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曦临渊》青冥若雪

10、真是太好了

　　看着临渊走出松鹤堂，秦老夫人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渊儿不管怎么说也是侯爷的儿子，看看渊儿的衣服，竟是比下人还不如，怎么，我们侯府已经败落到家里的少爷都没衣服穿了吗？传出去平白让人笑话，你就不考虑考虑你的名声？？就不考虑考虑菲儿与柔儿的名声？？菲儿再过两年就要相看人家，传出去你苛待庶子，谁敢要我们家的女儿？”老夫人看着赵氏，冷冷的说。
　　赵氏赶紧跪下，“儿媳知错，儿媳没有故意苛待，只是没有太关心渊儿，毕竟儿媳还有烨儿几个要照看……”
　　“祖母不要生气嘛，娘知道错了，主要是二哥的命格，咱们这凡夫俗子的也真不敢离太近啊，毕竟不是谁都有瑞安殿下的命格和胆量的。”慕雨柔摇着自家祖母的胳膊，给自己娘求情。
　　想到临渊的命格，秦老夫人噎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以前暂且不说了，渊儿既然得了瑞安殿下的青眼，以后自是不同，说不得烨儿他们以后会有仰仗他的地方把关系搞好，让渊儿对家里有点归属感。有什么合用的东西，有烨儿的就要有渊儿的，嫡庶有别，但也别差太多。别耍那些小手段，除非瑞安殿下厌烦了他，否则你就谨小慎微着点吧。”
　　“儿媳明白。”赵氏答得恭敬，手里的帕子却都要拧成麻花了。
　　秦老夫人怎会看不出她的不忿，只得叹息一声，“你起来吧，我再说一次，我们家就算落魄也不差一个孩子的衣食否则传出去了，丢的是我侯府的脸面，坏的是我侯府的名声。尤其是以后渊儿陪瑞安殿下进学。国子监出入的都是什么人，为了菲儿柔儿，你也要装出个样子。更别说瑞安殿下对渊儿的格外青眼，哄住渊儿，以后也是烨儿的臂助。”
　　“儿媳明白了。”赵氏恭敬的答道。
　　“我累了，你们没事就退下吧。”秦老夫人挥了挥手，看着赵氏真是心累，
　　国公府出来的姑娘竟然这么点远见都没有，只知道掐尖要强，和一帮小妾通房争风吃醋，当初要不是儿子非她不娶，怎么会给家里娶这么个当家夫人？
　　瑞王府那是什么样的权贵？那个小公主是个什么身份？临渊既得了那小公主的青眼，那就是一飞冲天了，她以为她能凭嫡母的身份给压下去？？真是心里一点数都没有。罢了罢了，自己这老骨头还能撑个几年，不行给烨儿娶个能撑起来的媳妇也就是了。
　　“是。儿子/儿媳/孙女告退。”几个人各怀心思慢慢退出去。
　　“夫人以后对渊儿好一点吧。”安乐侯低声道
　　“侯爷放心，妾身省的。”赵氏低眉顺眼的答道，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不过一个庶子，暂且让他得意两天，等瑞安公主兴头过了，那个贱种还不是任她揉捏……

