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谣》唯恐天下不乱

2、第二章 天下秘籍

　　数数手指头，崖下生活也有两个多月，对四周也渐渐熟悉，在清云老人的同意下，季洛枫总爱一个下午坐在崖边发呆。
　　湖光粼粼，林木疏影，偶尔湖中鱼跃激起阵阵涟漪，甚是幽静闲逸，这里便是季洛枫当初被救的地方。性子沉重的年轻人相当喜欢这儿的平静，往往一身素白融入山水。而恰恰地，老翁也是同道中人，经常来此垂钓，二人湖边赏景忘归是经常发生的事。
　　一天，季洛枫发现崖面有字，字体豪迈苍劲，龙飞凤舞，“落星”二字如勾勒般刻在上面。字迹经风雨已显圆滑陈旧，却仍然能让他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忧伤，那暗红触动内心的某处，一颗晶莹从季洛枫的脸庞滑落。
　　“洛枫，快开饭了。”
　　老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清云老人如常背带渔具，蹒跚而至。季洛枫忙把眼角的湿润擦去，转身道：“前辈，怪我又在这发呆，不知不觉过了做饭的时间，让你操劳了。”
　　老翁摇首，呵呵笑道：“傻孩子，有啥不好意思的。我这老头儿经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本以为此生就此孤独终老，不料上天却赐了你这么个孝顺的孩子伴我，若是当年我家那儿子有你一半孝顺，我也就满足了。”思及往事，清云老人不禁感叹，造物弄人啊。
　　两人性情相近，季洛枫又怎会不懂老人的心，这些天若非老人收留他，耐性地教导他如何在这个没有记载于历史书上的时代生活，恐怕，他早成了野兽肚中的晚餐。得人恩果千年记，老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在这里的唯一的亲人，季洛枫自然而然把老翁当作他的亲生母亲一样尊敬。
　　“前辈夸奖了，令公子继承你的衣钵，定能扬名武林，不失前辈所望的。”
　　说到武功这点，清云老人两道白须抖了抖，怒道：“那臭小子若是认认真真练武功，他日功成定有所作为，唉……”语气转忧，“就怕他领悟不到自然剑法其中的精髓，急于求成，跑去学旁门歪道的东西。”
　　闻此，季洛枫沉默，老人也默然，两人又开始比赛起发呆功力来，直到一尾小鱼打破湖面的平静。
　　“呵呵，瞧我这老头儿唠叨得，就你这傻孩子忍得了我，来来来，饭菜都要凉了，回去吃吧。”
　　老翁年纪老迈，走起路来有点摇晃，而湖边青苔湿滑容易摔倒，季洛枫连忙上前扶助左右。
　　“前辈，小心路滑。”
　　“唉，瞧我这身老骨头，不中用了，还好有你在。”
　　老人扶着年轻人的肩膀，细细打量他一番，摇首暗叹，可惜啊可惜，明明有着一颗玲珑七透之心，骨骼也算不错，但已经错过了学武最佳时机，否则，得他真传必能在江湖闯一番事业。
　　半途，天色开始暗下来，一些小兽忍不住饥饿出没林间，令人毛骨悚然的兽叫忽远忽近，老翁和季洛枫加快脚步，欲在野兽成群猎食之前到达小舍。
　　奈何，天难从愿，林间一双双闪烁的绿眼，急速的喘息嚎叫不知不觉间包围二人，是林中的狼群。如果是两个月前的季洛枫遇到狼群，恐怕只有吓愣的份，但现在已非旧时的他。
　　“前辈，站在这别动，我立刻把狼群收拾。”
　　说罢未等老翁回答，只见白影隐约林间，如鬼魅般掠过狼只间，所到之处皆听见狼只痛哭，一盏茶的时间，狼群已经呜呜夹尾逃之夭夭。季洛枫略喘气，眼角瞄到一抹黑影鬼鬼祟祟，心道糟糕，漏网之鱼！
　　“前辈，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手中一柄利剑脱手而出，仿若长虹破空，与此同时，银丝明晃，来不及痛呼，偷袭的狼只倒地毙命。季洛枫迅速奔至老人身边，担心地检查上下。
　　“前辈，你没受伤吧。”
　　“老头儿虽老矣，但对付区区野狼的能力还是有的。洛枫的剑法又进步了，可看出你多日以来的勤功。”如待亲儿般，老翁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赞赏道。
