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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节三 ...

  •   几个船夫跌跌撞撞地从渡口的方向赶回来,他们家在洪都,只因平日摆渡为生,时而住在渡口,早上见那汉军岸上扎营,船也顾不上,保住性命要紧。
      接近了抚州门才发现城门已然紧闭,门上贴了告示。几个船夫并不识字,冲着城头喊道:“军爷!渡口来了不尽其数的兵士,怕是来者不善!我们是洪都城本地人,想回家啊!能不能放我们进去!”
      城楼上的兵士回道:“你们先登记在册,然后去新城门水门等候,旗长去府衙核实你们族谱后,晌午会通知尔等家属也去新城门,如果没有亲戚朋友接应也查不到谱志的,就别想进来了。”
      此时洪都城内各处都在张榜募兵,有识文断字的朗声念了出来:
      “汉贼大军现已兵临城下,欲重演赣州之难,洪都百姓危矣,血性男儿当保妻儿老小之周全,城中有志士勇人者,当戎兵入伍患难与共,吴国公已挥军南下,援兵不日即到,届时内外一心,共破汉贼,立不世之功。”
      榜文一念完,下面的老老少少一下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渡口数不尽的兵马呀!”
      “完了完了!陈友谅回来报仇了!咱们怕是都要死了!!”
      “怎么办?赣州就是被屠城啊!”
      “那绝不能让他得逞啊!太缺德了!”
      告示贴了不过两个时辰,洪都几个城门的募兵处人声鼎沸,应招入伍的排起了长队。
      沐英今日在招募处当差,也得到了汉军要大举进攻洪都的消息,反倒是心中窃喜,因为对他来说,这是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在这场战役里一旦出人头地了,可要比杀几个土匪、收拾零散的叛军强上无数!
      沐英看着一个个满腔义愤即将从戎的男儿,心生感慨,对一旁苏二说道:“记得四个月前,我还是个生子,还是你接待的我。”
      苏二听了沐英这么一说,也是感慨良多,笑道:“沐大哥,你不到四个月就成了大旗长,并且深得邓将军赏识,前途不可限量啊!”
      沐英不禁回味起了当初,手撕调令虽然莽撞,可却因此遇到了一干实在弟兄,苏大、苏二、葫芦、六爷都对自己照顾有佳,不由得萌生感激之情,望着苏二真挚的说道:“没有弟兄们的帮衬,我连存活都是个问题!”
      “哈哈,沐大哥,以后一但当了大官,可别忘了提拔我呀。”
      “那得我能当上才行啊!”
      “你定可以的!我信你!”
      “哈哈!好!!咱们不是说过一起升官发财的嘛!”
      “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啊,你把式高强,而且懂得兵法,还识文断字。”
      “哈哈,虽然我这点微末本事算不得什么,不过这次确实是个表现的好机会。”
      “你有什么计划吗?”
      “嗯....这得先看上面有什么计划。”
      汉军在渡口驻扎的这几天里,洪都守军也忙得不可开交。城头上布防巡岗,安置强弩车;城外深挖护城河,引江水入渠;武备库铁匠们星夜赶工;军校场弓、枪、盾、马战阵勤奋操练;议事厅里朱文正、邓愈与诸将讨论各种应对;军帐里副将、百夫长等部署战术战法。
      不光城头和城外,城内也有动静,距离抚州门城门三十步的地方搭建起了三层高的木架子,每层一人高,这些架子将城门围了一圈,方圆数丈。城中兵士都深感疑惑,这一圈木架子看起来像是防御工事,可距离城门那么远,也不知道该如何防御。不过这是邓愈要求建造的,兵士们都深信邓将军建的东西一定大有用途。
      第十百夫队的军帐里人头攒动,百夫长老邢、刺枪手大旗长沐英、刀盾手大旗长老方与□□手大旗长老白都在其中。(第十五旗旗长依旧是葫芦,沐英目前是大旗长,掌管包括葫芦在内的五个旗的刺枪手。)
      老邢清了清嗓子,肃然道:“诸位,我是第十百夫队百夫长老邢,受邓将军委派,协同第三百夫队、第五百夫队的几位旗长于城门口摆建巨盾阵,抵御汉贼!”
      “听百夫长号令!”
      “好,我长话短说,各位各司其职。城门口的刀盾手由第三百夫队的方术方大旗负责,与其配合的刺枪手是第十百夫队的沐大旗。对了,沐大旗,忘了介绍,这位是方术(zhu),方大旗!第三百夫队的大旗长。这次调来协同咱们一同镇守城门。方大旗,这位是沐英沐大旗,身手很好!也深得邓将军赏识,你们以后要多多交流,默契配合!”
      经百夫长这么一引荐,沐英才知道老方的真正姓名是方术,马上冲着方术抱了抱拳回道:“头儿,我们一早就认识了,都打过两回交道了!还欠方大旗一个人情呢!”
