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与虱子的战争》鱼只

44、44

　　霍44

　　春雷惊雨。

　　“霍原这丫做事也太狠了吧，说切就切，她就不怕被反噬？”

　　唐深家地下室，易居承坐在正专心致志泥巴捏人脸的唐深背后，捏着下巴说，“还有你怎么回事？现在这个情况继续下去，买下方氏那可就跟超市买大白菜一样简单了。”

　　“虽然我对方氏不敢兴趣哈。”

　　“卧槽唐五你是想吞了方氏？胃口够大？”

　　南江阎罗王一样的人物易居承居然像个话很多的妇女一直念念叨叨。

　　“嗖——”一下，唐深将捏泥塑头发多余的泥巴拽下来丢向他，“能不能闭嘴？”

　　易居承敏捷让开，“唐五，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唐深看了眼捏了半张脸的泥塑，突然失去耐心，转身去洗手。哗哗的水声中，易居承又说，“你之前要动鼎鑫是不是知道他们老板跟方家的关系？”

　　唐深用擦了手的毛巾再次丢向易居承，“我不知道！之前让你端了鼎鑫，这么久了居然还没玩完？易总你就这点本事？”

　　易居承接住他的毛巾，拽着毛巾一头空中转圈圈，“你知道端鼎鑫给你意中人报仇，我家小朋友想玩一下就不行了？”

　　“意中人”？？

　　唐深愣了下，没反驳，低头收拾东西。

　　易居承见他晦暗不明的脸，于是决定倒打一耙，“你那意中人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我家小朋友玩的好好的，突然被人截胡，这两天找我麻烦呢。我都没找你算账，你倒想发作我。”

　　唐深信他才有邪，“别把什么都往小白身上推。”

　　小白是易居承身边的一位异性……朋友？下属？都不像，大概就是霍原基于唐深一样的一个特别的存在。

　　易居承放下搁在案板桌上的脚，将毛巾抛到桌上，对唐深说:“我还是提醒你一下，感情归感情，别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计划。”

　　“城东，我一直给你留着。”

　　唐深停下动作:“我知道。”

　　易居承拎起椅背上的外套，往门口走:“我先走了。”

　　易居承走后，唐深靠着案台思考他刚刚说的话许久，他不可能会放弃自己想要的，也不可能伤害霍原。

　　百花盛开之际，突然降温，这是每个春天都会出现的情况。

　　突然的降温很容易感冒，今年霍原也没有幸免。还有，她不可能让张罗洋快活。

　　那日董事会上，她开除了好几个方家的人，还有一些蝇营狗苟暂时没有时间管。后续工作她继续交给杨望青，即使杨望青是轮值董事长，但他之前面对方家的“皇亲国戚”多有顾虑，很多事情都有心无力。

　　近日，好几家企业想要收购汽车部，无论董事会还是杨望青都同意。只是她没有点头，今天一天都被各董事找去喝茶。

　　霍原早早从公司离开，赖川女儿在幼儿园得了流感住院了，他去医院照顾孩子。她独自往五百的方向走，看到路边的药店，又折了方向进去。

　　穿护士服的工作人员上前询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霍原：“买点感冒药。”

　　工作人员领着她往药架走，边问：“嗓子有疼吗？”

　　霍原想了下，“嗯，疼。”

　　工作人员拿了两盒药给霍原，“一盒是感冒药，一盒是消炎药，等会我告诉你怎么吃。”

　　霍原接过点头，去收银台排队付钱。

　　她一边排队一边低头回短信，“我没事，我等着公司倒闭呢。下个月我会回趟学校，到时候见。”

　　“妈妈，爸爸最近怎么老是加班啊？”

　　排在霍原前面的背着粉红色小猪佩奇书包的小朋友牵着他妈妈的手，扬着他小脑袋问他妈妈。

　　小朋友的妈妈手里拿着药，一手揉着他的头，“因为爸爸要努力挣钱给我们球球买大飞机呀！”

　　小朋友摇头：“我不想要大飞机，我想爸爸陪我。”

　　妈妈：“好，那我们等会把感冒药送给爸爸的时候就告诉他好吗？”

　　小朋友立刻：“好。”，很快他又说，“可是妈妈我上次听爸爸的同事林叔叔说爸爸他们公司最近出了大问题，会破产，妈妈什么是破产啊？”

　　小朋友的妈妈，“爸爸的公司不会破产的，只是最近爸爸上班的地方遇到了一点困难，爸爸跟同事叔叔们正在努力的让公司度过困难，所以一直在加班。我们要支持爸爸的工作对不对？”

　　小朋友似懂非懂的点头。

　　母子二人买了单牵着手离开。

　　霍原付好钱，出门的时候往公司大楼那边看，果然看到那对母子进了方氏大楼。

　　她站在新绿叶子的梧桐树下，抬头看明亮的夕阳光。她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易总，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吧。”

　　新的一周，易城宣布收购方氏汽车，包括所有专利，以及召回车辆。

　　霍原手机滑到新闻底部，关机起身推行李箱进登机口。

　　于此时，方氏终于回到正轨。现在公司的重点在家具家居，以及尽力减轻汽车部带来的创伤。就像人身体重要部位得了癌症一样，忍痛切掉不好的，保住生命。

　　飞机飞过太平洋，霍原刚下飞机，就看到严岚顷站在接机口，手里高举着“霍霍，欢迎来到美国”字样的牌子。严岚顷，她大学同学，南江人。现在留在美国工作，也是那个帮她P黄威在照片的人。

　　霍原刚一走近他，严岚顷丢了牌子一把将人抱住，“哎呀呀，祖国妈妈怎么把你养这么瘦，抱起来都硌人。”