　　临渊的院子在安乐侯府角落，平时除了找茬几乎没人过来，今天丫鬟小厮却来来回回个不停，代表着各房的主子说着恭喜的话，带来各种的礼物。最后就是赵氏和秦老夫人派来的人，把小院打扫一新，送来各种衣饰摆件。
　　临渊坐在院子的合欢树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喜不悲，平常拿鼻孔看他的人，这会都恭恭敬敬的叫着二少爷，他那个以前一年都见不到一次的父亲甚至还专门过来对他好一番勉励。这种翻天覆地的改变不用说他也知道是因为小公主选了他作伴读。
　　“呵～”想到这些临渊不禁冷笑一声，漆黑的眸子中像是蕴含了千年的寒冰，这些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何曾把他当做亲人？这是看他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全来逢迎巴结？
　　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啊，仅仅得了小公主的青眼上到侯府的主子自己那个便宜爹，下到打杂的丫鬟小厮全都对自己另眼相看，这变化真是天翻地覆。这也叫亲人？这也叫家人？在那些被鄙夷被无视被欺压的日子里，何曾有一个给他一点点关怀？在那些自己日日处在绝望的深渊的时候何曾有过一个人想要拉自己一把？
　　在乡下庄子上的时候看着村里的孩童和自己的爹娘撒娇，自己曾经是多么羡慕，自己只有一个要么哭泣要么打骂自己的娘，起先他以为是自己不乖，村里的孩子惹祸了，他们的娘也会打一顿。但是后来他就明白了，不管自己多乖，不管自己做的多好，他的娘还是会照样不喜欢他，打他骂他。所以他再也不曾期盼过母爱，只是偶尔会幻想一下也许等他爹爹看到他，可能会喜欢他，他不贪心，只要一点点喜欢就好，可是等他真正回到侯府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父亲一样不喜欢他，名字给取的随意也就算了，回来这么久只在刚回府的时候见过一面，他想若是在外边见面，他爹肯定是不认得他的。
　　与他而言回到侯府不啻于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在庄子上虽然他娘也打打骂骂，虽然那些奴才也看不上他，但毕竟不敢太过分。回到侯府作为一个没有娘亲护着的孩子，既不得父亲喜爱，又碍了嫡母的眼，所以日子更加难熬。每一天每一天没有什么不同，被鄙视，被磋磨，他看不到希望。他的心逐渐沉入深渊，这样下去，也许有一天他会彻底疯魔，然后想尽办法带着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沉入真正的地狱。
　　不过现在他有了小公主，仿佛在他黑暗的世界之中射入一束温柔的光。而那些人做什么都不重要了，无论是磋磨还是讨好，都无所谓。他不需要他们，他们看重或者鄙夷都没有区别。他的小公主，那是他的光，就像她的名字，月曦，温和而明亮，把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出来。
　　想到小公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温暖起来，手心里精致的银锁闪着冰凉的光，映在心里却是暖暖的温度。他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她就对自己这么好，他应该要怀疑的，但是他没有，他就是相信她，第一眼看到她，他就知道她是不同的，她是他的救赎。
　　她说这是她的姻缘锁，就这么送给自己了？她说自己以后会是她的王夫，那么小的她可知道王夫是什么意思？她可是认真的？
　　其实怎样都不重要，既然她说了，那么他就当真了，就算自私也好，他再也不会放手了。那是他的光，他会守她一辈子。
　　“能与你相遇，真是太好了……”临渊小小声却坚定的说道，曾漆黑的充满戾气的眸子溢出满满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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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王府月华院，丫鬟嬷嬷都被支到外边守着，月曦半倚在软枕上，柔嫩的指尖无意识的敲打着炕桌，剔透的眸子没有焦距的看向窗外繁茂的花木。
　　今天又遇到了阿渊，和前世初遇时一样的年纪，一样的模样，只是漆黑的眼眸里更加死寂，没有孩子该有的生气与天真，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生活的磨难让他过早的褪去了该有的稚嫩。她是真的心疼他，每一次都会有这么糟心的童年。
　　历经两世，她并不是一个多有善心的人，相反她很凉薄。毕竟在末世的环境下，太过善良的人总会死的更早。而前世临渊的离世更是让她知道，她的善良有可能会害了自己最爱的人。但是不知为什么前世开始她就见不得他吃苦见不得他难过，所以才会费尽心机的对他好，而他也没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前世临渊刚去世的时候，她的精神就开始慢慢崩溃，整夜整夜无法入眠，异能随时可能爆发，但为了妹妹她不得不强行压制，没想到歪打正着，压制到极限她进阶为皇阶。所以最后她以命换命直接自爆。不是没可能取胜，只是一直压抑下，她的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她很多时候都觉得异能要无法控制。即使不自爆也许某天她也会异能失控，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重生一次对于异能她更精于掌控，但问题并没有解决，前世她放不下，想起临渊的死她依然痛彻心扉。照这样下去等她异能更强依然会随时处于失控边缘。她困在与临渊的回忆里出不来也不想出来，耳边一直回响那句“若有来世……”
　　月曦甚至想过等异能无法控制，她就去皇宫，拉上那些一直盼着她这世的爹娘兄长死的人做垫背，也算还了他们一场宠爱。
　　也许不修异能她还能多活段时间，甚至平安老去。可是没有临渊，活的再久又怎样？更何况还有在旁虎视眈眈的皇室，她怎么可能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成为对她宠爱万千的家人的软肋？所以她必须变强，就算死也要拉够垫背的。
　　可是今天她遇到了临渊，她才知道不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异能，只是当初她的潜意识就是不想活了，所以没有心思控制，所以才能那么果决的就和尸皇同归于尽。现在又重逢了，她的心脏仿佛重新拥有了跳动的力量。
　　有了临渊，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属于临渊的温度，看着自己还肉乎乎的小手，月曦露出一个全心全意的笑容，总是剔透到凉薄的眸子里终于有了温度。
　　“与你重逢，真是太好了……”月曦轻轻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