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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生存的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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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睡饱了的叶起身侧坐在横亘于整间地牢,晃荡在半空中的铁链,带起一阵叮呤当啷,在这幽暗哑静的地底秘穴诡异的非凡;‘跟着你,有饭吃’叶垂首低喃,竟管不知在这黑暗中逝去了多少岁月,但每每念及此,她都忍俊不禁,笑弯了眉眼,“呵呵”,想当年,她那放着好好的富家少爷不做偏要离家出走结果差点饿死街头的六师兄便是被她师傅无意中施舍的一个包子给拐了,那时,他亦是对师傅说了同样的话,那一度沦为他们七飞燕笑柄的话语,在她再一次听闻时,她竟是觉得可爱,是多么有趣而又令人怀念啊,于是乎,当日叶听罢便一直笑啊笑,直笑得易枝,木彦心惊胆战,毛骨悚然,方才点头应允;叶的笑声甜美是甜美,清脆是清脆,但若是搭上她当时极惊悚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嗜血修罗再世,饶是心智再坚定之人恐怕也得做几晚上噩梦,易枝,木彦没被当场吓晕过去已经要万分感谢万蛇的铺垫了。
‘失手了?’久等不到外出觅食的两人归来,叶不由得如此怀疑到,看来这次有必要她亲自出马了,自从上次饿急了眼稀里糊涂生吃了蛇肉之后,她便再也不想挨饿,既然死不成,那吃饱睡足便是她此生唯一的追求,叶自觉自己已然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清风吹不起半点涟漪;她鬼魅般飘身而下,自然而然地从密布的铁栏缝隙中穿身而过,似乎那本就形同虚设...
“呵呵,看样子来了呢。”大蛇丸侧卧在石塌上,悠然把玩着长可掩面的头发,透过摇曳的烛光,一双金眸死死盯着刚赶到的叶,而叶直接无视了他的目光,眼神径直朝向被绑缚在地的两姐弟身上,还真是失手了,眼皮微动,敛去那细微的不满,静静地站定,既不言也不语,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什么了,这也直接造成易枝,木彦的误解。
“老大...”木彦欣喜,只要老大在,何愁跑不掉,若不是被绑着,恐怕他此刻已是一蹦三尺高。
“少爷...”易枝娇呼,虽欣喜但也窘迫,初次主动请缨竟被抓包,说起来都要怪木彦踩错了点,偷谁的饭不好,偏就瞄上了厉害人物,那伙食是不错,少爷偷得,他们却惹不起,这不仍拖累了少爷,易枝复又持续不悦地瞪着她弟,少爷定是生气了,殊不知她口中的根本不是什么少爷,怪也怪当时叶的造型加作为加默不作声,易枝便想当然尔。
大蛇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叶,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熟悉,而地上两人对其的称呼倒也有趣,想必他便是近段时间那只偷吃的老鼠,竟然有人偷了他大蛇丸的午餐,还三番五次,就说凭刚抓获的两人还不足以从他眼皮底下盗得东西,果然还有幕后之人,只是这幕后之人未免太小了,怎么看都只有四五岁光景,“名字?”他问道。
“老大就是老大。”
“少爷便是少爷。”
知道叶不爱说话,两人代为回答,至少在他们相处的时间里,叶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而叶则点头表示赞同。
“哦?”大蛇丸起身凑近细看,然,叶此时蓬头垢面,面颊上残存着早已干涸的血渍,以及污渍,邋遢得不能再邋遢,唯有一双眼睛稍稍清澈,像是夜间泛着寒光的深潭,大蛇丸厌恶地皱眉,“带下去梳洗。”
听得大蛇丸如此说,叶瞧了瞧到真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鬼知道她多久未曾洗浴了,于是便也未拒绝他的美意,坦然地跟在了侍者后面...
