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栏听雨》心之寻际

14、《父与子》未完

　　我闭上眼，泪水滑落。

　　这一次，在劫难逃了。

　　我若死了，杨帆会不会难过，杨正宇会不会难过。

　　真没想到，那张银行卡竟然是自己最后收到的礼物；真没想到，那一句未收到回答的早点回来竟是遗憾；真没想到，那一声拜拜，如誓言般应验。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注入体内，我疼的浑身冒汗，眼前逐渐模糊，杨正宇，杨帆渐渐离我远去。

　　利刃残忍的划过躯体，我挣扎着，却被绑的更紧。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亲眼目睹有人拿着我的器官，他笑的那样癫狂，嘴里却大骂别人。

　　我是理科生，眼前这人也是，他能如此熟练的摘走我的器官，还能让我半死不活，他是医生吧，他只是觉得不服吧，他不会杀了我吧。

　　我不会死吧。

　　怎么不会呢？

　　人没有了心，还能怎么活？

　　我怎么还会痛？

　　地上地上滴滴答答都是血迹，我仰着头，泪水入注。

　　爸爸开始对我好了，我知道真相了，可惜啊！我要死了。

　　杨帆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我看着那个人长按关机键，很快，手机安静了下来，我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别墅里，刚得知司机被打晕在厕所里的杨帆不停拨打我的电话，我知道他很着急，我知道他在乎我，可惜太迟了。

　　杨正宇的电话持续关机，杨帆非常着急，报警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终于，有监控调出了车的行踪。

　　杨帆和司机拦下出租车，朝着我所在的地方驶来。

　　一辆接着一辆的警车和救护车也逐渐驶来。

　　终归是太晚了！

　　沾满血迹的手垂下，我闭上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

　　那一年，冯静遇害，小帆成了孤儿，我将他带到了我新买不久的别墅里，为了让他走出伤心，我对他特别好，他也很依恋我。

　　年后不久，妈查出了癌症，我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那一份报告单，久久没能挪动一步。

　　九月，妈离开了我们，在葬礼上，小轩知道我是他父亲时很惊讶，很愤怒。

　　我那时情绪低落，没有来得及安慰他，刚见面就给了他一巴掌，又强行带着他和妈的骨灰回到了蓉城。

　　那段时间，小轩因为有妈留给他的五万块钱，几乎每天都去泡吧，我抽空教训了他一顿，他干脆赌气去外边租房子。

　　这么多年，我在禁毒扫黑这一行经验颇多，然而做了这么多年父亲，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和小轩相处。

　　又一次出任务回来，我跟着小轩，看着他搂着一个女的去宾馆开房，我当街狠打了他一顿，他问我为什么不去死，我在那一瞬间，真的想一枪崩了自己。

　　他到底回了他的出租房，我站在他的门外，听着他的哭声，直到他睡着，我才捅了锁进门，在看到他手中紧握的一沓人民币时，我很不厚道的给他拿了。

　　没过几天，小轩背着书包回来了，我听着他和敬远打电话，听他骂着那个偷他钱的人。

　　没有钱，小轩低调了很多，却依旧对我大吼大叫，为了让他对我尊敬些，我给了他一份协议，大致内容是我养他到十八岁，他紧握那张纸，泪水在眼中打转，我到底忍不下心，将协议撕了，让他以后老实待着。