      方术心中了然,他确实替沐英解过围,不过狮子峰上沐英也替自己解过围,两人算是互不相欠。而今沐英上来就说欠个人情,分明是在抬举自己,也赶忙冲着沐英抱拳回道:“沐大旗头脑灵活,身手利落!以后要多多指教!”
      “哈哈,哪里哪里!”
      老邢见二人认识,叮嘱道:“打过交道最好!你二人要尽快磨合,你俩配合的结果将直接影响旗下弟兄的生死。”
      “百夫长放心!”
      “方大旗、沐大旗,抚州门的门闸就由你们俩防守了,务必堵住城门!不能让敌人跨进洪都半步!”
      “得令!”
      老邢指着老白说道:“这位是第五百夫队的替补大旗白五白大旗,是新上任的□□手大旗,原来的赵大旗得了眼疾,一时好不了,所以这次先由白大旗顶替。白大旗身手不俗,熟知阵法号令,也是临危受命,你们之间要经常交流相互照应!”
      “哈哈!老白,没想到你升的这么快!”沐英拍着老白的肩膀说道,老白挠了挠脑袋,难为情的回道:“哈,我也没想到,我们大旗长患了眼疾,邓将军亲自来选替补,没想到就选中我了。”
      “你才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哪里,我是替补的,过两天赵大旗病好了就回来了。”
      “别谦虚了,邓将军钦点的!”
      “要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死在狮子峰了,回头请你喝酒啊!”
      “好啊!还没见识过你酒量呢!”
      沐英、老方、老白虽然是三个不同百夫队调来的旗长,意外的是沐英与老白、老方都打过交道,老邢看着三个指挥使通洽无碍,心中顿感宽慰。
      “好!各位大旗,战场之上一切听从号令,各司其职,保土卫民,建功立业!”
      “得令!”
      巨盾阵已安排妥当,演练刻不容缓,当日老邢便在校军场上排兵布阵,使令挥旗,沐英、老白、老方几位大旗观旗而动,号令三军。盾防、□□、箭飞,方阵、圆阵、雁翅阵,这近千人的阵队勤奋操练,三位大旗配合默契,没几日便将巨盾阵演练得非常纯熟了。老邢见自己的号令所指,战阵中的兵士疾如风火,动如雷霆,分进合击,如操控自己的手脚一般,心中满是欢喜。战阵中的弟兄们也知道阵法已经纯熟,个个奋勇,信心满满。

      咚!咚!咚!
      “给我冲!!” 三声炮响后,皮士坤一声大吼,汉军犹如决堤之水向抚州门涌来,鼓声与喊杀声搅在一起,震耳欲聋,仿佛山洪海啸一般,将城墙上挂的鸣钟震的呜呜作响。
      冲车形如巨兽徐徐前行,搭天云梯车步履蹒跚,吕公车内藏着百十名手持利刃的士卒,随时准备冲上城楼火并,云梯分队就像蚂蚁搬仓般不尽其数!
      常言道,人过一万无边无沿,第一批进攻的大约有两万汉军,诚然的铺天盖地,多的是气吞山河!平日如高山一般宏伟的洪都城,现在看来就如土坡一样,等待着这潮水一样的蚂蚁攻陷。
      洪都守军箭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汉军很快奔袭到了护城河,先到的兵卒走进河水,发现这沟渠挖得很深,走到河中间时水已没到了胸口。河水减缓了汉军整体的进攻速度,吕公车和搭天车干脆停了下来,不敢强行下水,冒然继续前行的话,轱辘就会陷在河中,不过这些并不能阻止抬着云梯的汉军。
      啪嚓!
      啪嚓!
      啪嚓!
      顷刻间,城墙之下靠上了无数云梯,兵贵神速,士卒们还没弄清梯钩有没有勾住城墙,就听见了进攻的号角。眨眼间抚州门的几面城墙都爬满了数不尽的汉军,声势之大就连城墙都跟着震颤!反观抚州门城头,守军竟然没有一名士卒开弓,也没有一块石子树枝落下,守军一个个呆若木鸡,犹如坐以待毙一般!
      不动声色这才是最可怖的,当最先冲上云梯顶端的那名汉军想登城墙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云梯的长度居然不够,别说梯钩能不能搭着城墙,即使爬到梯子的顶端也距离城头差了半个身位!
      这时候想跳到城墙上是绝无可能的!往下一看,下面的汉军已经一个跟着一个地爬上来了,冲在前头的士卒上不去也下不来,急得大叫:“快下去!快下去!云梯不够长!上不去!”
      “你叫我怎么下去,后面全是人!”
      “喂!上面怎么不走了?”
      “动啊!娘的!怎么不动了!”
      每一架梯子都是如此,上去的汉卒无可奈何,只能冲着下面叫喊,而下面全是喊杀声,根本听不到。没一会儿云梯上已经满满当当的全是人了。
      就在这时,只见城楼上令旗一闪,城头各处随即令声四起,无数的滚木忽然自城头砸下,梯上的汉军个个看得心胆欲裂!
      咕噜噜!
      “啊!!”
      “哇!!”