男装啊,梳洗完毕的叶拽了拽侍者给她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慨侍者之察言观色的本领,好吧,事实上她并不在意这些,倒是易枝,木彦第一次真正看清叶的模样,倒吸一口冷气,一直以为叶脸上的只是血迹,原来并非如此,那是伤疤啊,就那么突兀地深刻在白净或许该说是苍白的脸颊上,很难想象当时究竟是怎样的痛楚,还好老大(少爷)不是女孩子,姐弟两相互对视一眼,极默契地想到,不知是谁那么歹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反正无论是谁,他们都要让他悔不当初,那些曾经伤害过他们或是他的人,一个都跑不掉,仇恨才是真正支撑他们活下来的动力,凭什么任意草菅人命,凭什么他们就活该受欺凌,真是不甘哪,此时姐弟俩的眼中悄然迸射出的是熊熊的仇焰,但也只是瞬间便消弭,多年的幽禁早教会了他们隐忍,而大蛇丸虽注意到却不以为意,那种目光他早已习以为常,见多不怪了,反倒是此刻梳洗干净的人更加地引起他的兴趣,为何越看越觉得熟悉,似乎曾今便有见过,无意间透过叶宽大的领口瞟到那专属于他大蛇丸的咒语,心下澄明,嘴角随即上挑,真是个意外的惊喜,三年前被他确认死亡他几乎已经遗忘的人何以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而她何以又变成了他,她的身上究竟又有多少秘密,复活吗?她的能力?他居然看走眼了,不过,很好,他有的是时间一一揭开,大蛇丸心情大好。
“他在哪?”有些人情是要还的,七飞燕向来不屑欠人情,就好比她当日唤带土的那几声哥哥,叶轻抚她的眼睛,为何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找不到他,不知是不是炮灰的属性发挥了,那她也得去他坟上祭拜,用那美智子的眼睛祭祀他的亡魂。
“谦野吗?想知道的话最好学乖点。”大蛇丸状似威胁地说道,“什么时候我觉得合适了,我便告诉你,放心,他还没死,只是日后就难说了...”
叶毫不迟疑地点头,人情未还,谦野还不能死,只是听着这番威胁意味十足的话委实不舒服,形同当年“夕”的胁迫束缚,那是燕子门最为沉疴的枷锁,一纸卖身契,自此被兼并,不得不说师傅他实乃燕子门的千古罪人。
“呵呵。很好,那么现在便随我去个地方。”要想控制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便是抓住她的弱点,这是他大蛇丸惯用的伎俩,一直漠然似乎什么在她眼中都不重要,无所谓有无所谓无,最后还是被他找到弱点了,他应该感到高兴的吧,只是为什么体会不到呢?大蛇丸疑惑不已,也不等叶回复,率先离去,他知道叶会跟上。
“到了。”疾行了几天,之间换了几次交通工具,大蛇丸最后停在了一座山崖上,以眼神示意叶看向崖底下“热闹非凡”的村庄,“今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哦。”
叶安静地坐下,脑中回忆着这到底是哪部分的剧情,当初看火影只是因为拗不过五师姐的软磨硬泡,他们七飞燕除了五师姐外还就是没人喜欢看火影,本着好东西一起分享的原则,五师姐硬是逼着他们看,最搞笑的是三师姐直直地盯着某页不放,五师姐只当终于有人认可了,欣喜不已,却不料,三师姐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这女的胸不错,下次隆胸就按她的尺寸,呵呵,小伍啊,这书不错。”说完还不忘把那页给撕了,五师姐便把目标转向了一贯乖巧的她身上,叶就这么“牺牲了”,时隔多年,一些剧情她早记不大请,加之她根本就未细看,叶边看着边沉思着。
厮杀声、喊叫声、兵戎相接的声音,火苗乘风窜上屋顶,发出欢快的哔啵声,声声相融交缠,俨然一出交响乐,而他们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听众。
少顷,轻柔的火星炊烟般袅袅升空,相互交缠嬉戏,美不胜收,直至被浓重的夜色吞噬,叶莫名地有些雀跃,这场景像极了当日的火场,同样漆黑的夜,同样漫天的火光,他们深陷火中,奄奄一息,用二师兄的话说便是他们七飞燕最终成了烤乳鸽,可笑她这只燕子,却学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最终,连他们,也舍弃,她了吗?她重生了,他们又都去了哪?她是否也该对月喟叹,她命犯天煞孤星呢?
“往哪去?”做壁上观了半天的大蛇丸及时抓住叶的手,不知何故一直安静的人忽然变得躁动,大有飞奔冲进火场的架势,他不明白为何叶会对火如此的敏感,“走吧”紧拽住她的手,似乎他一放手她便会冲将下去。
叶任由大蛇丸拖拽着走,眼睛却一直未曾离开那妖异的火焰,直到重重的树木挡住了视线,叶方才不舍地收回目光,低头愣愣地走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再抬头之时,顺着大蛇丸专注的视线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小溪旁一个衣衫单薄,面容消瘦的小男孩正对着野花喃喃自语,叶终于记起这是哪一幕了,感受到紧拽着自己的手放开了,感受到大蛇丸轻微的挪移,几乎是是下意识地,叶突地窜了出去。
“人活着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继续活下去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到有趣的东西...”
“就像你找到这朵花...”
“就像我找到了你...”
