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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南冥九头至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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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母接回逍遥传回的鸿书,悄然四顾,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昨日让逍遥去接应漪墨,今日逍遥已经来信。
漪墨已安,择日必回。
――逍遥
云母这才长吁一口气,还好漪墨还算配合,自己还在担心他如此鲁莽是否会做出什么来。而自己是万万不能让他陷于危机之中的,千年前的自己或许没有做到,或许无法阻挡,只是千年之后,怎能看着这历史重现?
云母唤出一团冥火,而后那鸿书于幽蓝的火焰中化成一缕青烟。
办完事情的逍遥并未回云梦泽,而是南下前往南冥,寻找自己多年不见的哥哥,九尊。
后有古经有载:南冥汪洋之中,有一龟身蛇尾九头之兽,其名为尊,世人称九尊,神曰南社。其轻动其身,呼风唤雨,若其震怒,则山呼海啸,三界不安。居于南冥,其弟逍遥,居于北冥,奉于大泽神女云母,又名曰鹏。
水晶珠帘之间,别有洞天。
数株绿色珊瑚树结着白色的花朵,十步之处有一珊瑚台几,数樽珊瑚座。台上一盏温酒壶,数壶桃花酿。座前两个人,一曰九尊,一曰逍遥,斟酌数饮。
“你只道汝是逍遥大鹏,那神女可知,你亦是北冥冥主,可为鹏鸟,亦可化身为鲲。你只当那神女不知情爱,却也看不透你万年间的守护,其中几片真心。”九尊露出不屑的神情,仿佛不在意这其中的缘由因果。
“自是不如你九尊断情绝爱,逍遥人间。”北冥饮下一盏,正要再斟一盏,忽然顿住了,“我只知道,万年相遇,逍遥已然不逍遥。”那有点黯然的神色之中,却是从未断绝过星光,始终含有某些光芒。
“既是如此,你已守了万年,是时候收手了。”九尊看似不懂,却也是担心手足,如若不成,便要趁早收手,却是懂得。
“万年了,也该放手一搏了。”北冥倾尽杯中之酒。
白壁宫中一如往昔,云母拨开坛中枯死的珊瑚,重新埋下一根鲜活的珊瑚虫,旁边的侍女捧来一水罐,里面盛着淡蓝色的活水,云母接过,灌向刚刚埋下的泥土之中。
“云母,关雎神君来了。”一侍女走近,朝云母轻轻施礼。云母顿了半晌。
而后回神,“请于殿内,稍后便至。”依旧不改栽种姿态。
饶是处于这白壁宫中的老宫女,自问见过多少前来求亲的众仙神,却是也未见有神若此,刀削剑眉,朗朗星目 ,只是那眉间似有化不开的浓雾,映的那原本白皙的肤色更是显得万分苍白,相貌倒是不错,难道是来求亲的?宫女们不禁高兴,此番定不能让神女错过此人。
捧过香茶,只见云母折一枝珊瑚,缓缓而至,“神君此来,许久未见?”云母走近,轻一点头,示意来客坐下。而后轻瞥身后,屏退侍女。
白芷香厅,只余二人。
“多久未见,侄儿这厢有礼了,姑姑还是唤侄儿一声微寂便是。”关雎神君并未坐下,而是朝云母行了个礼,一如万年的相见,她称她为先生,而非姑母,可如今他还真的想要她念在这姑侄一场上,告诉他些许事情。
云母却是并未回应,那思绪仿佛行了很远,“神君,我也是寻常女子啊!”
那白衣神女坐下,“千年之前,若青于我,如同好友,犹如亲眷,而今千年之后,漪墨于我,已是至亲至爱,或是所出。问世人,谁能将自己的骨肉推让出去?交给苦难或者魔鬼?”神女无色无绪,面含笑意,是啊,自己怎么会原谅,他怎么能够做了这么多之后,还可以这样像是不曾发生过一般。
而那所听之人,亦是垂下头来,“可是,神女又能将她藏至几时?左不过是这人间寻寻觅觅。”而后他再做一掬,“侄儿微寂,此番告退,若再见,不再以姑侄相称。”衣袂轻挥,已然离去。
凤凰鸿鹄一支,万年来出了个多灾多难的神君,可是其生来为神,其神力足以让三界妖神震慑,所以向来温和无争的鸿鹄一族也算是在于神域占了一席之地,那族中的大小族人们全都仰仗着神君的庇佑。
可是愿之只记得,万年前,那个有些不开窍的傻小子,总爱捧着那罐青青的草,虽然是自家的亲侄子,却总爱称她先生,仿佛这般,便成了那风流倜傥,绝代芳华的书生学子,即使资质不曾显露,却还是恭恭敬敬的称她先生,那时候,他还是往之,如今他成神,终于五识具通,却记不起往之,而叫自己微寂,不知道这万年来他是否寂寞,是否会偶尔后悔不曾将那个傻傻的女子好好的保护。
可是即使这样,云母也不敢让数千年的事情重演,自己不忍,让那个女子再一次经受。
一个受家族之任,举神之责;一个犹如烈酒,壮烈无畏。
