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粮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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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澜只是意味不明地笑笑，真的是吃了秤砣似的铁了心了。她说任她说，我自岿然不动。
不过一开始就也没想着会有多么顺利，肖绪横劝退的小伎俩没起到什么作用倒也不太着急。天长日久嘛，哪有一蹴而就的事呢。
包冶新在小黑屋里哭的投入。本来就是不想让人瞧见才这么躲着，再看下去要是被发现了就尴尬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正打算往外走，院子里东厢的房间门哐当开了一条缝。肖爸爸的半个脑袋从棉门里头探出来，从左往右扫了一圈把她喊住了。
“闺女！闺女你来。”
肖绪横看着自己爹熬夜熬得没剩几根头发的脑壳在寒风里还冒着热气，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边往他那边走边随口道:“干什么嘛，有事？”
“当然有事——再说没事我能叫你么。”也许是感受到了寒意，肖文祺捋了一把自己的脑门儿:“你还没走真是忒好了……看见小包没有？”
“那你到底是找我还是找他。”肖绪横吊儿郎当歪在门边上挑着眉毛给老爹挡挡风。
温澜也跟过去心领神会地排并排，安静的当背景板等肖家爷俩讲完话。
“找你……”肖文祺顿时立竿见影地觉得扑面的凉意少了点，嘿嘿一笑:“也找他——是这样本来我答应小包了，要跟他一起跑一趟收粮。”
说到这就顿了顿，又是捋头发又是摸鼻子的，半天才挤出来后半句:“但我这不是临时有个实验体突变，得紧着观察。所以……”
“所以你不是想让我替你扛这差事，就是你自己不好意思，让我去和小包哥说一声。”肖绪横是什么人，上阵亲兄弟打仗还父子兵呢。自己亲爹，一挤眼睛她就知道他在卖的什么关子。
“就说你有事，去不了。要么让我替你，要么让人家另找别人？”
肖文祺很满意地眯起眼睛频频点头。还没来得及夸两句心有灵犀就又听她无情道: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肖绪横把话头都勾起来了，才又坏心地耸了耸肩:“我看连他都不一定去得了了。您自个儿去瞧瞧吧，小包哥在他那屋蔫头耷拉脑地哭了半天了。”
“那么大个人还……”肖文祺当然清楚是为了什么事。本来心里要说的是那么大个人了还哭什么哭，但一想那份风险值评估上头也摁着自己的手印，又把风凉话咽回去回了回炉。
“那么大个人还这么孩子气，嗐。”
到底还是心疼自己老爹，肖绪横不情不愿地哼哼道:“帮你跑一趟就跑一趟。”
肖爸爸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笑得眯眯眼更小了。
“但是……我有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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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澜本来只是当个背景板，等着肖绪横和她爹聊完了再一道回去，全程连句话都没插嘴。
但也同样就是为这场连台词都没一句的对话，半个小时之后她都已经坐在出城的车上了。
温澜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前车后斗，大概只有一个方向盘是好的，除了车喇叭不响之外都响。
发动机的柴油味飘得到处都是，但好在驾驶室里四处漏风，也至于太呛得人难以忍受。温澜已经颠的就差吐出来了，肖绪横却还能扯着脖子说话。
“师姐！！”
小破车突突突突震耳欲聋，肖绪横把自己边上的那一块玻璃哈的干干净净，扒着车窗跟着车子抖动的频率一起颤抖着嗓子，兴高采烈道:“师姐你快看外面！”
也不知道这荒田野地的雪原上有什么就值得她大呼小叫。
车里条件艰苦如斯，那必然是没有暖气。温澜自己这一边的车窗已经冻得都盖满冰花了，只好强撑着昏花的老眼凑到她的那一边去看。
盛情之下也不好推辞，本来只是想着既然让我看，那就随便看一眼也就得了。但这一眼竟然像附着着魔力，把温澜的注意全都吸了过去。
温澜的眼睛透过玻璃落到广阔的地面上，无垠雪野之上一队鹿群正从从遥远的风雪里跑来！
雪原、群鹿、隐约在风圈之后的日光……化作一束极肆意通明的剑刃，不知为何温澜心里郁积着灰尘的角落突然被这柄剑穿了个通透，洒落进光去。
肖绪横眼睛都快贴在车窗上了，也不知道是在向谁说话:“鹿吗？！这是什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何其顽强，又何其温柔。人类的文明陨落了，麦田一朝荒芜。但遭受灭世之灾后大自然还是一如既往无私地孕育着生命，荒原雪野上仍旧有精灵飞跃而过。
