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义处罚》阿乐猫

1、还算平静的日子

　　齐然第一天走进这个学校的时候，很紧张，她的手一直攥着书包带，到了教室也没有松开。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她很害怕。
　　齐然并不是凭借自己的成绩考上这所重点高中的，她的文化课成绩即使有美术特长的加成也够不上这所学校的分数线。幸而，她家的条件还不错，花了一些钱，让她能够来这所学校上课。
　　她所在的班级里面都是美术特长生，学校将他们分在一起，方便安排专业课和文化课。
　　同学们在左右交谈着，显得格外熟捻。他们有的是初中就在一个学校，甚至是一个班。有的则是军训才熟起来的。可齐然的初中是在老家上的，那里只有两三个人来了这个市重点中学，但并不和她在一个班上，彼此也不相熟。加上开学前的军训齐然因为身体缘故没有去参加，在班里的同学形成一个个小团体时，她便被无形的孤立在外了
　　不过如果齐然是一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又或者稍微外向一点，她还是很容易在这个时候，在班里交上几个合得来的朋友的。
　　可齐然不是。
　　她只会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画画，画的主角是一只猫。她因为进入到一个全然陌生环境里的紧张也随着铅笔的游动而慢慢减少。她甚至感到一丝自在。
　　第一节是英语课。因为是刚刚开学，老师讲的内容很简单。班上大多数人也因为是刚刚开学，精神头都很足，并没有因为课程简单就不认真去听。可齐然的同桌是那没有好好听讲的一小部分人。
　　她有些无聊的在桌上玩笔，过了一会儿，戳了戳齐然的胳膊，小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军训的时候我怎么没见过你。”齐然正在听课，被她吓了一跳。偏过头看了一眼同桌的课本，却发现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备注和笔记。
　　一个暑假会提前把课程预习好的同桌。
　　齐然把头转向黑板，没说话。她的同桌有些不死心:“咱俩都同桌了你总要告诉我名字吧。哎你不会不会说话吧。”
　　“齐然，会说话。”齐然写在一旁的纸上。她的同桌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叫徐昧，不是妹子的那个妹啊，是拾金不昧的昧。”
　　齐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老师这时候正好讲到一个小知识点，齐然赶紧把它记到笔记本上。
　　徐昧看了一眼她的笔记，笑道“这些还用记啊，都是常识。”
　　齐然不理她，只是继续听讲。徐昧撇撇嘴，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画起画来。
　　班会的时候，考虑到齐然没有参加军训，班主任让大家上台再做一次自我介绍。轮到齐然的时候，她站在讲台上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我叫齐然，本市人。说完就要下去，却被班主任拦住“齐然同学军训没来，大家对你不够熟悉，再多说点，比如兴趣爱好什么的。或者唱首歌？”
　　底下传来一阵起哄声
　　齐然很局促，站在讲台上一分钟也没有说出话来。一时间有些尴尬。这个时候徐昧举起了手“新来的同学很害羞的，要不我替她唱一首歌。”
　　“就你那破锣嗓子就不要毒茶我们了。”
　　“徐昧唱歌的威力堪比核弹。”
　　同学们又开始起哄。徐昧笑眯眯地没说话。班主任清咳两声嗓子示意大家安静。班主任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女人，叫程佳仪，军训的时候和学生的关系处的还不错，此时也跟着打趣道“徐昧还是不要唱歌了，放过大家吧。”
　　说完拍了一下齐然的肩膀“不过既然齐然同学这么害羞这次就不要唱了。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啊，” 最后一句是程佳仪对着全班说的。
　　不管未来如何，这一刻这个班里的大多数人都接纳了齐然。在未来的两三个月中也都包容着齐然的沉默，即使还是不经常有人和她聊天说话，但也没有人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在看到齐然和努力的学习，成绩依然在倒数时也没有很多人去嘲笑她。在看到她很认真的画画，画面效果却始终不如意时，还会有人告诉她哪里画的不对。
　　而徐昧，齐然的同桌，依然会在听对于自己有些无聊的课时去骚扰齐然。但她同样会在课下的时候耐心地给齐然讲题。有一次齐然上课的时候犯了胃病，疼的头上开始冒冷汗。吓了徐昧一跳，赶紧帮她请了假。齐然的父母都在外地出差回不来，作为班长的徐昧又和班主任一起把齐然送到了医院。在那次以后徐昧的课桌里便常备着胃药。
　　而齐然也逐渐把徐昧当成了朋友，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