像是突然蹦出的记忆止不住地泛滥而出,叶大言不惭地盗用着原本属于大蛇丸的台词,她有些好奇君麻吕究竟是因为这些话,还是,仅仅因为大蛇丸这个人而臣服如斯,却不料,说罢她自己反倒愣住了,找不到生存的意义?她何尝不是。离开了七飞燕,她到底算什么,没有人需要她,她也不需要任何人,或是她要的只是师兄师姐,失去了相互依存的彼此,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她一门心思钻到如何死,从未想过如何活,还是,人活着本就毫无意义呢?叶拧眉再拧眉,波澜不惊的心湖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气息愈加地紊乱。
同样愣住的还有君麻吕,他不知道眼前和他相差无几的人是何时来到他身边,一双碧眸凝睇着叶,带着欣喜与错愕,怯生生地说,“可是...可是我是...怪物。”不想欺骗,不想隐瞒,头却低垂下来,不敢看那厌恶的眼神。
怪物?叶笑了,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出纤弱的双手,拥住君麻吕单薄颤抖的身躯,似是呓语地说道,“我曾经是废物呢。”多久了啊,她被扔在火车站的时候,明眼人一看便能知道她有问题,可世上,就是那么些有眼无珠的人把她捡了去,待发现她的残疾,无数恶毒中伤的话语毫不留情地脱口而出,叶在那个时候方知,原来自己是一无是处的废物啊,在那短短,颠沛的半年间,叶几乎游历了大半个中国,轮回般上演你丢我捡,我再丢他再捡的戏码,叶终于愤怒了,所以在她师傅穿越茫茫的人海驻足在她身边时,叶第一次没好气地提醒,“我是废物。”由不得她不承认,整个世界已经抛弃她了。
“如果世界否定我们,我们就要,先一步,否定,这个世界。”叶幽幽地说着,眸光中盈满了怀念,轻柔地抚摸君麻吕的银发,那个时候,跟在师傅旁边的大师兄便是如此抱着她说了这么一番话,“而现在,我亦是怪物。”经过改造的他们的确算不上正常的人类,所以最后才会被诛杀。
“嗯”君麻吕颤抖的身躯渐渐平稳,碧眸中闪烁着异彩,这就是怀抱啊,明明是同样冰冷的身躯,他却无端感受到了温暖,难以言状的喜悦曼延开来,君麻吕小心翼翼地环上叶的背,“我,辉夜君麻吕,可以,可以跟着你吗?”
叶退出他的怀抱,对上君麻吕坚定的眼瞳,没有漏掉那一瞬间的失落,她点头默许,辉夜君麻吕,为了信念可以不顾一切的人,与他们何其相似啊。
“君麻吕会一直守护大人的,就算赔上性命,从今天起,大人便是君麻吕生存的意义。”是那样郑重执着地起誓,叶不禁怔住,誓言,又是誓言,可是如果是他的话,她是不是可以相信呢?
“呵呵,还真是令人意外啊。”被忽视了许久的大蛇丸一脸的阴郁,君麻吕即刻尽忠职守地将叶护在身后,同时飞快地掏出把白色的骨刃,警惕地瞪着眼前面色阴骘,似笑非笑的人。
“没事。自己人。”叶从容不迫地走出君麻吕的保护,昂首直视大蛇丸,“不好意思,我好像无意间抢了你的猎物。”虽是抱歉的话,但任谁都感受不到丝毫的诚意,更别提她眼角眉梢那抹刺眼的得意之色。
自己人?大蛇丸挑眉,噙起一抹邪气的笑,这个称呼,听起来似乎不错呢,“没关系哟,因为,你是我的哦。”言下之意便是叶的东西自然也是他的。
叶淡笑,她知道大蛇丸指的是那肩膀处的咒印,只是那又如何,七飞燕最讨厌的便是受制于人,终他们一生都是在不断地摆脱“夕”的束缚,至少大师兄真正自由了,而他们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自由,念及此,叶笑得释怀。
大蛇丸突然牵起叶的手,走了几步后,奇道;“在想什么?”他有些好奇此刻明显心境不同的叶究竟是想到了什么,何以他感受到了她的释然。
“生存的意义。”
“哦?那叶的生存意义是什么呢?”
“君麻吕。”叶抽回被大蛇丸握着的左手,小跑回到一直傻愣在原地,呆呆看着他们离去的君麻吕身边,伸出右手,“我生存的意义便是活着让君麻吕来守护,君麻吕可愿意?”
愿意,愿意...君麻吕在心中说了无数个愿意,可竟是发不出声,像是生怕一出声,这一切便将消失不见,亦如同他那无数个梦境一般,额间因为焦急竟是泌出了细细的汗珠。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叶相当霸道地拽起君麻吕,径直越过大蛇丸,这次换成大蛇丸有些呆滞地瞅着自己的手,金眸眯起,瞟到君麻吕投射过来的些微挑衅意味的目光,他轻笑一声,再一次牵起叶的左手,叶微微挣扎一番,他便愈加收紧了手,叶也就作罢,于是乎,一行三人以极诡异的姿态行走在幽深的林间。直至身影完全地消失,小溪依旧静静地流淌,载着一朵残败的白花,不知会飘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