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媒》一起留影

84、策反

　　我这是在哪儿？

　　迷迷糊糊中，凤戟只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不能动弹，虽然不是太痛，却相当不舒服。脑子也是混沌不清，不知身在何处，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般。

　　缓了半晌，他终于恢复了知觉。胸口的皮肤处立马传来一丝凉意，身下大概是冰冷而生硬的地面。原来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绑住，背朝天的扑在地上吗？太狼狈了。

　　强撑开如铅块的眼皮，一丝微光刺得眼睛生疼，凤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难受的闭上，须臾，又不怕死的睁开，眼泪便“哗”地流下来了。

　　泪水一流就一泻千里，根本停不下来，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地面，留下两片水渍。好在经过眼泪的洗礼，干涩肿胀的感觉减轻了不少，泪眼婆娑的凤戟终于能撑开眼皮看东西了，即使还是看不太清楚。

　　凤戟第一时间扭头瞧了瞧自己现在的情况，怪不得自己动弹不得，原来他全身上下从脖子到脚脖子都被捆仙锁密密麻麻的缠了两圈，双手还额外多缠了几圈缚在背后，头朝地趴在那儿，活像一只黑皮金节的虫子。

　　明知道捆仙锁是越挣扎缠得越紧，凤戟还是不死心，用力想挣开。肌肉绷紧暗自发力，捆仙锁即刻自动收缩了，把他的皮肉勒得凹凸有致，疼痛的刺激从皮肤处传来，使得他一个激灵，不敢再妄动。

　　诚不欺我，果然没用。

　　凤戟这时恰好头朝大门，他无力的侧身，勾头看向远处因为距离变得狭小的门口，明亮的光线中微尘浮动，依稀可见一高一矮，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缓缓向他走来……他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蒲山了，久远到他以为自己不会记得这里的一砖一瓦，一物一人，可真的来到了这里，却发现仅有的单薄记忆是那么的深刻，使他心中泛起一股难忍的酸涩，直逼得眼眶发红发热。

　　是的，雷神与凤戟前往蒲山求魔尊心头血不成，落败成了阶下囚。

　　雷神堂堂天界战神，对上近年来修为突飞猛进的魔尊，即使不敌落了下风，也不至于无法全身而退……都怪自己，都怪自己拖了雷神大人的后腿，才会让他们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在昏迷的前一刹那，凤戟只觉得眼前一片赤红的光芒大作，恐怖的力量迎面而来，自己却因为太过震撼与害怕，动也不敢动的站在原地迎接死亡。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伟岸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替他承受了魔尊一掌，随后便因为巨大的冲击横飞出去不省人事了，再醒来就是在这蒲山王殿内。

　　凤戟懊悔的握紧拳头，指骨咔咔作响，眼睛一片血红。都怪自己太弱小，太不自量力了，明明只要按照雷神大人所言藏好即可，却偏偏自作聪明出言提醒他要小心魔尊暗招，导致自己被俘虏，雷神大人身受重伤，是生是死，身在何处，一概不知。

　　可恶！想到这里，凤戟痛苦的抬头撞了几下地面，沉闷的“砰砰”声和实打实的疼痛感宣泄着他的无力与悔恨，聊胜于无的减轻了他内心的煎熬。

　　正当凤戟咚咚撞地，恨不得头破血流之时，凭空出现了一股力量托住了他的头，使得他悬停于地面以上约半寸的距离，不上不下，无法转动。

　　“想死可不容易。”

　　凤戟本还觉得极其郁闷，为什么自己连自虐都会受到他人的干扰，真的是事事不由己，件件不顺心。然而一听到这个声音，满腔怨怼终于找到了发泄之处，说到底，这一切都拜这个男人所赐——魔尊玄朔！

　　凤戟猛然转头，眼眶发红，咬牙切齿，不顾捆仙锁自动收缩勒紧皮肉的疼痛，奋力挣扎起来，身子一拱一拱的蠕动，恨不能咬死魔尊。

　　“魔尊玄朔，你把雷神大人怎么样了？！他现在人在哪儿？！”