　　到底是孩子，他也害怕被扫地出门，逐渐开始管我叫爸，学习方面也跟上了进度，还拿了竟赛的奖项。

　　我犹记得那天，小轩拿着奖到我面前，虽然他没有明说，肯定还是希望我夸他。

　　偏偏那天有客人在，那个从中央来的人劝谏着让我将小轩带入这一行，就像当初爸带我入行一样。

　　看到小轩，领导非常满意，小轩也挺嘚瑟，毫不顾忌的说他的成绩全校排名前几，还将他见义勇为的事提了出来，领导的脸都快笑成花儿了。

　　送走了领导，我将小轩拖到了书房，解了皮带狠狠将他抽了一顿，直到手酸到抬不起来，我才扔掉那条沾了血的皮带。

　　小轩哭了一夜，小帆问我为什么要打他，我说了白天的事，小帆默不作声，回了房间。

　　我拿着消炎药站在小轩门外，一整夜，小轩哭了一夜，我守了他一夜。

　　从那以后，小轩不再热爱学习，抽烟喝酒谈恋爱，时常在学校惹是生非，被学校劝退。

　　我托关系将他送到了平昌中学，让他和小帆一个班，老师时常向校领导反应，要求将小轩转班，因为我和校长的交情，此事不了了之。

　　中考那天，小轩交了白卷，他高中依然和小帆一个班。

　　上边听说小轩成了不良少年，没有再说让他入行一事，我这十多年缉毒生涯，身子大不如前，还有小轩时常气我，我真怕哪一天猝死在这个岗位上。

　　小轩很怕我，但凡我在家，他躲在屋子里连饭都不敢出来吃，只要我一走，他立刻恢复本性，家里除了书房，他哪都溜达。

　　高中用钱的地方增加，加上他抽烟喝酒，每到月底他就找我要钱，我只管他在学校吃两顿饭，除了生日和节假日当天可以多拿两百，别的时候一概不行。

　　他越来越恨我，专门买了一个笔记本写我的坏话，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既心疼又觉得好笑。

　　因为没钱，小轩为了抽烟每天只吃一顿饭，甚至买了一大箱方便面，我到底舍不得他饿肚子，给他加了五十块。

　　有了钱，小轩依旧没有吃饭，用多给的钱逃课去了网吧和酒吧，我得到消息赶了回来，又将他狠打一顿，他貌似故意惹我生气，只有我出门，他就去泡吧，还带着几个精神小妹一起泡吧，我甚至在夜总会看到了一脸潮红的他。

　　那一次，我砸了他的手机，将他绑在书房的书桌上抽，一开始他还还嘴，打的皮开肉绽他才哭着认错。

　　或许是打的狠了，他消停了一段时间。

　　没过多久，他又找我要钱，我当时收到队里的消息，挂断了电话，让陌桐帮我去看看。

　　案子是个误会，我打开手机，全是学校和陌桐的电话，告诉我小轩不见了，手机也关机。

　　我动用所有的关系找了一下午，陌桐终于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小轩在一个饭店当服务员。

　　陌桐将小轩绑了回来，我又打了他一顿。

　　这记疼不记打的东西第二天又把屋子搞得乱七八糟，还背着我去了淮音和妈的墓地，公交卡没钱不提前告诉我，在外边喂了几个小时的蚊子。

　　小轩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我才让黄婶给他这周的生活费。

　　终于等到案子结束，我看着小轩的十几个来电，以及他找我要钱的信息，我没有回他，只是让黄婶买了几大箱他爱吃的水果放在家里。

　　我在陌桐家里和几个老友聊天，学校突然打来电话，告诉我小轩被人打了，顾不上其他，我立刻驱车去了学校。

　　给小轩讨了公道，我给他请了假，打算带他去玩两天。

　　回家的途中，小轩竟然告诉我他戒烟了，我猜测他是因为没钱。

　　小轩经过这次的事似乎同我亲近了起来，还找我给他买东西，我看着笑的很纯的小轩，真心觉得对不住他。

　　消停的日子没有几天，我在出任务时又接到了小帆和警局的电话，他们说小轩被人追杀，我当即便安排了其他人去出任务，从外地赶了回来。

　　得知不是仇人追杀，我松了口气，一想到这家伙为了赚钱被人骗，我就窝火，但看到头上缠了纱布的小轩时，我又心疼。

　　为了不让他再因为钱乱跑，我将爸妈当初留的钱分了一般给他，另一半给了保护他的小帆。

　　那件我负责的案子他们到底搞不定，再三催促着。

　　我终究还是去了，临走前再三叮嘱他们不要乱走。

　　小轩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他还是出了门，这一去，就是劫难。

　　当我看到浑身血迹被开膛破腹的小轩时，我忍了十几年的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看着怀里没有气息的孩子，我很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待他，后悔没有保护好他。

　　我好想告诉他我爱他，我好想时光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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