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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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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守疆放人之后,刘歌批了字的折子还没送到皇城,高文姬便急匆匆的进了程府,程茂边听完高文姬禀报,紧锁眉头,道一声知道后令他先退下,写了密函令人快马转付皇城。
西陲粮草问题因加入了燕国的商队低价卖粮,原先高价的粮食自然无人问津。
高文姬旗下商号掌柜起先撺掇各个商号雇人前去闹事,但是没想到公主一直坐镇西陲,命韩守疆不管外邦人,还是本国人,依法办事,有闹事的一律被镇压解决。
燕国商人背后家族为了获利,自然不愿意打仗,便向着燕国朝中大员行了不少好处,希望有钱大家一起赚,何必打仗呢?打起仗来,能分到自己口袋的又有多少好处呢?
于是,燕国要联合各国攻打韩城的消息竟然也就此,被悄无声息的搁置了下来。
刘歌又开放韩城周边城镇前来采买物资,韩城物资种类日益繁多,经济十分繁荣。冬日算账之时,韩守疆接过账本,韩城今年不仅可以扣除本城用度,采买物资,扩军收农,扩建街道房屋,就连欠了朝廷五年的赋税竟然也可以先还上半年。
韩守疆兴奋的又抖了抖眉毛。喊人备车,前往皇帝派人在西陲为刘歌修建的公主府。
却不知,这边刘歌却才与万般置了气,西陲之事日益顺利,刘歌便想着能多得些时日与万般在一起。万般却总是推脱自己有命在身,便时时多出门在外,日日掌灯时分才回来,刘歌似有不悦,但看着万般疲惫的样子,又心疼起来,万般看着刘歌的的着急的小脸,却无甚解释。刘歌终于暗里生了气,只是正事要紧,便一直隐忍不发。
哪想一个月前日子万般道是去临城查看工商情况,半月未归,回来时竟然带回来一个十一二岁小丫头,小丫头自进府便直直的跟着万般,片刻也不能离。一旦见不到万般,便呆愣愣的流泪。
万般解释道是在山脚下捡到的可怜孩子。刘歌听到山脚下便明白万般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便只让人查看这个小丫头的底细身家。
小丫头生的弱不禁风,骨瘦如柴,原来是临城农户家的孩子,可怜自己父母哥哥与村上的农户一同拉粮过山之时,偶遇山崩,一行人就剩下了两孩子,另外个孩子已经死了,这个小丫头被万般发现时也奄奄一息了。
刘歌问万般小丫头叫什么,万般说小丫头道自己父母唤她小病。刘歌觉得此名不好,便改名让她跟了青山门入门弟子曲字辈的姓,唤做曲病,也有去病之意。岂知这个曲病有事无事总要跟着万般,一时不见万般便似要哭出来。
万般也没想到,原来天底下的孩子,同自己,同刘歌小时候差别如此之大。可是总归是自己捡来的孩子,万般便耐下心来教导着。曲病资质不佳,只占上了还算乖巧听话,事事都顺着自己。
时日愈久,万般便也想抽身查查今年账目,顺便陪陪刘歌,可是曲病这孩子进了冬日却又染上了风寒,怎样都不得治,终日咳嗽着,听的人难受。万般又是着急曲病的病情,又是着急着公务与刘歌,一个头两个大,只想着赶紧让曲病的病情好起来后,定要好好陪陪刘歌,因为越是与她人呆的久,便越发想念刘歌的聪慧与乖巧。
万般心中如此想着,边走边垂着头看着一本刚翻出来的医书,不懂小小的风寒,瞧了一个月的大夫为何就是不见好。
刘歌坐在亭中高台上看着万般捧着医书自廊下走过。万般似是想不明白,抬头看天,便看见刘歌紧皱的眉头,俏白的笑脸带着委屈,双眼紧紧的盯着自己。
韩城的冬天很是寒冷,天依然是蓝的,空气中却弥漫着肃杀的凛冷,干涩的气息弥漫在高台与廊下短短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之间。万般觉得她与刘歌的距离是如此的的近,近到触手可及,却迟迟迈不开那第一步。沉默如同时间一般压在二人身上,缓缓流淌。
刘歌自公主府的高台上瞧着墙外的风光,红了眼眶。自己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被人不闻不问这么久,不过是,不过是仗着自己宠爱她罢了。
刘歌抿起嘴角向着丫鬟道,回屋。丫鬟拿起暖好的手焐子给公主套在手上。刘歌再没有一丝犹豫,转身下了高台,自另一边离开了。
万般心中涩然,想追,没有理由,想走,却不舍得。
韩守疆便是这时到了公主府。韩守疆将账册交给刘歌,刘歌坐在堂中翻阅着。韩守疆娓娓道来韩城这一年来的钱银往来数目,公主,今年府衙总计支出了十五万两,为农户牧民赈济补贴用去三万两,修整韩城西门破损的城墙加之又募兵打造兵器总计用去了五万两,修缮府衙用去了一万,余下的全部用在了工商贸易上。
韩守疆见刘歌在听到修缮府衙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心中有些忐忑,但是见刘歌还是没有说话。
韩守疆便继续道,韩城今年农牧赋税征收税银四万两,农牧各半成,征收商业赋税十六万两,总计税银合计二十万两白银。除去了韩城的用度,结余五万两。韩守疆说道这里顿了顿,看见刘歌还是垂眼看着账册没有说话。韩守疆拧着眉头,终于还是开了口,这个,不知公主所说,咱们韩城三年内税银一律征收十万两,可,作数?