　　“前辈没事便好，洛枫这身功夫是前辈的心血，当不敢怠慢。”
　　“哈哈哈，说的好，如是甚好，如是甚好啊！”老人仰天大笑，越过季洛枫先走，步里竟是轻盈不少。
　　见状，松了口气，季洛枫才回头去看那死去的狼只。致命的一击不是他飞出的剑，而是老人背上的渔具，鱼钩硬生生地撕破狼只的喉咙，血涌如泉。其实狼也不过为了生存而觅食，他们何必杀害它，磨灭一条生命，不忍别开眼。
　　“洛枫，回去了。”
　　“哦，来了。”
　　季洛枫不知道他眼内的慈悲看进老人的心中，清云老人若有所思，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回到小舍，用过晚饭，季洛枫收拾打点好一切，准备就寝，敲门声响起，起身应门，门外老人手中拿着一本破旧的书卷，月光下模糊一片。
　　“前辈，这么晚来有何吩咐呢？”
　　老翁未言，深深望着季洛枫好一会儿，进了房坐在竹椅上。季洛枫会意地关上门，重燃蜡烛，一同坐在竹椅上，静静等待老人的下文。
　　月上中空，待到蜡烛发出不知道第几声的噼啪声，老翁继续道。
　　“百年前，一本武林秘籍轰然问世，激起江湖千尺浪，但说得此秘籍必得天下，江湖从此大乱。当众人为抢夺秘籍而互相仇杀，秘籍却失去了踪影，直到二十年前辗转到我的手中。”
　　老人摊开书卷，灰蓝的封面旁两个张狂潦草的黑字，看得季洛枫怔然，久久才念出。
　　“天下……？”旁边还有两行细字，眯眼细看，季洛枫不由得惊呼。
　　得此卷者，必得天下！
　　虽然不知道这秘籍到底可不可以练出惊世武功，但写此书的人，也就是第一代练此武功的人必定是个自视甚高，狂傲瞰世的人，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季洛枫突然有点好奇写书的人。
　　“这本秘籍，我花了二十年仍未能参透一二，现在我把书赠予你，希望你可以有幸窥得其中奥秘。”
　　这生他已经快走完了，以为只能带此秘籍入棺，不料上天给了他一个有着难得超出年龄的沉稳，且心思玲珑的年轻人，老翁希望他能成就自己穷尽一生也不能完成的心愿。
　　似是遗言般的嘱咐，季洛枫惊诧地望向老翁，后者依旧慈祥的笑，但眉目间可见一股不祥的青色，老人已是将去之人了，想到这，泪水湿了衣衫。
　　一只瘦手轻拍季洛枫的头，清云老人眼中的笑意越见温情。
　　“洛枫啊，谢谢你这些日子陪着我这老头儿，人一生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老来得你这知己，我此生也足矣。”
　　“前辈……”
　　“呵呵，别为我悲伤，若是我死了，你能把我葬在湖边吧。这里你要是愿意可以长住，若感到无聊想出去走走的话，崖的附近有一条路可通上去。”
　　“前辈……”
　　是怎样一个人才能做到面临死亡也能这般淡泊，季洛枫不明白，至少他还没能达到这种视生死如浮尘的境界，丧亲的悲痛如锥心。
　　翌日，季洛枫不知道昨晚后来怎样，觉得哭得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一位昨晚只是一场梦，唯有手中的秘籍可以证明昨夜非梦。紧紧握紧手中的秘籍，季洛枫决定要解开秘籍的奥秘，为了不负老人所托。
　　那天之后，老人依旧每天在湖边垂钓，不再提起秘籍的事，季洛枫也默契地没再说，一切如常，除了他已经很少到湖边发呆，把时间都堆在参详秘籍上。
　　时光荏苒，霎那百日，秘籍的研究停留在理论上，季洛枫终究未能将理论实践，且最让他忧心的是老人的健康每日而下。现在所有的家务，从打猎采菜钓鱼洗衣等琐事，季洛枫皆一一包办，老人卧床难起，他就天天陪伴他左右。
　　没多久，老人仙逝，季洛枫依照老人的遗愿，安葬他于湖边。下葬的那天，天灰蒙蒙的，似乎像下雨，可是终究没下一滴雨水。季洛枫在老人的坟前站了好几天，想了好久他能做些什么才能达成老翁的心愿，自己学不来的东西，也许能够在外面找个高人来帮忙，可是风险太大，如果像百年前那般大乱江湖的话……
　　反反复复思量的犹豫间，季洛枫不知崖外的武林已是风雨欲来，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