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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桃花和玄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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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花幂烟十八。
毒发的时候,正是那个雨日,裴玄泱从九尧手里带走了花幂烟。
“我想活着。”
“好。”
于是,毒素被逼到了眼睛里,但也有细微的毒素,进入了花幂烟的脑部。
花幂烟醒了,却也没醒。
在黑暗的世界里,谁能知道醒了还是没呢?
——你是谁?
——我是……公子。
——我是谁?
——你是桃夭。
公子和桃夭。
当花幂烟成了九尧太子妃时,公子就知道了,她想复仇。
于是,那二十九个刺客,以死相告,去桃花树下寻那一壶酒。
解药有了,还需药引子,而药引子,就抹在那把剑上。
光明再现,可还能活多久?
花幂烟不知道,九尧不知道,裴玄泱也不知道。
“怎么?不想杀我了?”很奇怪地,九尧一直笑看着她,还带着温柔。
温柔到令花幂烟想哭,曾经,小哥哥也这么笑过。
一抹鲜红从花幂烟的唇边溢出,蚀骨的疼痛袭卷了她整个人。
“咳——”
“毒发了。”裴玄泱抱住花幂烟,眼眸中是浓浓的心疼。
“杀了他,杀了他!”花幂烟用尽全力扯住裴玄泱,歇斯底里地吼出这一句话。
“……好。”
如果你知道,杀了你的小哥哥的人不是九尧,而是我,你也会这么不顾一切地想杀掉我吗?
裴玄泱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将花幂烟放下,走向了九尧。
九尧只是麻木地看着花幂烟。
木头靠近太阳会有什么下场?
太阳的炽热会灼烧木头,直至灰烬。
可是为什么呢?
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
风过天地肃杀,一支黑骑突临,扭转了局面。双方开始厮杀,而唯一的那一片静地,有着三个人。
九尧,花幂烟,和裴玄泱。
“下一次,我可以不当你的木头了吗?”
花幂烟愣住了。
那是九尧的外公,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九尧。
“不孝之子!”
外公打晕了九尧,冷漠的一眼,一声令下:“杀!”
裴玄泱看着呆愣的花幂烟,问道:“怎么样?”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和地上那一滩的血。
裴玄泱一咬牙,扔下了玄夜皇朝的数万兵马,独自带着花幂烟走了。
忘情谷的谷主姓花,她送给了九尧的外公一杯忘情水。
——忘情水,忘却红尘。
九尧当了皇,娶了后,玄夜皇朝的人悉数被灭。
九尧总喜欢站在桃花树下,他总觉得,这树下少了一个人。
为什么他要这盛世繁华呢?
好像是为了一个人……一个不存在的人……
风起,皇后带着披风走来,“皇上,风大了。”
“好。”
身后,扬起一大片的桃花。
忘情谷,生长着人世间最美的桃花,花开永不结果。
“啊!杀了我!裴玄泱,我让你杀了我!”
女子不安分地撕扯着裴玄泱,眼中布满了疯狂。
那一头凌乱的白发,倾泄而下,似雪,凄凉孤冷。
突然,女子又安静了下来,依靠着裴玄泱,喃喃道,“我们去看星星吧……”
那是花幂烟,她疯了,被毒给折磨的,当然,她心上那莫名的痛楚,更是不断地侵蚀着她的神经。
一天一天地过去,花幂烟也越来越安静,裴玄泱知道,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她将死去。
那个黄昏,花幂烟自己穿上了一身火红的嫁衣,残阳似血,一如她安静的模样。
“给我一块木头。”
裴玄泱给她折了一截桃枝。
“我想听你弹琴。”
“好。”
花幂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去支撑她自己,她只是紧紧地握住了那一截桃枝。
裴玄泱的怀里靠着花幂烟,穿着嫁衣的花幂烟。
琴声悠悠响起,裴玄泱不停地弹了一遍又一遍,因为花幂烟没有说停。
直到弦断。
没有人再对他说,公子,琴弦断了呢……
也没有人,能知道,他的琴会孤单。
“小夭,我不后悔。”
你可知,你的小哥哥选择死在我手里。即便我不杀他,他终究会在一年后七窍流血而亡。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裴玄泱望着夜空中出现的第一颗星,抱紧了花幂烟。
“抱歉,没能让你看见星星。”
裴玄泱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下花幂烟冰凉的额头。
花幂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有一个任性的女孩,还有一个会笑的木头……
你只能是我的木头,只是,我不要在冬天遇见你,这样,我就不会再是太阳……
那一截桃枝在一年春天,长成了一棵树,开满了粉红色的桃花。
每一片桃花,都记得有一个任性的女孩,和她的木头。
桃树边,住着一位公子。
当九尧路经此地时,他下了马。
“裴玄泱……”
“还有一个人呢?”
九尧突然问道。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
“我可以看看这棵树吗?”
“可以吧。”
一瓣桃花落在九尧的掌心,很柔软。
等不到九尧握住,风将它带走。
“真的……好像有一个人……”
裴玄泱站在九尧后面,凝望着他凝望过许多回的桃花。
的确是有一个人,一个喜欢桃花的人。
只是,这世间除了他,没有人会再记起那样一个人了。
哦,还有那纷飞的桃花记得……
风轻,云淡。
每一片桃花,都记得有一个任性的女孩,和她的木头……
——如果有一天,我想和你并肩看天地浩大。
我想在佛前求五百年,换一次和你在桃花树下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