眼看着来客已去的侍女,有些不忍,来到白芷香厅才见神女犹自伤神,亦是不言,这才作罢。
日暮时分,鹏鸟逍遥从南冥飞回。
“逍遥,速速送我去黑魇林,我要去见漪墨,此番天界寻他,定是为那微寂一魄之事,原本以为,千年之前已然尘埃落定,奈何他天界欺人太甚。”神女还是那副护犊子的神情,自是没有注意到鹏鸟此时的不同寻常。
“好。”第一次,逍遥露出寻常少年的微笑,转身一揽,将神女拉至胸口,猝不及防,已至云端,而后化为一只黑羽大鹏,在那最后幻化之际,神女瞥见,那鹏鸟的眼眸里似乎有些忧愁,毕竟是驯服了千年的鹏鸟,只是这样的神色,却是头一回见,她的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似是担心,似是心疼,只是又犹如羽毛,转而消失不见。
“逍遥,你是否今日有什么心事?”云母转身离开之际,问鹏鸟。
“无碍,漪墨就在此林中,神女还是去吧!”鹏鸟一如既往的坚定。
云母朝他最后看了一样,而后踏入黑魇林,消失在那云杉之后。
北冥召唤出结界,为黑魇林做出了一个屏障,除非自己属意,否则进不了半分邪恶的气息。对于逍遥而言,此别不知何日再见。
已经在幽溪封闭两日的漪墨,此时依旧靠在那丛墨竹之上,除了那一只小雪兽,别无他物。漪墨一边窥探黑魇林的气息,一边用幻术召出温暖,包围着小雪兽。
忽然,他停止了使用幻术,冷的雪兽一惊,片刻之间,他已离开了幽溪。将雪兽放下,他朝着雪杉移动的方向而视。雪杉唰唰移动,开出一条兰草茂盛的小路,从那路中而来,一白衣女子,栗色青丝,仙袂飘摇。
而后雪兽精灵们皆看见那个素衫的青年,以光束的速度跑到了那神女的身边,扑进后者的怀中,久久不愿抬头。
神女亦是抱住,垂下的青丝抚着漪墨的衣襟上,遮住半个露出的锁骨。“好了,好了,云母在这。”眼眶也是略微湿润。
“云母好久不来找我,还不让我去大泽,我知道有人来找云母的麻烦了,因为云母收养了一只来历不明的青荇小妖。我就知道……”漪墨委屈的将头埋在云母胸前,而后泣不成声。因为自己这不明不白的身份,这不详的真身,才让云母这般的为难。
“漪墨,云母从小将你抚育到大,有些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本该早早让你知道,可是让你知道也不过是徒增伤感,今日怕是要告诉你这些事情了。”云母将漪墨的头抬起,然后小心翼翼的拨开额前的头发,轻抚他的脸庞。
幽溪冷泉之地,繁茂墨竹,不知那泉水旁边。何时多出一石案,两个石凳,案上是幽溪泉水泡出的兰芷香茶,盖以绿茶的清香修饰之。
“云母,你说吧,关于我的身世。”漪墨的脸上略带忧思,恐说出个什么惊天大秘密,又按捺不住好奇,抬眼轻瞄云母。
“数万年前,我还不是云母,我叫愿之,藤萝开山祖师的女儿,初次见你,你还只是在我侄水罐中的一株青荇,后来我那侄儿因求之不得,忧郁而亡,一口精血吐在你的真身之上,自从成就了你的幻化。你因怨念而生,为执念而活,于河洲苦等我侄儿五千年,生生将那河洲守成河洲山,亦是你今日守护之地。可是我那侄儿生而为神,那只不过是他命中一劫,你们注定没有因果。你为了报那铸生之恩,追随于他。浩天魔界大犯,他前去伏魔,与那魔鸾苦战八十一天,身负重伤,魔鸾终是魂飞魄散,你为了救活他,碎身为药,神元不复。在你那苦苦等待的五千年里,我是你的挚友知音,所以我用精元保住了你一魄,将你放在黑魇林两千年,终于修成人形,故你生于大泽,长于黑魇林,却也丢失了前世今生的记忆。而我也因那次涅槃成为神女云母。如今那人便要来寻你,你可愿意与之相随?”云母一口气道出所以,心中终于长舒一口气,数千年了,终于不用这边隐瞒内疚了。
却看那一旁的漪墨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了,而后她重重的摇头,仿佛是脱口而出,面容上哀恸悲伤,“不,不,我不要。”漪墨自然是不记得那些什么前世今生,她只知道,自己真的是母的,还是一株不祥的母青荇草,实在是悲哀至极。
“你还记得些什么么?”云母拭去她面上滚烫的泪水。
“不记得,可是若是万年以前的执念,如今已然偿还,在那魔战之中,如今漪墨这命是云母给的,如何让漪墨离开云母,况且,对于那人我是丝毫没有记忆了。”漪墨断然不想回到什么前世恩人的身边,此时的她只想改变这该死性别,还有换了这不祥的真身,然后回到云母身边,娶云母。当然这是漪墨暗自下的决心。
“逃吧,云母不知还能藏你到几时,只是这番情丝只有你自己能解开了,这段记忆亦只有你自己能够解开,云母不愿将你交于那不明不白之人,我只愿你此生亦可无怨无悔,明明白白。”神女抬头仰望魇林的浩瀚星空,于雪杉间隙露出一方。
“可是天地之大,漪墨向往何处呢?”
“人间九世,天地三界,皆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