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途》塞林戈

1、绝处逢生

　　想着过去的生活，想着一段回不去的时光，那里有的风景，有的情景还是不时的回来。
　　在我想离开的时候，我和他说我要离开了，我想找一种适合自己的方式，我想到路上看看，他说你是这样一个孩子，决定的事情去做好了。我摸他脸上硬硬的胡查，这个男人给了我太多他的意志，我的坚韧固执和他那么像，我摸着环抱着他，然后泪就流下来。谢谢。
　　然后我就一直漂泊在路上，和很多人相遇，和很多人道别。痛了累了都不认知。我拿了一个大大的背包和皮箱，里面能带走的都装满了。能带走的只能是这么多了。
　　所以我在路上的时候从来不说苦，因知道这是自己选择的路了。向往的地域那么多。梦想还很遥远。走走停停。
　　像我来这沙漠般的鬼地方。想想看我还能走多远，在一个帐篷里，有一个女人，不年轻的女人，穿着兰色缎面的袍子，又长又黑的头发编成一条辫子用皮绳绑着。是个干练的人，帐篷像是她的暂时的家，没有什么摆设，有一个低柜，是很古老的样式了，两扇门，上面是铜扣，红色褪的已辨别不清了，我很喜欢。帐篷窗子上吊着一个藏刀。像是防身用的。我回头注视着墙上很美的一块壁毯，有三米多宽，两米多长，色彩艳丽，图纹纷层。始终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各种颜色用的很大胆，明黄，亮蓝，大紫大绿的，但是搭配在一起，很有韵味。怎么说，很有感觉，我觉的一定是这个女人织的，那么得用多久的时间呢？我不问只是看着她。
　　这是我在异处收留我的女人。

　　我在茫茫的沙地走了很久，进入这个地区的腹地，多是小沙漠地带。没有人烟，没有路。我不是这里的住民，所以越走越远，走不出去。当我看到草地，看到远处起伏的绿色后才松了口气。但是没有我期望的挂着旗帜的小客栈，这里有这个地区的暂时帐篷，蒙古包一样的东西。
　　我拉下自己的脸皮，找一家让我住一晚的地方。钱是好办的，只要晚上安全。人在难处的时候总是想到钱，总只觉的那是唯一能解决事情的方式，这是现实又无奈的方式。
　　我走了一段，看到草场上升起的炊烟，羊群散落的哪里都有，有老人席地而坐，手中拿着动物皮毛一样的东西缝着，头发白中泛出金色的色彩，安详的在那里，有三五小孩子嬉戏着，来回跑着，有男人手中拿着斧子劈柴，有的套着马车，洗着工具袋子。女人们在灶前忙着，像在煮肉一样的食物，我闻了很久，那味道很醇香，很厚重的一种肉味，我第一次闻到。我站在那里注视他们。他们抬起头也看我，这个异乡客。我一个人很不自在。任他们上下打量着。地上放着很脏很大的背包，穿着已看不出白色的白球鞋，裤腿裤脚都磨破了的仔裤，洗的很白了，有的地方磨很薄了，红色的衬衫，宽松大气，肩头的披肩滑落了一半要掉到地上，我轻轻的从胸前搭在后头，头发凌乱不堪，汗水，矿泉水浸湿又干了，团着发髻。很糟糕的路上行走很久的样子。我看着，微笑着。
　　然后一个女人向我走过来，用生硬的普通话问我。我告诉她我想借宿一晚。可以交钱的。
　　她让我随她一起走。走了一小段路到了一个包帐前停下，拉起帘子让我进去，就这样我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也就停下了脚步。可以打量这个收留我的女人。