      惨叫声盖过了喊杀声,才几条滚木就将云梯上满载的汉军全都扫了下去!一时间城下血肉横飞,砸死砸伤不尽其数。
      再看护城河,几百汉军死士在河中搭了一座人肉桥,将冲车送到城门口,刚到门口已被射了一身的火矢。冲车上用来防御箭雨和落石的顶棚被火一燃,再不复从前坚固,被落石砸的稀烂,几名死士推着车刚撞了一下城门,滚油就从城楼上瓢泼而下,推车的这些汉军死士登时被拽进了油锅地狱,轻者被烧得皮开肉烂,重者已不成人形,被浇成一滩泥水。
      城墙上又是划过一展令旗,□□手开弓放箭,强弓硬弩如瓢泼大雨一般向城下飘洒。多如牛毛的箭矢扑面而来,根本无从躲避,一枚小盾已然护不住周身,不少人的盾被生生击碎,多得是被射穿手脚肩膀的,更有干脆被射成了刺猬的。
      护城河挡住了吕公车和天梯车,火矢和滚油制服了冲车,让这些战争杀器不能贴近城墙,城墙的高度又把云梯限制住了,几处均被牵制,皮将军见先头部队死得如此惨烈,心中岂能不疼,捶胸顿足道:“他娘的!什么时候挖的护城河!什么时候加盖的城墙?”
      他如何晓得,朱文正在得知陈友谅往洪都开进的时候,就将护城河截流后深挖河渠,汉军关于护城河的信息还是三年以前的,也就是胡美当太守时候的。而城墙信息虽然是新的,但是邓愈只在晚上加盖城墙,并且一天只加盖一层青砖的高度,几天下来根本感受不到增高,可确实已经增高了半个身位。两位都是神不知鬼不觉,躲过了陈友谅的探子,成功的隐藏了实力。
      第一轮的进攻被守军成功瓦解,汉军士气受挫。这一切也被张定边看在眼里,他放下手中的千里眼,下了瞭望台,进入中军大帐,帐中只有陈友谅一人,此刻正品着茶,手里摆弄着箭矢。
      “参见汉王!”
      “啊!大帅过来坐!”
      “汉王!这么打不是办法。”
      陈友谅呵呵一笑,让张定边在身边坐下,给他也倒了杯茶,缓缓道:“无碍,都是降来的。十万抵不过四万,要这些废物何用?我的粮食不是给废物吃的。”
      张定边见陈友谅这么说,也没有回什么,茶也没有喝。辞了陈友谅,默默地走出大帐,上了马冲着战场的方向奔去。
      与此同时,邓愈也在城楼上观望,看到首战告捷,并没露出半丝的欣喜,转而问旁边的将官道:“对面攻城的将军是谁?”将官回道:“原张士诚部将皮士坤。”
      邓愈点了点头,又走到城楼的另一面看了看内城的布防,指着将官说道:“若是城门破了要及时来报。”
      将官看了看城外的战事,轻蔑地笑道:“将军,汉军一直就这么个打法的话,再过一年也碰不到咱们的城门啊。”
      邓愈摇了摇头,回道:“我猜高手很快就到了。”走到沙盘处继续推研抚州门攻守战的战局。

      啪!
      皮士坤摔碎了手里的千里眼,怒不可遏的喊道:“娘的!再上!就是用脑袋堆也给我堆到城楼子上!”
      “将军!”
      “将军息怒!”
      “将军三思啊!”
      几名副将纷纷上前劝解:“将军,先头的三千弟兄全都没了,咱们还有时间!要从长计议啊!”
      “是啊!将军咱们也得保留实力啊!”
      皮士坤听了叹了一声气,说道:“哎!都是自家弟兄的命,我咋能不心疼啊!咱们是刚刚降了陈,不表一下忠心以后如何得活啊!就是没有牙也得啃这块硬骨头啊!”
      “将军,这城易守难攻,要不咱们虚张声势一下?”
      “对,先过了今天,等有了对策再来不迟啊!”
      皮士坤觉得众将说的有道理,刚要收兵,看见有一骑人马朝着这边飞驰而来,马上之人正是大帅张定边。
      “都先别说了!大帅到了!”
      皮士坤带着几位副将一起迎下了张定边:
      “皮士坤见过大帅!”
      “恩,皮将军,战况如何?”
      “大帅,火炮、五梢炮等攻城资重还没有悉数运到,吕公车和冲车都碰不到城墙和城门,故而先锋部队损失严重!求大帅指点!”
      张定边点点头,回道:“先行撤回,我有对策。”
      皮士坤与几个副将一听这话,如释重负,纷纷拱手道:“大帅英明!”
      张定边接着说道:“准备几把手锯,百十条绳子,还有柴薪与麻布。”皮士坤不知道张定边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不过既然是他的对策,不灵的话便不用自己背锅,自然是乐意听令,于是立即按令施行。
      汉军铜钲响起,城头上别说一个汉卒,甚至一根指头都没有上去,留下了千余的尸体惶惶地退了。守军无一伤亡,见汉军鸣金收兵了,无不欢呼雀跃,这可是首战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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