“嗨嗨嗨，您二位别都挤在一边啊。”
雪面上看着平整，但像这种车就纯粹是摸着石头过河。过一个弯，不知道左前轮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车身都摇摇晃晃地歪了歪。
开车的司机师傅身大力不亏，相当有经验地往相反的方向猛拽了一把，整个人的重量压上去又把侧倾圆了回来，转头朝后排挤成一团的这俩人抱怨了。
温澜脸皮薄，赶紧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不等她开口，肖绪横已经和那大叔打起了哈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住。”
大叔没回头，从耳朵后面拿下来半截卷烟屁股点着了，猛抽一口。吐出灰色的一个圈，然后又背对着她摆了摆手。
“没事儿，问题不大。你们周叔这车技——嘿真不是吹，只要它不熄火儿撂在这了那我就能给你们平平安安开到地方！”
大周摇了两把车窗，结果被冻得死死的根本就摇不下来玻璃，只好把烟灰随手弹在脚边。视线迷离地望着那群渐行渐近的鹿，叼着那个烟屁股道:
“嘿小子们，没见过吧？这可是白尾鹿！”
还小的时候——那时候还没赶上末世——都住在钢筋水泥的超级城市堡垒里。除了虚拟网络之外温澜还真是没见过这个。
“灾前的时候多少专家学者都嚷嚷着说，啊，说白尾鹿要灭绝啦。”大周开着小车抽着小烟，和小辈们吹着牛，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幸福感让他悠哉悠哉得跟神仙似的:
“你们不知道，那时候你们还只是个娃娃呢！当时那好一通保护啊……偷猎盗猎被蹲班房的都能单独盖个监狱。”
“但有什么用？还是不是越来越少。人呐……就是这么个东西，活着就是自私。
结果好么，天灾下来咱们就差点全死绝了，它们倒是繁衍起来了，越来越多。跑这趟线隔三差五总能看见，不过像这么大一群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嘞！”
温澜也学着肖绪横的，把自己的那块车窗玻璃的冰先用掌心融化了，再慢慢哈气，擦出一小块可以看得到外面的空洞。车子刚好与它们并行，白尾鹿硕大的角神气地一晃，那一刹那像是恰好与温澜对视。
在它那双温柔而骄傲的大眼睛里，温澜看见自己渺小的倒影，忍不住脱口问道:“但它们要到哪去呢。”
肖绪横前后张望，不确定道:“来的方向好像是北面。也许是朔州太冷了？集体往南迁移？”
温澜的这一句话所说的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
在末世里踽踽求生的、在弥天的大雪里奔走的你我，最终要逃到什么地方才算是个头呢？
“也许吧。去远一点的温暖一点的地方。”温澜回头见肖绪横正一脸认真的表情观察鹿的行迹，不禁莞然笑了。
神情简单干净，正合是她少年的年纪。
烟草可是好玩意儿，不珍惜点都说不过去。大周的烟屁股已经抽到马上就要烧手，突然胳膊肘抡圆了猛地一拍车窗，刚刚那扇死活都打不开的玻璃终于能摇下来了。
潇洒把烟蒂往外一扔。外头的风也算不上是很大，车开的也并没有多快，但这一开窗，温澜和肖绪横两个人牙齿都开始咯咯打战。
“哥们儿……叔！您快把窗关上！”前排那人还若无其事哼小调儿呢，肖绪横哪忍得了这个。
大周把窗摇得倒挺利索的，还不忘回头咨询一下使用体验:“噢行——冷吗？”
“挺冷的。”温澜是个老实孩子，说的必然是真心话。
“这还冷啊，这才哪到哪儿啊？”大周嘿嘿一笑，阴阳怪气地说不清是什么意思:“等到了灾民堡垒你们才知道什么叫冷呢。”
对兵鉴部的运作一窍不通，大周话说的也模棱两可。什么就难民堡垒更冷……温澜提防地竖起了耳朵。
总觉得闻到了不妙的味道……
本来青州四组征粮税这事和温澜一点关系没有。但这一回不知道肖绪横突发什么奇思妙想，和肖父交接任务的时候说的那一个“要求”就是要求让温澜跟她一起走一趟。
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包冶新再多哭会儿。哭完了不也得再缓缓？就这状态怎么出远门干活。
但当时温澜暖乎乎地猜，除了这，大概也有想趁机让自己散散心的意思。
肖绪横对大周的恐吓不屑一顾:“我呵呵。对讲理的人才需要讲理，对不讲理的人我也绝不会手软。”
兵鉴部里头都是科学家、医疗学者和基因改造人。和皇室、军部这种都是一样的——都有一大串任务排着队等着干，自己是不耕种的。
帝国的皇帝规定:由公职人员来保卫灾后重建计划里民众的安全，作为交换，也同等地向民众征收公职人员需求的生活物资。
换句话说，幸存者就得劳动，劳动所得就得交税。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粮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