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黄-五秒》虎二

32、走火

　　话虽如此，两个血气方刚，又对彼此‘芳心暗许’的男性，睡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上，免不了小小地擦枪走火。
　　青峰洗过澡，跟黄濑一起靠在床头时，才意识到事情发展好像不太妙。
　　“呃……不如我打个地铺？”黄濑抓抓半干的头发，声音有点发虚。
　　“不必，就……这样吧。”
　　“那……我先睡了？”黄濑挪动着身体躺倒，小心翼翼地把一半的被子罩在身上，担心话题再继续下去，青峰会觉得不自在。
　　如果说两人有个什么实质关系摆着，倒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婆妈。说不期待有些什么吧……那肯定是骗人的。大家都是男人，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可现在别说名分了，八字都没开始写，进一步就不合适，退一步又不甘心，那状况就变得棘手了。
　　青峰见黄濑纠结得快炸毛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倒是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不看手机了？”
　　黄濑愣了会儿神，才反应过来青峰指的是什么，“这习惯我已经戒了！社交网站来来去去也就是晒美食、晒恋人、晒宠物的……不值得我牺牲睡眠时间。自从当了飞行员，能多睡一分钟都是奢望！”
　　青峰起身把灯关了，室内顿时陷入黑暗。他回到床上躺下，侧身对着黄濑。
　　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因为眼睛没办法适应，他们都看不见彼此。等逐渐适应过来后，即使面对面，那种强烈的不自在也荡然无存了。
　　“你为什么会跑去当飞行员？我以为你不打篮球后，会继续当模特的。”青峰问。
　　“唔……其实没为什么诶。高中毕业后跟着我姐搬到澳大利亚，当时没想那么多，看见学院招生就去报名。慢慢学下来，发现其实还挺有趣，自然而然就当上了。至于模特啊……直觉告诉我不合适了吧，本来也只打算当兼职，再加上要搬家……”
　　“你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打球……的时候，难过吗？”青峰抬手在黄濑的侧头部拍了拍，“抱歉，这句话我应该早点问的。”
　　“没事，都过去了。那时候觉得挺寂寞的，现在就没什么了。遗憾还是会有，但……释怀了吧。”
　　气氛变得有点沉重，黄濑估计青峰是在想象，同样的情况，换做是他，又会是怎样一副画面。
　　“你很坚强。”
　　“那当然！男孩子嘛，不能随随便便就垮掉。”黄濑讪笑，“换我问小青峰一个问题。”
　　“说。”
　　“如果……当初我们没分开，小青峰是不是真的会为了我留在这里？”
　　青峰调整姿势，把头枕在手臂上，都快把天花板盯出窟窿了，才回答黄濑。
　　“当初确实有过这冲动。后来再想想……我觉得，不管怎么样，我最终都会选择去美国的吧。当然，如果你当初没那么残忍，我也不至于走得那么难受。”
　　“哎我、对不起嘛，那时候我不是、就……”
　　“嘘——听我说完。”青峰作势在黄濑颊上掐一下，“我没怪你，从来都没有。说到底，那时候真的太年轻了，只有满腔情意……就算没分开，等我去了美国，你去了澳洲，时间一长，感情也会变淡吧。”
　　“这么说来……当初做那样的决定也不坏嘛，至少现在我们都还惦记着。” 黄濑笑笑，感觉有些事就这么释然了，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
　　“喂喂，你好歹抱歉一下吧？”青峰又掐住黄濑的脸颊，没松手。
　　“啊！小青峰你放手啦！”
　　闹了好一会儿青峰都没有松开的意思，黄濑也报复性地伸出手扯青峰的脸皮。虽然青峰在身高上占优势，但这么躺着也没讨到什么好。一张平日看起来不易近人的脸被扯得歪七扭八的，惹得黄濑即便被掐着脸皮也没忍住笑。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笑起来。
　　大概是笑累了，青峰的手一放开，黄濑就收回手捂住被掐得有些隐隐作疼的脸颊。
