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开半秋》舟九舟

18、第十八章 你是牛皮糖吗

　　我的下一站是玉龙雪山，想想到时候要去爬山看雪，我就莫名地激动。我在南方长大，秦岭淮河以南，我的记忆中除了08年那场大雪，冬天几乎没下过什么大雪。
　　后来到了北京上大学，可是也没有机会能够留在北京过年。
　　这次，我也终于可以好好体验一把瑞雪兆丰年的感觉了。
　　如影随形的顾先生，果然和我是同一趟航班，不过他似乎是头等座。
　　刚准备把我的背包放好，一位长相甜美的空姐就走到了我的身边，轻声说：
　　“周小姐您好，您的朋友顾先生为您办理了升舱服务。”
　　“对不起，麻烦你告诉顾先生，我不需要，谢谢你。”我礼貌地像空姐道谢。
　　显然我的行为出乎了她的意料，不过空姐脸上的笑容就停顿了那么几秒，表示会帮我转达，就转身向头等舱走去。
　　下了丽江的机场之后，我率先拿着行李下来，给静初的行程也只是说我会在玉龙雪山，并没有告诉她我的住宿，而且我也没有提前预定好住的地方，我想这次顾安仁总不能找到我了吧。
　　不过顾安仁除了机场还是和我站在路边一起等的士。
　　“我买飞机票的时候太晚了。”他开口说。
　　我一脸疑问地看着他。
　　“所以？”
　　“所以没有坐到你身边。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到我这里来呢？”他无奈地说，神情好像有些疲惫。
　　不知道为什么他站那里不过两三分钟就有一辆私家车来接他，他看见我郁闷的样子，好笑地晃了晃他的手机，“我在上飞机之前就预定好了，要一起吗？”
　　看着大早上清冷的机场，虽说此时我真的有些想和他一起，无奈在飞机上的自己太过“傲气”，如果我现在妥协的话，也未免太没有出息了。
　　所以我再次拒绝了他的提议，我继续眼巴巴地在路边等车，大概等了十来分钟，最后终于盼来了一辆刚送客人上机的的士，幸运的是这位司机大哥没有因为过节而漫天要价，从机场到玉龙雪山大概要一个小时，司机只要价一百五，别说现在快到春节了而且现在还是大早上的，这样的价格确实公道。
　　“小姑娘一个人来玩啊？”司机大哥热心地问我。
　　“没有，我朋友已经到了。”我还是有些警惕地回答。
　　“你提前订了房的吧？这个时候酒店可俏得紧，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人。”
　　“当然了。”然而我此刻心中已经开始有些慌乱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预定住宿。
　　当司机大哥把我放到山脚下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一家青旅的标志，“青草海”还有英文的表示，他家的路标背景是一副插图，几头奶牛在低着头吃草，在来之前我就想要住青旅，想着可以认识很多有意思的年轻人，过年也会热闹一些，价格也适中，毕竟我这次出来预算很有限。
　　顺着路标大概走了五六分钟，我来的路上清冷的很，但是身边时不时有越野车呼啸而过，看样子还是有游客在这边度假的。走到青草海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脚穿马丁靴的男人蹲在门口抽烟，头发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到了眼睛，虽胡子拉碴的仍然掩饰不了他的硬汉气质，恩，乍一看有点像吴彦祖。他吐了口烟后朝我说：“进去吧，店里有人。”
　　我进店之后越来越喜欢这家店了，柜台右侧有一个很高的木质书架，摆满了黑胶唱片还有电影碟片，木架旁边是皮质的沙发，沙发旁边还有两个懒人沙发，对面就是一个小的电影幕布，靠着沙发的墙上有一个投影仪，角落居然还有一台唱片机。
　　吧台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我对着他满怀希望地开口，“你好，我想在你们这里订一个星期的房。”
　　“不好意思，我们的房间已经订满了”。
　　“哦，这样啊。”
　　“不过请问您是姓周吗？”
　　“您的朋友顾先生刚刚入住最后一间房，他说您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和他一起。”
　　此刻我的心灵不可不谓是受到了暴击，为什么顾安仁总是比我抢先一步？
　　我真的只是随便找了一家店，居然这也能碰到他。
　　“周小姐，我劝您就在咱们家住下，现在这个时候店也难找，你一个女孩还是和朋友一起比较安全。”前台的小哥热情地给我分析着。
　　“可是……”
　　“你就是去附件最近的酒店，也要走半个小时。”之前在门口蹲着的男人走进来说。