　　相较于凤戟的狼狈愤怒，魔尊玄朔显得气定神闲许多。

　　制止了凤戟自残的行为，玄朔不急不缓的从门口处踏来，绣有金色穷奇的黑袍摇曳，闪烁红色光芒的眼瞳微狭，高大强壮的身形逆光而来，投射出浓重的阴影笼罩着凤戟，无形中给他增添了沉重的压力。

　　玄朔驻步于凤戟三步之遥的地方，居高临下的垂眸，视线中尽是冰冷与嫌弃。他想：明明是自己救回来的小崽子，长大了胳膊肘尽往外拐，真是没心没肺的很。

　　玄朔想是这般想，下一刻却挥手收了捆仙锁，余光扫过凤戟脖颈、手腕上艳红的勒痕，眼神瞬间如敷上一层冰霜，杀气四溢。他吩咐过的是好好把人带回来，可不是五花大绑弄伤了捆回来，仗着在蒲山自己脾气太好就自作主张……难道是最近太过仁慈不成？手下人都翻了天？

　　正当玄朔考虑着要不要发难重振雄风时，获得自由的凤戟却突然袭击了他。

　　本来还躺在地上的凤戟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右手一道蓝光闪烁，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杆电光流转的长/枪，正是他的武器电冰枪。瞬息之间，一推一送，直指玄朔心脏部位，毫不留情刺了出去。

　　出手凌厉，势如破竹，眼瞧着枪头入体只差分毫，眨眼间隙，魔尊玄朔消失不见，一击落空不说，讽刺的声音却从背后响起，“太慢了。”

　　凤戟瞳孔一缩，错愕不已，转瞬又狠戾起来，腰身一转，枪杆横扫，没打到实处，回头一瞧，人又不见了。

　　“呵，流风还是那么不中用。”

　　“不许你污蔑风神大人！”凤戟双眼充血，面颊胀得通红，这时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与魔尊实力悬殊，技不如人，要杀要剐他都别无怨言，可他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伤害风神大人，决不允许！

　　“污蔑？”玄朔这时立在距凤戟百步开外的台阶上，闻言面色巨变，不再是那戏谑厌弃，倒像极红莲烈焰的盛怒。“护不了飘飘，教育不好你，打也打不过我，他还有什么脸面身居上神之位？为人师表？！我真恨那时没折磨死他，便宜了他这五百年的岁月！”

　　玄朔不提还好，这般血淋淋撕开旧时记忆，反而更加激怒了凤戟。那时自己尚未化形，灵智也发育不完全，当年诸多事情他并没有发言权，可他这么些年四处探听，也了解得七七八八，风神大人所言所行也一一看在眼里，怎能容忍他人一派胡言。

　　“你闭嘴！”凤戟面容由红转青，握着电冰枪的手不住颤抖，随后凝注全部法力于其中，脱手向玄朔投掷而去。

　　“贼喊抓贼自视过高愚蠢透顶！要不是那时候风神大人法力透支又受了刺激患了内伤，你以为你可以那么轻易击败他？！”说到这里，凤戟哽咽了。“他身患寒疾痛不欲生都是拜你所赐，以至于他如今只能屈居姻缘神这样无关痛痒的闲职，沦落到文不文，武不武的尴尬境地！主人之死明明也是你一手促成，要不是你盗窃琉璃灯芯后逃之夭夭，他怎么会因袒护你被风神大人责难，最终想不开逃去人间，死于非命？！”

　　赌上全部，孤注一掷，凤戟想就算不能杀死魔尊，至少也让他见点红，也不妄风神大人与雷神大人多年栽培。

　　盗窃琉璃灯芯？

　　玄朔听到此处，脸上出现了一丝迟疑，动作滞停一瞬。

　　电冰枪光华流转，速度之快肉眼可见一道蓝白电光飞驰而过，力量之强撞击空气发出“嗤嗤”的爆鸣声，直直朝着玄朔飞去，眼看着就要刺穿他的胸膛。

　　电光火石之间，玄朔后退半步，抬手挡在胸前，枪尖抵上他的手心，竟生生被阻停，光芒也渐渐消散，披靡之势不再。而他的手心也被戳破了皮，一抹血红沿着掌纹蜿蜒流下，异常刺眼。