　　她不善言谈，我环顾家中，地上有离地两公分的板子搭起来的算是床一样的地方，上面放着毯子和被子，是那种纯棉花的，还是缎面的，上面有龙凤样式的图案，有写磨旧了，但是还蛮干净的。地上放着四个暖水瓶，两个红的，是铁皮的，有些腐蚀的痕迹，有两个塑料的，一个绿的，一个粉的。我看着暖壶，从书包里拿出水杯，自做主张的倒了杯水。晾着。我希望女主人问问我什么，也希望她什么也别问，但是这好象不能。
　　我看着墙上有几张儿童画的图画，有水彩的，也有蜡笔画的，很有趣，有火车，还有一幅上面画着一个小孩旁边坐着妈妈。这些画都有很高的分数。
　　我端详着，这位大嫂拿一个大碗，里面有很香的羊汤，她端给我喝。我站起身，双手接过，笑着对她说不用招待我。太感谢之类的话。她也笑着硬给我。我喝了一口，很烫，特别特别香，她看着我喝，笑了笑又出去了。我觉得她很可爱。正猜测她的年龄，她又进来，又拿了一个碗，瓷的，很白很大，里面有羊腿肉，有肋骨。看的情不自禁想吃，我下手拿了一块，啃了起来。味道很好，很正的羊肉味。她示意我别站着，坐着吃，我把碗放在柜子上，坐在床边上，手中拿着块骨头，我和她说很好吃。
　　她问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吗？怎么就一个人？没个伴什么的。我告诉她我是自己，就是出来玩玩，出来走走，喜欢走在路上的感觉。我朝她笑笑，思路很复杂。我自己都不知道每一站的具体位置，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我就这样逛荡了怎么久。她说我是个挺好的小姑娘，又是自己一个人，不安全，我笑着也不回答。把骨头问她丢到哪里，她指了一下门口的脏水桶，我扔进去，然后从书包里找出卫生纸擦手，她端着碗让我再吃点，我说一会再吃，先和她聊。
　　大嫂的年龄不大，因为晒的黑，所以显的不怎么年轻，其实她三十刚过一点，身材很匀称，可以说苗条。她是从隔壁的村子嫁到这来的。而她的哥哥是这里的上门女婿。结婚的时候她才二十岁，父母拖人找的人家，丈夫是这一片有名的大夫，人，动物都能给瞧病，对她也好。也能挣钱，她嫁过来没吃过什么苦。离这不远处的帐篷里住着婆婆和丈夫姐姐一家人，还算和睦，没红过脸，逗过嘴。我点着头，认真的听她说，我想她不会是个总和别人说自己家事的女子，所以我感觉很幸运。我指指墙上的画，她高兴的笑着说那是儿子画的，在隔壁村里的小学上学，住在她父母那，说起孩子父母脸上的表情很美。我想到了我的父亲母亲。想他们谈论我时是否也这般欣喜激动呢？她说孩子很刻苦，学习一直不错。我说一定让他好好学习将来去城市上大学，大嫂说一定的，现在就一定积攒钱留给孩子用。
　　我觉得大嫂的丈夫回来住的不放便，就问什么时候回来。大嫂说今天不回来了，前几天他去旁村为一户的母牛接生，很顺利，今天去喝酒，晚上打牌就不回来了。我说是不是总是很忙，她说是的。等从这里迁走。就更忙了。还有很多的羊群等着长呢。很勤恳的一家人。
　　我问：“总这么奔波是不是很辛苦？”
　　“不辛苦，这里的人家都这样，习惯了，我的父母也是这样过来的，我的生活也会继续是这样。”
　　“长时间怎么生活，不孤独吗？也没有什么娱乐？”
　　“习惯就好了，他回来就陪我说说话，有时间也去串串们……
　　“我也羡慕这样的生活，真好。没有纷扰……
　　“你不是个一般的孩子，我看你第一眼就觉的你不同，我也说不好，就知道你肯定有文化。”
　　“有文化就不同啊，呵……
　　“我没怎么好好念书，就嫁人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孩子，丈夫，都有了。”
　　“女儿在婆婆家呢，三岁了，很懂事，想想不像带儿子的时候了……
　　“你还有女儿，两个孩子？”我打量她的身材。真的不像。

　　她笑着很幸福，坐在床上收拾着被褥，她从最底下抽出一床被褥，说这个没怎么用过，很干净的，你睡外面，下地方便。我心中很感激。看着这个女人你知道说什么好。
　　我说嫂子你收留过别的什么人吗？想我这样的。她说你这样的没有，有人来过。都三三两两的，学生模样。我点头。
　　我说嫂子你先睡，我想在外面看看。一会回来写点东西，好吧？
　　“你别走太远。这里不熟悉容易迷路。”
　　“我就在帐篷外。”

　　走出来很宁静的夜，远处黑糊糊的，只有各处的包帐房内有灯火。我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星群很明显，闪着奇异的光。仿佛能望到一张脸。在遥远的星空看着我，那么清晰，那么清晰。我走多远还是能轻而易举的望到他。那张明朗干净的脸。风很冷，这是草原的夜。披着披肩也很冷。我转身起来走向屋里。

　　这里的天空，撒下幕布，将熟睡的人们笼罩，也遮挡着我的心。

　　“大嫂。谢谢你。”
　　“怎么了？”
　　“ 没事，就是谢谢你。”
　　“这个孩子…”
　　呵—这个大嫂。

　　“明天我就走了。”
　　“很急吗？再住几天。”
　　“不是很急，但是还有很多事”
　　“哦。”
　　“……”
　　“……”
　　“明天早上喊我。嫂子。”
　　“恩。好。”

　　这一夜我想我会甜甜的睡去。没有梦。没有风。很温暖。
　　我的旅中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