　　带着笑意的骂骂咧咧随着时间流逝也慢慢平复下来。
　　青峰注视着黄濑在若有似无的月光下映照得潋滟的眸子，黄濑也不说话，任由他看。
　　“我想亲你。”
　　良久，他听见青峰这么说。
　　‘砰砰——’心脏的搏动突然强烈起来。
　　黄濑看着青峰，后者说完那句话后什么动作也没有，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他越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然后无法逃避地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在期待什么。
　　从早上在车里开始，就开始期待着。
　　“那就亲吧。”话落，黄濑翻身压在青峰身上，准确无误地吻住青峰的唇瓣。
　　青峰只有短短一瞬的失神，很快就反客为主，用力压住黄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唾液交缠的‘渍渍’声在安静的夜里出奇地清晰，不断在挑战着床上两人的底线和忍耐力。
　　去他的‘慢慢来’！
　　青峰反过来将黄濑压在身下时，这么想到。
　　当青峰的手从衣摆探入，抚上黄濑的腰时，两人的吻还在持续着。这个久违的亲吻一点不温柔，连啃带咬的，是两个男人之间才会有的‘床笫厮杀’。
　　很激烈，也很令人沉醉。
　　黄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腰部一使力，又翻了个身，青峰猛然觉得身后一片空荡。
　　下一秒，暧昧的水渍声随着肉|体与瓷砖相触发出的闷响而终止。
　　“嘶……黄濑你搞什么！”
　　因为黄濑突如其来的动作，两人双双跌下床，青峰还充当了一把肉垫，连带着黄濑的体重一并撞在地面，以尾椎骨为中心蔓延开来的痛感，让他有那么一秒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半身不遂了。
　　黄濑回过神，从青峰身上起开，匆匆忙忙地把跌在地上的人拉起来，刚刚还暧昧到极致的气息已然消逝无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青峰你没事吧？撞到哪里了？有没有撞到头？疼吗？”黄濑自顾自地在青峰脑袋上乱扒拉一通，查看有没有肿起来的包块。
　　“好了啦，没事，没撞到头，一下而已，跌不死。”
　　黄濑确保青峰真的没受伤后，大大地松了口气。青峰见他这副模样，觉得好气又好笑，同时却忍不住心想：还好跌下来了。
　　“差点就越界了，你也不阻止我。”青峰边说边起身到衣柜里搬出一套备用的棉被和枕头。刚刚痛得双脚发麻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只是尾椎处可能得顶着青紫过几天。
　　“为什么是我！小青峰你也阻止一下我啊！这、刚刚那种情况……我也是个男人诶……哪忍得住……”话说到后面，声音已经低得可媲美偶尔飞过的小蚊子了。
　　青峰笑着把棉被铺在床边的地面上，决定不跟黄濑斗嘴，不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得上窜。
　　“去去，上床睡觉，我睡地板。”
　　“还是我睡吧……”
　　“来者是客，你听话。”
　　黄濑争不过青峰，只好乖乖躺到床上。
　　两人没再多聊，相互道过晚安后，各自躲在被窝里暗戳戳地回味了一下刚刚的小插曲，不知不觉也都睡去了。
　　外头的天上还挂着一轮狡黠的蛾眉月。

　　第二天早上，青峰一睁眼，看见的就是黄濑垂在床边的手。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握住黄濑的手掌，上面盖着薄薄的茧，不似女孩子的柔嫩，却透着一种沁入人心的温暖。
　　轻轻一扯，黄濑的手指也跟着动了动。
　　“起床了，伴郎先生，我们要早点和若松会面，接新娘。”
　　大概是出于小小的私心，除了当初桐皇毕业的今吉、青峰，黄濑也被桃井拖过去当了个凑数伴郎。
　　黄濑迷瞪地挣开双眼，青峰赶在他又要往浴室跑的时候起身把人压回床上，拦住了他。
　　“你没迟到，别急。”
　　反射弧绕地球一圈后归位，黄濑半阖着的眼眨了眨，彻底清醒过来。
　　“早哦，小青峰。”
　　回应黄濑的是青峰中气十足的一声呵欠。
　　“昨晚我睡地板，今天就劳烦机长大人收拾床铺了。”青峰说完，当真留下被他睡得乱作一团的被单就进了浴室洗漱。