　　霍原拍开他，“嗯，哪像你胖的都认不出来了。”

　　严岚顷震惊又做作的摸脸，“胖了？真胖了？我最近有很努力的运动啊！”

　　霍原很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看来运动量不够，还得更努力。”

　　严岚顷很难过的，“今晚少吃点吧”，他说着捡起地上的纸牌，另外一只手接过霍原的行李箱，“走吧，这段时间住我家。”

　　霍原走在他一边，“我订好酒店了。”

　　严岚顷一巴掌拍她肩上，“我要是没把你带回家住，严明嘉大概会把我杀了。”

　　明嘉是严岚顷的妹妹。

　　想到明嘉小小的个子顶着爆炸头追着人高马大的严岚顷，霍原还是觉得神奇，“可是我都已经订好了。”

　　严岚顷把她塞进车里，“退了！”

　　车上，霍原问：“教授什么时候走的？”

　　严岚顷脸上没了顽笑，“前天凌晨。”

　　霍原这次来美国，是参加大学教授的葬礼，那位教授也是一位很了不起的物理学家。虽然她本来得知教授生病，计划下个月过来探望，却没想到变成了葬礼。这位一生献给物理学的教授，不幸得了肺癌，从发现到去世不过半年，这半年他一边积极治疗，一边继续试验。

　　严岚顷又说：“Any教授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太多痛苦。”

　　霍原知道他在安慰自己，癌症晚期的病人哪里会没有痛苦。

　　严岚顷看她不说话，“我真的没骗你，老头心里只有试验，怎么会感觉得到身体上的疼痛？”

　　“倒是你，上次我去看老头，老头还跟我骂你放弃物理，当个人民教师。说你要是教教物理启蒙孩子物理知识还好，教什么英语，把老头气的。”

　　霍原脑海里出现又瘦又高蓝眼睛老头气汹汹的样子，她笑，“肯定又是你编的，教授那么多学生，哪里会记得我？”

　　严岚顷见她不信，“骗你干嘛？我们系本来中国人就不是很多，而且你当时一天二十四小时就差二十个小时待在实验室，谁不知道物理系的Any？”

　　二十个小时待在实验室？霍原觉得他过分夸张了，“我可没那么热爱物理，二十个小时我不睡觉了？”

　　严岚顷反驳，“不然你怎么就我跟明嘉两个朋友？说起来，霍霍你在美国那段时间真的太孤单了，你真的要多交朋友，一个人生活多没意思。”

　　霍原愣了下，好像除了他跟明嘉，她对在美国求学期间居然没有能够完整回忆起来的脸。她嘴巴张了张，“可是我有很多学生，他们就跟朋友一样。”

　　严岚顷听到这里，大概知道这个人应回国后也是独来独往的，叹气，“可是我看报道，你突然变成了巨额遗产的继承人怎么回事？你这突然变成大富婆，我得重新规划怎么追你了。”

　　霍原：“就那么回事，没成为富婆前你不也没追上么。”

　　严岚顷看她不想多说的样子，不再多问，转移话题，“今晚想吃什么？”

　　墓地，大雨，黑伞，雪白的花朵。

　　葬礼浩浩荡荡来了许多人，物理界的泰斗，教授生前的学生。霍原跟严岚顷还有他们那届同学，站在靠后的位置。雨很大，打湿了所有人的鞋子裤脚肩膀，还有视线。

　　霍原抬头望去，入目的全是黑色衣服的各色皮肤的人，大家默默的追悼那个曾经为了热爱的事业奉献一生的人埋葬的地方。她突然想起去年方忠义的葬礼，在那里她接受了他的遗产，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所有人的目标。那个时候的方氏还是南江的龙头企业，短短几个月，就被她败得面临破产。

　　“Hrung！”

　　突然有人喊教授的名字，霍原往来人看去，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老太太被人搀扶着快步走来。

　　人群骚动。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一步步走向墓碑前，而后缓缓抱住黑色的墓碑。

　　霍原离的远，只能听到悲伤的哭泣声。

　　有人上去安慰老妇人，可是她依旧紧紧抱着墓碑，不肯撒手。

　　霍原只听到不断重复一句话——“I forgive you.”

　　“I forgive you.”

　　“I forgive you.”

　　葬礼结束第二天，严岚顷，明嘉带霍原去她家附近的超市买菜。

　　明嘉挽着她胳膊，一边认真挑选新鲜蔬菜，一边说：“我听我们班同学说你们教授的前妻昨天也去了？”

　　说的是那个老妇人？霍原摇头，“确实来了一位女士。”

　　严岚顷走在前头，听到她们的谈话回头，“他们没有结婚。”

　　明嘉好奇，“那……就是前女友？”

　　严岚顷耸肩，“我只知道教授没结过婚，其他不清楚。”

　　明嘉手里拿着红色的胡萝卜，看了眼在认真挑选苹果的自己大哥，又看了眼旁边眼睛四处看的霍原，咳咳两声，“大哥，你要再不努力追我们家霍霍，大概也要光棍一辈子了。”

　　突然被提到名字的霍原哦了声，“他换个人追就不会一直光棍了。”

　　严岚顷受到打击，随便捡了两个苹果，往霍原手里一塞，“我还就非你不可了！”说完大步离开。

　　霍原看着走到红酒架的人，捧着红彤彤的苹果颇为无奈，也不是很能理解，偏头对明嘉说，“明明世界上那么多人，要是只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很无聊？”

　　明嘉叹气，将手里的胡萝卜也塞进她手里，“霍霍同胞，要不是因为我们是同一个祖国妈妈，你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打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