　　经过万般地思想斗争我还是决定留下。
　　“请问顾…我的朋友在几楼？”
　　“在三楼。”
　　“我帮您把您的行李搬上去吧。”那位前台小哥热情得很。
　　小哥把我送到门口就走了，我的手紧紧拽着行李箱，还是敲响了房门。
　　“门没锁，进来吧。”
　　我推开房门就看见他穿着灰色条纹的睡衣套装，在书桌看电脑，手里还是端着一杯咖啡。我往里面走，这个房间面积挺大，还带了一个小阳台，小阳台有吊椅和一个茶几，应该是用来和下午茶用的。室内还有棕色的真皮沙发和躺椅。
　　装潢比较简单大方，墙上挂了两三幅简单大气的油画，和之前一楼看到的风格基本一致。
　　可是当我环视房间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
　　“这个房间为什么只有一张床？”我皱着眉头问。
　　“老板没告诉你这是大床房吗，我来的时候也就剩这一间了。”顾安仁关掉电脑起身，耸耸肩无奈地看着我。
　　“明天我会让老板加一张床，你睡这个大床。”他倒是很大度，说完他就下楼了。
　　“那……谢谢你了。”本来我还准备睡沙发的。
　　以前的我幻想过和顾安仁在一起的无数种可能，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会住在同一件屋子里。
　　我把东西放好之后就窝在懒人沙发里，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外有些怔然，这里的风景果真不错，从阳台望去就是远处的绿山还有高大的风力发电机，而“青草海”并非浪得虚名，这座建筑本身就坐落于山脚的草原上，除了没有招牌上的奶牛之外，这里真的什么都有。
　　懒人沙发是在太舒服了，凭着我坚强的意念，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围巾丢到床上，外套脱下盖在身上，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了。
　　后来我听到顾安仁开门进来的声音，我可以听到他打开空调的声音，后来他走到我的身边坐下，我想睁开眼，可是我的眼皮仿佛在打架一般，怎么睁也睁不开，我在等着他叫醒我或者是离开，可是他就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可是我此时已经睡意渐浓，不想再去揣测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挣扎着起身，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毛毯，之前棉袄已经不知所踪。
　　“我发现你真的很能睡。”顾安仁盘腿坐在地毯上正在打游戏。
　　“现在多少点了？”我挣扎起身，闭着眼仰着头问，不用看也知道，此时我的头发已经乱成了一窝。
　　“十二点半，等会下去吃中饭。”顾安仁此时换了一身休闲装，灰白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
　　“恩。”我起身去了洗漱间。
　　“对了，我可不是跟着你过来的，是的士司机带我过来的。”怕他误会这个巧合，我连忙探出头说。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正对着穿衣镜整理衣领。
　　拿着梳子漫不经心地梳着我的头发，想着顾安仁就在离我一墙之隔的地方，我内心就莫名地想要抗拒，我不想承认的是，我对他还是有感觉。
　　而且我知道，我内心的防线正在一点一点崩溃，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
　　用冷水洗了脸，现在是冬天尽管在室内，可是冷水还是寒冷入骨。
　　但是我已经完全清醒了，我想。

　　9.2 误会
　　前台小哥过来喊我们下去吃饭，没有想到一楼大约有十多人的样子，大多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大家叽叽喳喳地交流着，热闹得很，大约都是和我们一样的外来游客。等我和顾安仁下来的时候，我显然可以感受到那些姑娘躲躲闪闪地胶着在他身上的目光。
　　那边有两个小姑娘看着我们这里推推搡搡的，想必是对顾安仁有意思。我站在餐桌旁边发愣，不知道该坐在哪里才好，刚准备拉开椅子坐下的时候。
　　“小心！”顾安仁揽住我的肩膀把我拽向他身边。
　　我跌了一个酿跄。
　　原来是有人端着热汤上菜，我挡着他的路了，他就在一边准备上菜，没想到我此时也往一边走去，差点就被滚烫的热汤浇了一身。
　　此时我整个人挂在顾安仁的身上，他皱着眉头缓声说：
　　“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在他旁边坐下了。
