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爱情》李沐蓝

2、第 2 章

　　这两天编辑部已经彻底开启了天昏地暗的模式，负责审稿的齐总编根本没空将左晨要的采访提纲反馈回来。在催总编和给左晨道歉之间，我选择了向左晨道歉。
　　“喂，左律师，我是李写意。”
　　“什么事？”
　　“今天我可能没法把采访稿给您了，因为我们真的有些忙，待会我又要出去采访，所以……”
　　“那你什么时候能给？”
　　“具体时间我也不确定，我会尽量去催总编，她回复我了，我马上发给你，你放心，播出之前，一定会先给你们过目稿件和照片。”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讨价还价，也不会一直守着等你的信。”
　　“我……”
　　“你打算怎么处理。”
　　“要不，你先看，把一些不妥的地方圈出来，等到总编发给我了，我再把你们的意见腾上去，怎么样？”
　　“我在外面，没有打印机，你打出纸质稿给我送来。”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左晨这一无理的要求，我竟然没有勇气拒绝，过往被忽视，被拒绝的自卑涌上心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待会我给你手机发地址。”
　　“我现在没法来找你，我要出去采访。下班后才有时间。”
　　“那就下班后，我等你。”
　　挂了电话，心绪不宁，我没法像沐恩期盼的那样，果断地拒绝他，并和他划清界限，甚至还有点期待与他再见面，让他看看现在的这个我，这个焕然一新独立自信的我，忘掉当年那个没有自我，跟在他后面唯唯诺诺的害羞女孩。

　　采访比想象中顺利，下午不到四点就收工了。没有想到，左晨却在等我。再见到他时，他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服，不似过往那样书生气，也不像上一次见他那样西装革履，他坐在角落，安静严肃，双唇紧闭，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
　　“这是文件。”我放下采访稿，便准备离开。
　　“不坐下喝杯咖啡？”
　　“我很忙，还要回去写稿子。”
　　“当年熬夜赶论文的人，如今变得这么积极，真是意外。”
　　“人都会成长。”
　　“你不是学法律的，可能有些用词不会太准确，我一块给你说吧，不然，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向你解释稿件中的专业错误。”
　　“我跑法律口也快两年了，没有你想的那么白痴。”
　　“是吗？看来我们真的很没有缘分，一个圈子转了这么久都没有遇到过。”
　　“我之前做编辑，今年才进新闻中心当记者……”那股讨厌的自卑感又来了，此刻特别想对他说，不是那样的，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别人眼中的我很优秀，大家都很喜欢我，我不是你记忆里那个被拒绝的可怜女孩。
　　“也快六点了，先坐下吃饭吧，等的空档里我可以给你看稿子。”
　　我感受到他的不容拒绝，一声不吭地坐下，拿出手机带点赌气性质地给沐恩发信息，全然不管对方在干嘛。不一会，沐恩的电话却来了。
　　“为什么不回家吃饭？”
　　“因为工作没有做完啊。”
　　“哼，可恶。”
　　“别这么小孩子气啦，你也有过加班的时候。”
　　“好吧，我原谅你，但是要乖乖吃饭哦，我也乖乖吃。太晚了给我电话，我过来接你。”
　　“好的，我会的啦，别担心。”
　　挂上电话，抬头时满眼的笑意正撞上左晨冷漠的眼神，赶紧躲闪着将眼神挪开，不自然地抚摸着头发。想着自己电话漏音，刚刚，他应该都听到了。羞涩与扬眉吐气的情绪交织，在心头盘旋，暗暗呐喊着：“看吧，看吧，我真的有人爱的，我值得被人爱的。”
　　“你点菜吧，是我叫你来的，我请你。”
　　“一份凯撒沙拉就好。”
　　“一份凯撒沙拉，一份西冷牛排，七分熟。”他甚至都没有像其他人惯常地说一句“你也吃太少了吧，你不用减肥的”，就扭头对服务员下单，然后，低下头看稿，和我甚至连寒暄都没有，我再次感到失落。
　　大概9点左右，我们终于对完了采访稿，也喝完了咖啡。
　　“我送你回去。”他对我说话的态度就像我是厨房的垃圾，每天出门前顺手扔出去那样随意却又没有任何情绪。
　　“不用了，有人会来接我。”
　　“秦沐恩吗以前你陪我上完自习，他也是这样来图书馆来接你。”
　　天哪，他竟然提起过去，我拼命地希望在他心中抹掉的形象，他竟然主动提起，我有些生气，说：“一百年前的事谁记得！”
　　“是吗？”他的语气有点失落。没错，这就是我要的效果，我已经忘了你了，我如今这么好，是你错过了。
　　“每天生活节奏这么快，压力这么大，谁还会记得以前的风花雪月，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挣钱才是正经。”
　　“你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不也是，如今这么有钱，运动服都这么贵。”
　　左晨沉默了，低着头，站在风中不说话，良久，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觉得有些尴尬，说：“我不是讽刺，我是真心地祝福你好，求仁得仁，真的。”
　　“可是有些东西，丢掉了，就找不回了。”
　　“生活不管怎么选都会有遗憾的，不贪心会让我们过得快乐。”
　　“你快乐吗？”
　　“嗯，比较快乐，有自己喜欢的工作，也有分享生活的人，应该知足。”
　　“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啊？”
　　“那天，那个摄影说……”
　　“哦……啊……应该快了吧，等忙完这阵。”
　　“写意，我……”
　　左晨突然盯着我，欲言又止。我心中有种预感，他会说出一些让我为难的话，但是，竟然会有一丝期待。
　　“我希望我还有机会，如果你没有那么爱他，我希望我还有机会。”
　　我瞬间陷入了惊诧的沉默中，不知该作何回答，沐恩来电：“你和他一直在马路上你侬我侬干嘛！没看到我的车吗！”
　　我慌乱地挂了电话，不敢再回望左晨一眼，迅速地逃离现场。

　　“我说过不想你们多接触吧！”沐恩的愤怒被强压在喉头，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尖刀扎进我的耳膜，我沉默以对，不敢抬头看他。
　　“怎么，你不给我个解释？”左晨的话我尚未消化，对沐恩，也不是问心无愧的，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说话呀，哑巴了！”沐恩彻底被我的态度激怒了。
　　“我就是来给他送采访稿，沟通采访细节。”
　　“呵，都什么年代了，还亲自送纸质稿，你们倒是浪漫啊！”
　　“沐恩，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更难听的还没有说了，刚刚那家伙的眼神，恨不得剥光你每一件衣服！”
　　“秦沐恩！你他妈别这么不尊重人，你就这么看我，还要和我结婚，你不委屈吗！”
　　“那就不结啊，刚好合了你的心意。”
　　“不结就不结，停车！”
　　“别给我发神经。”
　　“谁他妈发神经，你和你们行里那些道貌岸然的客户经理有什么区别，刚看到大腿就已经想到了上床。”
　　尽管我心虚，但是秘密被戳破的恼怒让我更加想要去伤害他人，安慰自己，不止我一个人这么不堪。而沐恩没有继续和我吵，一声不吭地开着车，车内气氛压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