　　B市今年的冬天很冷，但只在刚刚入冬时飘了一场几乎看不见的雪，便再没有下过，因此B市今年感冒的人特别多。美术一班的人几乎是一个挨一个的请假，老师们也有很多是带病讲课。
　　这天早自习，徐昧一边擤鼻涕一边羡慕的看着齐然。在班里同学纷纷中招并且身边有一个病号的前提下，齐然成功的挺住了。她甚至一点感冒的症兆的没有。“小然，你是怎么做到不感冒的。”徐昧戳了戳齐然问道。
　　齐然仍旧认真的背书，似乎没有听到。
　　“感冒太他妈难受了，真想请假啊。”徐昧小声嘟囔道，“多喝热水。”齐然在纸上写道。徐昧看了一眼，又嘟囔了一句，这次齐然没有听清。
　　早自习下课后，齐然把放在桌斗的保温杯拿出来，递给徐昧。徐昧打开一股有些辛辣的气味飘了出来。
　　“这是什么？”徐昧问道。
　　姜汤。徐昧看到齐然在纸上写的那两个字有些无奈。接着齐然又在桌斗里拿出来几个包子，因为一直被衣服包着还微微冒着热气。“酸菜馅的？”徐昧问。齐然点点头。
　　“我靠，齐然你可太好了，我昨天就随口一提你竟然真帮我买来了，看见它感觉病都好了一大半。”徐昧笑道，接过齐然手里的包子刚刚要开始吃，却看见齐然指了指一旁的保温杯。
　　“好吧，好吧。先喝姜汤暖暖胃。”徐昧拿过保温杯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发现并没有很烫便放心喝了起来。温热的姜汤水带着一丝辛辣，喝完以后便感觉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升了起来，一直堵塞的鼻孔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拿起一旁的包子咬了一口，正是她最喜欢的那间店的包子。一旁的齐然见徐昧吃的开心也微微笑了笑。
　　“包子真好吃。”徐昧赞叹了一下，抬头便看见齐然在笑：“我靠，原来你会笑啊。笑的弧度再大一点呗。我还没怎么见你笑过呢。哎，能不能再说句话给我听听，咋俩同桌这么长时间你都几乎都是用纸条和我交流。”
　　齐然一开始还在笑，听到徐昧让她说话时顿了顿。笑容慢慢消失。“不想说话。”徐昧看见这几个字愣了一下，虽然有些疑问和好奇但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一边吃包子一边绕开这个话题在齐然旁边东扯西扯起来。最后被一个女孩儿叫出了教室
　　齐然拿出桌子里的速写本，上面的猫姿势各不相同，但却能看出是同一只猫。齐然拿起笔正要接着画时，她的后桌赵卓却发出了不屑的笑声“一个哑巴，学习成绩不好，画还画的那么烂，三庭五眼都找不好，还画猫。”
　　“废人一个。除了讨好徐昧你还会干别的吗？”赵卓说着就走出了教室，经过齐然时翻了一个白眼。
　　赵卓的话让齐然的动作变得有些僵硬。她看着本子上那些猫，手中的笔始终没有落下。最后她将本子合上，望向窗台，天正在一点点变亮
　　赵卓并不是突然就想要这样说齐然的。虽然开学这两三个月以来班里的人看似都接纳了齐然，但私下里仍不可避免的谈论她。
　　她的沉默与没有天资的盲目努力一开始还能得到大家的客观评价，可在后来有人和她搭话却只得到齐然写在纸条的字上时，在老师叫她回答问题每次都不出声时，在校运会入场式排练上她与班里排的舞步迟迟不能合拍时，在她那永远吊车尾的成绩拉低了班级的期中考试平均分时，班里人对她的不满也渐渐开始散开。
　　女生们把她的种种事迹当成饭后的谈资，她在被老师叫起来后的窘迫表现也都成了她们的笑料。但她们也不是经常谈论她，毕竟世界上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当然她们从来没在齐然面前提到这些，但会有人在徐昧面前提起。徐昧每次都是一笑而过，没有附和，也没替齐然争辩什么。
　　至于男生，他们在谈论班里的女生时也会提到齐然，大多都是不屑与蔑视。那些不屑很少有人直接说出，大多隐藏在语气之中。不过他们对于齐然的讨论比女生要少得多，他们更热衷于讨论游戏。
　　而赵卓今天之所以会这样，起因只是昨天齐然在一节自习课上回过头，问他接了一块橡皮——当然借橡皮的话是写在纸条上的。而这样一幕被其他人看到，交好的同学便有人上来打趣，询问纸条上写了什么。在得知是借橡皮时便有人一脸神秘地说，是不是齐然喜欢赵卓，不然为什么不借徐昧的而是借赵卓的。
　　赵卓听到同学的八卦感觉有些憋屈。十六七岁的少年总是这样，他希望被人喜欢，但如果喜欢他的是一个几乎被班里所有人都不屑的，身上几乎没有可取之处的存在时，便很少感觉到欣喜。
　　可其他人仍在说，什么赵卓是齐然第一个主动搭话的人，什么前后桌很有可能日久生情。毫无依据的猜测一个接一个，八卦是人的天性。
　　而赵卓，他一点也不想听到别人把他和齐然的名字放到一起。
　　所以今天早上，他对齐然说了这些话。
　　一个男生凑到他边上，和他一起出教室“你刚刚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我看齐然都要哭了。”
　　赵卓回头忘了一眼，冷哼一声“她本来就挺让人讨厌的。”
　　而齐然昨天之所以借了赵卓的橡皮只是因为她的橡皮丢了，而徐昧把铅笔盒放在了画室。
　　“小一。”齐然在心里默念，手搭在速写本上，感觉心情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