　　凤戟趁玄朔愣神的一瞬，人也掠了上来，伸手握住枪柄，身子下倾稳固下盘，用尽全力往前推。

　　玄朔峰眉微锁，在对战中他已经许久没有受过伤了，都快忘记这感觉了。他嘴角勾起，大手一挥，凤戟连同电冰枪凌空被甩向地面，前者轰然落地滚了几圈停了下来，后者在强烈撞击之下竟断成两节，遂化为点点蓝光被凤戟收回。

　　电冰枪本是与凤戟血脉相融的契约神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它一断，凤戟整个人犹如巨石压顶，胸闷气短，喉头一颤，“噗”的喷出一口血，视线天旋地转，全身疲软，爬都爬不起来。

　　玄朔握紧手心，冷冰冰的发问。“琉璃灯芯被盗是怎么回事？”

　　凤戟勉力用胳膊撑起身体，却无力撑不住，又倒了下去，听到玄朔的发问，轻声“呵”了一下。

　　“杀了我吧。”

　　凤戟答非所问，指东打西，让玄朔异常不爽。他眯起双眸，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我说过，想死并不容易。再说，飘飘并没有死，相反他此时正在你那风神大人身边。”

　　本来心如死灰的凤戟已然视死如归，听到玄朔所言，心跳骤停，浑身一颤，否认道：“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你是看到了他的尸体？还是召到了他的魂魄？”

　　凤戟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尸体，魂魄，都没有。但是自己与主人之间的血契解除了，风神大人给主人点下的血脉朱砂也失效了……这一切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主人已经离世了吗？

　　“也许你心中已经有了怀疑都对象，好好想一想，他出现的很突然，行为鬼鬼祟祟，问他又道不出一个所以然，总是有意识无意识的靠近你的风神大人……同他一起出去再平常的任务也会出现纰漏……最终受伤的往往是风神……”说话间，玄朔踱步到凤戟身边，蹲下身来凝视着他血色褪尽直冒冷汗的脸孔，低声在他耳边轻喃，语气中极具诱惑。“……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对吗？”

　　记忆如走马灯的画页一帧、一帧划过凤戟的脑海，画面中那个人的面貌越来越清晰，恍惚中与那逝去的人合为一体，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染上了怀疑的色彩。

　　凤戟眼神空洞，嘴唇微张，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呆愣一瞬又猛然摇头。“不对，如果是主人，他为什么要隐姓埋名，不告知风神大人详情？！”

　　“是呀，为什么呢？按理说风神不是他的师尊，是他最为敬爱的人吗？”玄朔抛出怀疑的鱼饵，挑起他都下巴微微一笑，“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凤戟喉结滑动，眼神冷了下来，双拳渐渐握紧。为什么隐瞒身份，刻意接近……是想找风神大人报仇雪恨吗？

　　“我知道你已经有了答案，放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在身边……实在是危险的很。”玄朔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物放入凤戟手里，鱼上钩了，就要收线。“把他交给我，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凤戟失神的注视着玄朔血色的眼睛，缓缓收拢五指，把那物件紧紧握在手心，遂头一偏，昏死过去。

　　“报——魔尊大人，蒲山之外天界花神与火神正在叫阵，让我们放出雷神与凤戟。”一个魔族小兵急冲冲跑了进来，恭敬的跪地报告。

　　玄朔抬眸起身，广袖一甩，背手走向门口。正愁没有由头放他们回去，这下好了，由头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好好把他带下去，跟雷神关在一起，顺便叫绑他的人自己去戒律堂领罚，记住，重重的罚。”

　　“是。”觉察出魔尊语气里的愠怒，小兵吓出了一身冷汗。

　　话音一落，玄朔身形一晃，人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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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唉，好惨一凤凰儿
哇，好黑一魔尊儿
《安详》
*一起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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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病中惊坐起，诈完尸又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