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水墨丹青》世外竹笛

21、醉酒

　　第二十一章
　　“阿离不过是顺应天下大势，归顺一词尚不精准。瑶光，迟早是王上的囊中之物，既然如此，阿离何不先双手奉上。六壬传说，八柄神剑，有传言，得之便可得天下。天权藏书阁有古籍记载，王上的佩剑是星铭剑，此剑俯视剑身如临深渊，似有巨龙盘卧，唯真龙天子才可掌此剑。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阿离自当顺应天意，让这天下合并，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慕容黎言辞中轻描淡写，似是毫不在意瑶光的归宿。
　　莫澜急急打断道：“阿离说的是哪里的话，瑶光本就是你的故国，如今，你是瑶光的王上，何必在意天下人，如此委屈了自己。”
　　赵棋拉着莫澜，示意他让慕容黎先把话说完。
　　慕容黎手里轻轻捏着筷子，低声道：“当时在遖宿情势所迫，拿回瑶光，阿离并不是为了报仇，遖宿王可以退出中垣，放弃攻打下来的中垣大好河山，瑶光又算什么。我所求的不过是护住瑶光这一片净土。”
　　慕容黎顿了顿，接着道：“执明国主不是好战之人，而且他有你们这些得力臣子协助治理国家，总比我一人死撑着瑶光不放强。”
　　莫澜皱眉还是不赞同，赵棋看了慕容黎一眼道：“慕容国主高瞻远瞩，如此行事必有他的道理。”
　　莫澜这才放弃劝说，道：“好吧，阿离万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慕容黎不徐不疾的吃着饭菜，道：“不过是将瑶光作为天权附属之郡，我其实，也没有失去瑶光啊。莫澜你该为我高兴才是，相比之下，天权的兵临城下才叫我胆战心惊。瑶光作为兵家必争之地，此前数度被围困，哪次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也是人，不能每次算无遗策，这次是运气好，与执明国主冰释前嫌，以后呢？瑶光不可能每次运气都这么好。”
　　莫澜看着慕容黎轻笑：“原来阿离也会怕啊。”
　　慕容黎嘴角弯了弯：“怎么会不怕，我哪里懂什么是坚强，不过是经历多了，全靠死撑。”
　　莫澜夹了几口饭菜，道：“这点阿离跟王上倒是很像，以前王上皮得很，不理政事，每次被太傅抓包，心里怕得很，面上却死撑，还嘴硬。”
　　慕容黎苦笑：“如今王上谁也不用怕了，我们都已不复当年。”
　　赵棋坐在一旁道：“慕容国主初心不变，焉之王上的心意是否也是依然如初，只是碍于情面，羞于开口。”
　　慕容黎摇了摇头，道：“王上的心意恐怕早已在对我的猜疑中消失殆尽，我们之间存在太多的误会。慕容国主，我们回不去了，这是他曾亲口对我说的。”
　　慕容黎放下筷子，出神道：“我也很累了，世人谓我慕容黎算人心，谋天下，可知我也并不想这样。”
　　莫澜不紧不慢问道：“阿离，若是王上找你和好，你可愿意原谅他？”
　　慕容黎感叹：“我从未怪过他，也，从未原谅。”
　　若是那时，两国交战，那才叫恨之入骨。如今，他负我，伤我，怪我，虐我，可我还是恨不起来。
　　莫澜放下筷子，安慰道：“阿离，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也很难过。”
　　慕容黎起身摸摸莫澜的头，道：“我该回宫了，你要相信，峰回路转，一切总会尘埃落定的。”
　　莫澜和赵棋起身相送。
　　出了府门，莫澜喊住慕容黎：“阿离要答应我，好好活着，活下去，不可伤了自己。”
　　赵棋出声附和：“慕容国主别忘了，你欠我和莫澜的债还没还清呢。”
　　慕容黎摇头一笑：“出趟宫来看你们，倒像是我要自寻短见了似的。能伤我的恐怕只有你们王上。”
　　莫澜不赞同道：“就算是王上，也不行。王上若是，若是想卸磨杀驴，阿离必要想法子保全了自己。”
　　慕容黎微微颔首，道：“二位请留步，后会有期。”
　　莫澜不放心的叮嘱：“阿离在宫内一切小心。”
　　慕容黎顿了顿脚步，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莫澜朝着赵棋叹气问道：“你说，阿离和王上还能和好如初吗？”
　　“你啊，就是太担心了，缘分一事谁能说得准呢。”赵棋宠溺的摸了摸莫澜的头发。
　　这天下分分合合，最终受苦的总是芸芸众生。
　　或许，慕容黎一开始就看得很明白。
　　待看着慕容黎的背影走远，直至消失不见，两人这才转身回了府里。
　　慕容黎回了宫，小胖得了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
　　“慕容国主，王上一直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喝酒，劝也劝不住，您快去看看吧。”小胖一副急得跳脚的样子。
　　慕容黎不为所动：“待他喝尽兴了，你们伺候他早些安寝便是。”
　　小胖皱起眉头，为难道：“这，夜里风凉……”
　　“还有，称我慕容公子即可。在下人微言轻，恐怕左右不了你们王上的想法。”
　　慕容黎冷淡的回绝了小胖，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慕容国主……”小胖可怜兮兮的拉着慕容黎的衣服下摆，一副你不去我就给你跪下的模样。
　　慕容黎瞥了小胖一眼，眸色渐渐冷了下去。
　　小胖在慕容黎的目光中，不得已迅速的改了口：“慕容公子，求您了，就去看一眼。您出宫不久，王上便从那时起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喝闷酒，一直喝到现在。”
　　慕容黎眉头微微蹙起：“身为君王，如此任性……”
　　“慕容公子……”小胖见慕容黎神色松动，低声催促。
　　“带我过去吧。”慕容黎叹了口气。
　　“多谢慕容公子。”小胖惊喜道。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如今，这凉亭也是一处伤心之地。
　　“若是本王当初，当初没有遇见你，本王是否还是那个草包国主？”
　　“有没有那一日，慕容国主不是更清楚吗？”
　　“天权与瑶光尚能共存，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只是慕容国主向来善于揣测人心，那飞隼之术是否早已算准，本王不会独吞呢？”
　　“共处之法倒也不难，不如慕容国主就将那开阳送给我如何？”
　　言犹在耳。
　　慕容黎站在凉亭不远处皱眉。
　　侍从跪了一地，那人旁若无人的一杯接着一杯，
　　一名侍从站起身来，试图从执明国主的手中劝下酒杯，执明生气的打了侍从一巴掌。
　　“滚！”
　　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小胖战战兢兢的陪在慕容黎的旁边，低声道：“慕容国主，小的觉得还是不要劝了，等王上喝尽兴了，自会清醒过来。小的送慕容国主早点回去歇着吧。”
　　“无妨，我上前看看。”慕容黎从小胖手中接过执明国主的黑色披风，缓步向凉亭走去。
　　“慕容国主……”小胖有点后悔了，不该喊慕容国主过来。王上如今喝得神志不清，若是伤了慕容国主可如何是好。
　　慕容黎脚步一顿，清冷的声音随风而来：“你又忘了，我如今，已经不是瑶光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