　　“……”说好的‘来者是客’呢？
　　心里这么想，黄濑还是任劳任怨地把床铺和散乱在地上的棉被整理好，等青峰从浴室出来，自己才进去好好打理一番。
　　他把衬衫西裤换好出来时，青峰正站在镜子前跟一条酒红色条纹的领带较劲。
　　想起以前高中制服的领带都是青峰妈妈打好让青峰直接往头上套的，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小青峰你还是不会打领带吗？”
　　“啊，很少有需要正装出席的时候。啧，麻烦死了……能不能不打啊？”青峰一把扯下半挂在脖子上的布条，放弃了。
　　黄濑上前接过青峰手中的领带，挂回对方脖子上，正想帮他一把，又收回手，仔细打量起青峰的造型。
　　“干嘛？”
　　“小青峰……你有没有其他款式的领带？”
　　青峰站在原地思索一会儿，凭着依稀的记忆在衣柜的抽屉里翻出三条领带。
　　黄濑拿出其中深蓝色的纯色领带，“还是配这一条吧，配黑西装刚好，和小青峰的发色也搭得上。”
　　话落，就开始帮青峰把领带系上，短短几分钟的过程，却被青峰看得不好意思。
　　安顿好青峰，黄濑从行李拿出卡其色的领带套在脖子上。
　　“你应该选黄色才搭发色吧？”
　　“……小青峰你还真是一点时尚品味都没有。也亏你体格好，随便穿什么都耐看。”黄濑从行李翻出发胶，对着镜子倒腾，把刘海都梳到一旁，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再抓一抓头顶的发，一个简单又不失帅气的发型就成型了。
　　黄濑把青峰拉到床上坐好，没征求对方同意，就开始转移阵地，在青峰头上动手。
　　“黄色领带配黑西装太骚了，不适合在婚礼上穿。我的发色已经很亮眼了，在服装上稍微收敛一点比较好。”
　　“骚？我能看一下吗？”
　　“……不能。”
　　跟黄濑不一样，青峰的头发很短，而且一点也不柔软，定型起来不容易。最后黄濑也没弄出什么花样来，只是简单地把头发都往后梳，留下几绺发丝自然地垂在额前，没想到还挺适合青峰的，看着很精神，还带着点痞气。
　　“小青峰原来还挺帅的啊？”
　　“你该不会现在才发现吧？”
　　“……”

　　等青峰开着车到若松家时，今吉已经在客厅不顾形象地翘着二郎腿喝茶了。
　　“哟，好久不见啊，青峰家的小媳妇。”
　　虽然当初今吉从若松口中知道了青黄两人的事情，但这会儿看他们大清早的同车而来，青峰一身装扮又明显是经人刻意打扮过的，多少也能看出些什么，就顺口调侃两句。
　　黄濑：“……”
　　若松从房里出来时刚好听见今吉的话，差点没吓得一把捂住今吉的嘴，但看两个当事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也跟着装作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了。
　　这几年，耿直的若松在桃井调教下，眼力见也增长不少。
　　“喂若松，你们拉来那么多伴郎搞什么啊？”
　　“诶？五月没告诉你吗？我们办的是中式婚礼。还有……叫前辈！！青峰你这小子！”
　　“中式婚礼？”黄濑无视掉若松的咆哮，提出疑问。
　　“啊，她不知道在哪儿看了中国的婚礼，觉得有趣，就嚷嚷着要办中式婚礼了。”
　　“有什么不一样吗？”
　　“其实也没全跟着中国婚礼来，就是等会儿若松带着我们去通过新娘那方的难题后，才能接到新娘，把人送去会场。最后还是由神父来主持，哎，不伦不类的。”今吉大概在他们到之前就跟若松打探过了，解释起来还挺易懂。
　　“什么难题？”
　　“不知道啊，新娘子的姐妹出题考验，可能考智商，可能考体力，可能都考。”
　　“你老婆怎么那么麻烦？”
　　“她开心不就好了！”若松红着老脸冲青峰吼了一句。
　　黄濑的视线在青峰和今吉身上徘徊片刻，默默地举手提问：“那个……体力题肯定是难不倒我们。但如果考验智商的话……”
　　青峰和黄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今吉。
　　今吉本想开口反驳，但想想之前在篮球队不小心瞥见的青峰的成绩单，又住了嘴。
　　“靠我一个？黄濑应该也行吧？完美模仿那招使出来。”
　　黄濑干笑两声，悄然无声地挪到青峰身后。
　　“他不行，我俩一个水平的。”
　　今吉：“……”
　　真的就怕猪一样的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