韩守疆问完便不再开口。刘歌依旧没有开口,反倒是将账册合起来放在了案上,手指捏起茶杯,眼观鼻,鼻闻香,嗅起了茶来。
万般此时自刘歌身后走了出来道,韩大人,朝廷每年十万两的税银是皇上圣旨所下,自然是做了数的。韩守疆神情有所缓和,但是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万般又道,只是这账目皇上自然也是要过目的。
韩守疆点头道,臣明白,臣只盼着韩城百姓能安居乐业,我们瑞国国泰民安。
刘歌终于放下了茶碗,说了自打韩守疆进来到离开后的唯一一句话,这是自然。
韩守疆将账册放在公主府并未拿回,起身告辞了。万般将人送至门外,韩守疆回首道,万大人止步,老夫上车了。万般道,那韩大人慢走。改日再叙。万般目送着韩守疆的马车走远,转身步上台阶,想起方才刘歌一言不发的样子,暗暗的在担心。
上位者总是不言不语,因为他们明白,只要不说,便会有人去做,做的好了,自然皆大欢喜,做的不好,那自然也会有人出面为事情解释。只要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那你便是你自己的主人,要是说出来了,你便成了你说出来的人。刘歌从来不曾在外表露过如此深的心机,初来韩城时候,她的热情与机智让人心悦诚服,欢喜不已。而如今她的沉默寡言,却另韩守疆畏惧,令自己担心。短短的半年,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万般走进了方才的议事厅,刘歌早已不在了,留下来的丫鬟告诉万般,公主方才觉得累了,已经回屋歇着了。万般觉得心疼,为了刘歌,为了自己,为了她们两人如今这自己心疼的关系。万般摸着腰间的玉佩向着公主的寝房中走去。
刘歌在屋中小几上摆了笔墨,一手捏着一本经书,一手提着一只笔,正在临摹。白葱色的手腕下白纸黑字在流动,见到万般进来,刘歌搁下了笔,手上仍执着书看着她,万般终于发现了刘歌的变化,轻声的问她,阿歌在做什么?
刘歌终于放下来书道,诺,这不是在练字吗?
万般伸手拂去她额前的碎发,怎么突然想到练字了?闷不闷?
刘歌勾起唇角,我练字已经有些时日了,要准备明年为皇兄写贺礼呀。
万般有些僵住。刘歌莞尔一笑,我记得,月初我是便与你说过的,阿般,你忘了吗?
刘歌不再看她,径自走到了塌前,又软绵绵的躺了上去。
万般想,对呀,何止是这件事,这小半年了,自己已经忘记了刘歌太多的事情。自己全力的兜起一张网,自以为是的将刘歌妥善安放了起来,只要不去碰,不去想,不去念,她们便还是她们。
此刻刘歌终于无情的告诉她,你不曾,你不曾将我安放妥当,你只是用一扇门,将我关在了门外,将我放在了韩城凛冽的冬天里。真相像倾盆大雨一般像向万般砸来,万般无法亦无处躲闪。
万般定了定心神,涩涩然的开口,阿歌,你乖一点。
刘歌讪笑道,本宫可还不算乖?
万般走向软塌,看着刘歌消瘦的下颚轻轻的叫她,阿歌,阿歌。
刘歌看见了万般眼底的晶莹,吸了一口气,终于不忍的开口,缓慢的道,好。
万般坐在她身边,捧起刘歌的手放在腿上,阿歌,阿般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对你好,好不好?
刘歌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只能陪着我,对我好,仅此而已,是吗?不能生死相随,不能,刘歌想起那句话,白头偕老。泪水终于自刘歌的眼角滑落。
万般咬着唇,想擦去刘歌脸庞的泪水,刘歌哑着声音开口,你出去吧。近日也不必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