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开半秋》舟九舟

14、第十四章 关于未来

　　这天晚上，我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阳光穿透窗帘洒在我的课桌上，不是金色的，是很温柔的黄色，风透过打开的窗户吹进来，有夏天的味道。仔细看窗外的天空湛蓝又透明，大片大片的白云铺陈在天空上。我的双臂交叠着，歪着脑袋靠在手臂上，看着窗外的天空，还有浮动着的云朵，云朵躺在天上，风吹着云，天上流淌着风。还有窗外的青山，和白色的天空交相辉映，空气中传来青草的味道。
　　少年喊着我的名字，我傻笑着看向他，他指着我的作业本说“这道题不是教过你了吗？怎么又错了？”。
　　看着一脸傻笑的我，少年好脾气地摇了摇头，而后坐下到我的身旁，侧过身子，拿出了草稿本和笔。
　　“认真听。”少年的声音仿佛有磁力，让我的心都仿佛离他更进一步了。
　　阳光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照到了他身上，他的头发、睫毛全部泛着光，我根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因为他离我太近，我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我的注意力。
　　在太阳的光影下，我忘记了这是怎样的一张侧脸，反而，少年低沉好听的声线更令人记忆深刻。
　　放学后我们一起回家，少年单肩背着书包，手里抱着篮球想要吓唬我，我追着他打打闹闹了一路。
　　回家前，我朝他用力挥手，在落日余晖下，我目送着少年一边打球一边跑步的背影远去。
　　场景突然一变。
　　夏季的雨总是来得又大又急，在晚自习休息的间歇期间，我呆呆地走出教室，双目涣散地站在走廊上。被雨水打湿的叶片在学校小路边彩灯的折射下，有着令人不舒服的特别视感。同学上前好奇的询问我在看什么，在他几乎以为等不到我的回答的时候，我低下头看着脚尖回答他我只是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在青春的结尾，犯错的人总是很容易被原谅。
　　一切人事物，都在片刻不停脚步地向前追赶，一分一秒都不放过，可是他将我从时间无尽的漩涡中扯出来，告诉我，对于人生的另一种解释。
　　于是，望过去一马平川的生活，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不必对生活患得患失，因为整个世界都在面临恐慌。
　　我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间我听到了一声叹气，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梦里的。
　　突然感觉脸上有些痒，我拿手去擦，发现我的脸上全是眼泪。

