粗粝的大手把她抓住。
“你这小娃娃这是要干什么？”
方一圆看了看她仍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李奶奶，放开，我要过去。”
这哪能让她过去，她要是过去了，她还看什么好戏。
李奶奶当即将方一圆拖到自己身边，语重心长的教训她，“你这个小孩子一看就不懂事，你家大人打起架来光是你拉架就能解决的，我告诉你，大人吵架打架这事不争个头破血流不算完呢！就算你冲上去也没有，他们还会骂你耽误事。”
方一圆冷眼看着她，反问道：“照您老人家这么说，就这么让他们吵着。”
“啊。”李奶奶理直气壮的应了一声，这要是换了别的地，哪能有这么好看的戏给她看。照李奶奶看来，方一圆就是烂好心，她不得不想到得亏这孩子没生在跟她一个年代，要不然死后都不知道往哪家的祖坟埋咯。
她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年纪小不懂事，容易做错事，多听听老人家说的话，我说的准有道理。”
瞧，她多像个慈祥的老太太，这下回家媳妇他们也没话说了。
方一圆道：“我跟你没话说。你说的是有道理，可这是在车上，他们要是打起来了，谁来开车？”
“怎么会打起来呢，那师傅我看着就知道他人老实，顶多就是被那妹子骂两声，打是打不起来的。”
耳边不断的传来大妈的叱骂声，光听语气方一圆都能听出大妈的急躁，她扭过头看车头方向，大妈几乎就要扒在司机身上指着人家脑袋骂街了，整个人已经失去理智了，那个神秘的老太太趴在大妈的身上，在人家的耳朵边一直说着话。一时间，方一圆心中警铃大作，没时间再跟李奶奶说话，她使劲挣脱开李奶奶的手，便忙钻进人群中挤到车头方向。
车上不是没有人去制止，只是满满当当挤了一车的人，制止声混在八卦声中难以辨认，站在车头方向的几个人从一开始的冷眼旁观到后来的拉架，好几个人都在拉着大妈的手试图著终止大妈的怒火。
“大姐，你消消气，这不要到站了吗？”
“你放屁，我这站下了车，我得走多久才能到医院，都是你们耽搁的，不早不晚的挤这么多人干嘛，一个个的都赶着去投胎吗？你们想找死不关我事，我在上一站就该下车了。”
大妈插着腰喷了年轻人一脸唾沫。
年轻人既愤怒又纳闷，一件简简单单的小事情值得这么小题大做吗？大不了等下一站在下车。他不死心再上前拉住大妈，“你别这样，司机师傅还开着车呢，你这是在耽误人家开车。”
“我骂我的，干你什么事了。”大妈狠狠的把他甩开，没好气的道：“再说了，他开车出事那是他的事情，我又不是开车的，关我什么事了，要不是他耽误我时间，现在这会儿我早就在医生面前坐着了。”
大妈转过头还想对着司机继续发泄怒火，却看见对方捂着胸口露出一脸难受的样子，她冷笑道：“我活了几十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在这里给我装病。”
说罢，对着公交车司机的后背便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砰的一声，司机的身体一软，倒在了方向盘上。
“切。”大妈不以为然，她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你这个开车的还敢倒车上，这下可算找到机会投诉你了。”
年轻人惊异的看着司机的动作，他扒开大妈的身体，上前摸了摸司机，瞪大了眼睛，“师傅晕过去了！”
“啊！”
大妈一开始还不相信，亲自查看了一遍才不得不相信，她顿时慌乱起来，连连往人群中钻，慌张说道：“这可跟我没关系，我就拍了他一下，他一个大男人怎可能那么容易晕倒，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她一直往人群中挤，很多人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便被身边的人踩了好几脚，知道司机的现状的人更是看着路面慌乱起来，几道尖利的女声响起。
“快快快，前面的人快去开车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手脚，一群人横冲直撞找不到方向，有人想往前面走，有人想躲到后面找个安全的位置保护自己，但是想往前面的被前面的人挤到后面去，想往后面的人一直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走，在这个过程中年纪小的李德宇被人绊在地上，正在躲到后面去的李奶奶一直拉着孙子的手，忽然那只手就松开了，李奶奶着急的转过头，刚看到倒在地上的孙子，结果一错眼就找不着了，她气得大叫，“你们这是在干嘛呀，还有孩子呢，孩子倒在地上了。”
方一圆听到李奶奶的声音也着急起来，车上还有一个靳明杰，刚上车的时候她只顾着看老太太，就没有多注意他，现在转过头去寻找，拥挤的车内乌压压的一片，根本就找不到靳明杰在哪，方一圆看看还趴在大妈身上的老太太，心里想着靳明杰那个小孩，她的眼神落在正在搬开司机身体的那个年轻人身上，咬着牙转过身冲进了人群中。
方一圆夹在人群缝隙中，被人推搡来推搡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是其中的一员，她在一个爱心座位旁边发现了李德宇，他半倒在地上，旁边坐着的一位八十多岁的老爷爷正努力的搀着他起来，却也只是白费劲，只能慢慢的挪动李德宇，让他躲开人群。
李德宇两只脚被人踩来踩去，好几个人因为他都绊了一脚，扑倒了前边的人。方一圆只能努力挤到旁边去，也不敢蹲下身，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挪到老爷爷身边。
李德宇一看见她就哭个不停，“姐姐，我腿疼哇！！！”
他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方一圆发现他的两条腿确实软趴趴的提不起劲。他刚刚倒在地上，周围那么多的人，身上不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
“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李德宇还是一个劲的哭，他指着后门的位置，抽噎着说道：“明杰就在那里。”
老爷爷抱着李德宇，看着方一圆道：“这孩子我会好好看着的。”
方一圆向老爷爷道谢，直起腰刚往前走了一步，车身突然猛烈的往一侧倾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生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