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猫的报仇》夜岫

31、访

　　邦妮是只低调寡言的家养小精灵，一把米娅送到蜘蛛尾巷就隐身了。
　　这次房子里留了一盏小夜灯，在墙角静静地散发橙色的光。
　　米娅在刺鼻的酒气中沉默下来，心尖被忽生的怒火烧得有点疼。
　　又喝醉了？说好的生病呢？斯内普是不是骗了邓布利多，以致邓布利多进而也骗了她？
　　这大骗子太辜负她的好心了！
　　她抬脚跨过一地酒瓶，准备找斯内普问清楚。
　　这次斯内普醉得比上次狼狈，似乎还没来得及去躺沙发，就歪倒在茶几前的地毯上。
　　米娅挪开几只空酒瓶，给自己腾出个落脚地，在他头顶的位置蹲下。
　　她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他的脸颊。
　　——真瘦，面皮底下根本没肉，不怎么用力就捣到骨头了。
　　一开始斯内普没反应，但在米娅锲而不舍的骚扰下，他咕哝地问了一声：“谁？”
　　米娅不回答，继续戳弄他。
　　“谁啊！”这声询问已经染上暴躁，他随手抓起了什么东西，抬起胳膊往上一抡。
　　听见风声的米娅朝旁一侧，黑影紧擦着她的鬓发飞过，砸向身后的墙上，击倒一座立灯，爆出一声脆响。
　　是一只空酒瓶。
　　米娅心有余悸地按住胸口。
　　如果她没及时避开，酒瓶落到她脑袋上，明天斯内普酒醒后就该帮她收尸了。
　　她呼出一口浊气，捡出茶几上一只半满的酒瓶，把剩余的液体尽数倒到他脸上。
　　差点倒灌入鼻腔的酒水终于让斯内普睁开了眼睛。
　　然而他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一双鲜活的绿眼睛正注视着他，一绺红发垂下来，空悬在他的鼻端，散发着一股熟悉的花香。
　　他仿佛看见了阳光倾城，百合成海，美丽少女低着头对他笑。
　　“莉莉……”他伸出手，想去触摸。
　　阳光，百合，少女，微笑。不管是什么，只要能碰到，他就满足了。
　　然而冰凉的发丝从他指间水一般地滑走了。
　　米娅仔细闻了闻她捞回来的头发。是百合花香的没错，她用的还是莉莉送她的护法配方。
　　——等等，到底是哪个莉莉？
　　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在她记忆中，她一向严肃古板的姑妈只曾失态地流过两次眼泪。
　　第一次，她爱恋多年的那个麻瓜结婚了；第二次，那个结婚的麻瓜受外伤去世了。
　　斯内普也醉生梦死了两次，两次都和一个人密切相关。
　　男人跟女人，或者人跟人，表达悲痛欲绝的方式想必不尽相同，但悲痛欲绝的缘由却可以大同小异。
　　那么，这一切的结论只有一个。
　　斯内普爱着莉莉。
　　不是爱过，而是即便伊人已逝，这份爱意仍未停息。
　　米娅也有些伤感，或许出于感同身受，或许只是莫名其妙。
　　但不管到底为什么，她都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情伤不是生病，她一个外人，再热心也没用。
　　临行前，勉强按照探望的初衷，她十分平静地对他说：“请不要再酗酒了，除非你想成为第二个托比亚·斯内普——你这辈子最痛恨的人。”
　　这该是一剂猛药。
　　之前听莉莉讲起斯内普糟糕的童年家庭时，她就十分厌恶他那个发酒疯乱打人的父亲。
　　相信他本人有过之无不及。
　　说完了这句话，米娅起身走开，正要喊邦妮出来，却听身后人大喊：“莉莉，别走！”
　　米娅回头，看见斯内普扶着茶几望着她。
　　她把头扭了回去，他挽留的不是她，为何不走？
　　“别走，别走……”斯内普掩面而泣：“不要一次又一次地遗弃我……”
　　米娅被一种沉重的情绪包裹住了，张不开嘴唇喊邦妮带她走，也抬不起脚自己离开这儿。
　　然而如同身处正负分极的磁场，她换一个方向活动就容易起来。
　　“你……你别哭了。”米娅挪到他背后蹲下：“我可以再留一会儿。”
　　斯内普惊喜地抬起头：“真的？你能……”
　　“别回头！”米娅赶忙喝止。
　　两人距离这么近，说不定就被认出来了，可她宁愿做无名英雄。
　　若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学生面前窘态毕露，以后在霍格沃茨定有无数只小鞋等着她穿。
　　“怎么了？”斯内普用她从未见识过的小意讨好的态度询问道。
　　“你、你又是喝醉，又是哭的，脸上肯定很丑。”米娅编了个理由应急：“我不想看见这样的你。”
　　“好，好，我不哭了，也不喝醉。”斯内普忍住回头的欲望追问：“要是我以后不再流泪，也远离酒精，你还会不会离开我？”
　　米娅知道他问的是莉莉，她不能代波特夫人回应。
　　“我还、还保证——”得不到答案的斯内普继续自己加条件：“再不追随黑魔王，再不研究黑魔法，也、也再不捉弄你的朋友，再不……再不朝你喊那个词。你能不能——原谅我了？”
　　这些就是当年莉莉和他决裂的原因吧。
　　这样的真相米娅没有意见，但斯内普的语气让她心酸，并且这次是真地不想多留了。
　　她挥手招呼隐身的邦妮带她离开。
　　有所感应地斯内普猛然回头，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地面，和自己落在上面的孤独暗影。
　　没有阳光。没有百合。没有少女。没有微笑。
　　什么都没，只剩下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