　　第二天醒来，准备去早自习的时候，欧阳奇怪我的眼睛怎么是肿的。
　　“可能是昨天睡觉前水喝多了。”我支支吾吾地蒙混过去了。
　　“诶？纸巾你怎么又喝粥？你真的已经很美很瘦了。”
　　“对啊，你这样营养会跟不上的。”
　　清晨叽叽喳喳的室友虽然有些聒噪，可是我知道此刻我真的很需要她们。
　　不过她们难得看见好说话的我，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硬是塞给我包子、饺子、豆浆。
　　大早上的，我是真的吃饱了撑的。
　　图书馆的早晨格外地安静，只能听到翻书的沙沙声，可惜有人打破了我清晨的平静。
　　我的水杯，放在离书桌边缘至少半米的位置。因为我装了热水所以没盖盖子，李嫣然同学走的时候“不小心”给弄倒了，我的书和笔记湿了一大片。显然，这位始作俑者也没有打算道歉，我急忙掏出卫生纸把水渍擦干净。
　　有道是常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瓜论短长。
　　我没想和她计较，又看了会书，准备去上课。
　　谁曾想刚到教室就看到，欧阳她们和李嫣然吵了起来。
　　“你干什么啊？这明明就是我给纸巾占的位子。”
　　“嫣然先来的不行吗？你们占座的还有理啦？”
　　说话的是李嫣然的好友，也是我的同班同学许菲，此时她正和欧阳吵得热火朝天。
　　“这么大一个教室，大早上的这么多空位，非得坐这儿？你什么意思？”
　　我急忙赶过去，欧阳一脸怒气地指着李嫣然。
　　“纸巾，她太过分了！抢你实习，现在连你座位都要抢。”旁边小查也一脸愤恨。
　　“什么叫抢？周子衿自己没实力凭什么怪我？”
　　有人为我出头，被友情保护的感觉让我莫名地感觉到鼻头一酸。
　　我赶快叫着欧阳她们坐下。
　　“没事的，我去旁边坐就行了，不过就是个座位。”
　　“可是！”欧阳还想说话，我将她一把摁下冲她摇了摇头。
　　这节课上的是比较文学，也算是比较重要的一门专业课了，上课开始李老师就提到了我拿国奖的事，还鼓励同学们认真学习。李老师望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欣慰，这三年来李老师在专业知识方面给了我不少有用的指导，我内心是真的感谢她的。
　　上完课后我就准备收拾东西，老师突然喊住了我：“子衿呀，跟我来趟办公室。”
　　“这次我们院的研究生留学项目下来了，你是很有希望的。”
　　“可是老师，我负担不起留学的费用的。”我摇了摇头。
　　“我知道美国的生活水平高，平时这个项目也只是半额的奖学金。可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除了全额奖学金还有生活补贴。
　　“你回去认真考虑一下，你很有希望的。”
　　“谢谢老师。”我轻声说道。
　　此时我的内心掀起了很大的波澜，那天老白问我对未来的打算，我没有做出明确的回答。
　　准确的说，我是没有底气说出我对人生的规划。
　　我也有梦想，可是我的梦想太贵了。
　　留学的想法本来都要彻底的消失在我的生活轨迹里了，可是现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摆在我面前。
　　或许，我的人生也会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地方呢？
　　和李老师的一席谈话过后，我认真考虑了一个星期，内心差不多有了答案，可是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决定和老白商量一下这个事。
　　这周五我在华中实习下班之后，约了老白在楼下的咖啡厅见面。
　　“你想出国？”
　　“是。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老白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不同意。”
　　“为什么？你知道这样对我发展更好的。”我急忙说。
　　“你留在华中待遇也不会差。更何况，你一个人去美国太不安全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了，老白，其实我已经决定了。只是我希望能够获得你的支持。”我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老白拗不过我，他按了按眉心。
　　“大概什么时候出国？”
　　“至少还要一年呢，你放心吧，华中杂志社的工作我会坚持做完的。”
　　“你都决定了，还来问我的意见干嘛？”
　　“你的支持对我很重要的。”我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老白叹了口气。
　　“你自己想好就行了。”
　　我宽心地舒了口气，老白能够理解我真是太好了。
　　“所以华中杂志社转正的事情……”
　　“老叶那边，我会帮你说。”
　　“还有，接下来需要帮忙告诉我。”
　　“老白，真的谢谢你。”我看着他认真地说。
　　他愣了一下，然后咧嘴笑开，摸了摸我的头。
　　“傻丫头，说什么呢。”
　　从老白这里获得肯定后，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忙碌的准备阶段了。虽然李老师告诉过我很有胜算，可是托福、GRE我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自学下来也是一项很大的工程。考试费用、资料费七七八八的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在李老师通知过我不久后，果然这个项目也在院里公开了。
　　晚上睡觉前，我们整个405都在讨论这件事，当然，我仍然只是一个旁听者。
　　“天啊全额奖学金还有生活补贴，这个福利也太好了吧。”
　　“像我们这样的人，大学四年不好好读，现在只能看着机会溜走了。”
　　欧阳看着很是颓废地说。
　　“可是你想想在国外生活得多辛苦？而且我可不想和我家小明哥哥分开。”
　　“查安娜，能不能不一天到晚把你家小明挂在嘴边？”
　　雅婷愤然拍桌，小查在她的怒目注视下委屈地瘪了瘪嘴。
　　随后她们又聊了几句，寝室就自动断电了。
　　我全程没插话，她们三人对我这样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也没问我话。
　　不知为何我反倒松了一口气，她们如果真的问起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接下来的日子，和我往年的大学生活一般无二是除了备考之外，就是在华中的实习工作。大四的课程少之又少，同班的同学不是开始实习就是准备考研。听欧阳她们说，李嫣然这次也想要争取这个名额，所以我想我这次应该不会太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