　　餐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此时我身边也坐着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黑色短发，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看见她笑着向我打招呼，我也微笑回以致意。
　　“你好，我叫李芷一。”
　　“你好，我是周子衿。”
　　“你和你男朋友一起过来的吗？”
　　“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无奈地说。
　　“吵架了？”她了然的样子看着我。
　　原来她是也一个人出来旅行的，我内心顿时多了很多亲切感。这次如果没有顾安仁临时捣乱，我应该就会和她一样，成为独自旅行的女孩。虽然我之前做足了功课，可是我不知道当我真的一个人旅行的时候，会不会像她一样淡然地面对这样的孤独，想到这里我就更加钦佩她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看向顾安仁，他正在和其他人谈笑风生，嘴角笑起来有着好看的弧度，看着他的侧脸我不由得抿着嘴想，如果这一次没有顾安仁，我的旅途会变成什么样呢？
　　毫无疑问，我得不到答案。
　　顾安仁好像发现我在看着他，笑着问我：
　　“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顾安仁摸了摸我的头。
　　我顿时怔住了，没想到我居然感到安心了很多。
　　随即默默地埋头吃饭。
　　中饭氛围很融洽，雷哥吃晚饭起身拍了拍手，大家渐渐安静下来看着他。
　　“大家聚在一起也是缘分，更何况，后天就是除夕了。”
　　“咱们要在一起过新年，所以现在认识一下对方。”
　　“我们店里的规矩，吃饭的洗碗，不洗碗的做饭。”
　　“仅限手艺好的啊。”
　　因为除了像我们住的这种单人间，整个一楼都是青年宿舍，雷哥说完大致的注意事项后，大家就开始正式地互动了。
　　“我今晚有电话会议，先上去了。”顾安仁双手插着裤兜就上楼了，留给众女生一个令人神往的背影。
　　一开始在餐桌另一边偷看顾安仁的两个女生这个时候朝我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安妮。”
　　“我是泡芙。”
　　“你们好。”
　　“我们想问一下，刚刚过去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吗？”提问的是安妮，茶色的卷发分成两个双马尾低低地扎着，看上去年纪应该也不是很大。
　　“不是，一个朋友。”我几乎没有迟疑地回答。
　　话音刚落，就看见两个姑娘双手握拳开心地发出了尖叫声。
　　“那他……有女朋友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应该是没有的。”我皱着眉还是回答了她们的话。
　　“那……你能不能给我他的微信呀。”茶色头发的女孩双眼中仿佛冒着无数个爱心泡泡。
　　“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
　　“怎么可能啊？现在的人哪有不玩手机的呀！”旁边的另一个女孩似乎有些不满。
　　“子衿，快过来这边帮我收拾一下。”
　　是之前那个叫李芷一的女孩在洗碗台那里喊我，我长舒一口气，总算是从这个窘迫的境地中解脱出来了。
　　“谢谢你啊。”
　　“真感谢我啊就来帮我擦碗吧。”
　　我顺手接过了她递给我的碗。
　　“这次来玉龙雪山之前还去过哪些地方？”
　　“就在临近的一个小城。”
　　“第一次出来一个人旅行吗？”
　　“是的，你呢？”
　　“我是个老江湖了，不爱着家。”
　　看着她自嘲地笑着，或许，她有着很多故事吧，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存在都是不容易的。我们或从他处夺得生存下来的资本，或从自身心灵深处不断叩问自己存在的意义。我们负隅顽抗，有时候暂时的光亮会让我们忘记自己肩上的包袱有多重，可是短暂的眩晕过后，还是要独自向前。
　　“终于搞定啦！”芷一高兴地伸了个懒腰。我们擦干手，把碗放好然后就和大家一起去看电影了。
　　我们洗完碗之后，大家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众人准备在晚上组织一些破冰游戏，芷一扯着我一起玩，一想到回去又要看到他我心里就莫名地开始抵触，干脆就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