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和蓝鲸》大宝sod蜜

2、17岁

　　夜逐渐的深了下来，直到晚自习结束，于茵都没有等到晨年惊艳眼球的告白。
　　同桌是个微胖的温暖妞，她伸手在于茵眼前挥挥。“一晚上魂不守舍的，到底怎么了？”
　　于茵躲闪着她的关切的眼神，赶忙低下头停止了幻想，慌手慌脚开始收拾桌面。“没事的，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吧。”温暖妞倒也没多问，几下收拾完毕就在旁边等着。
　　晨年此刻也在回家的路上，奶奶虽然忘记了很多事，但对于晨年的作息时刻表倒是极为上心，每天都按时按点做好饭等他回家，晚上自习完毕也会提前给他开门等待。晨年有时候也会想，奶奶一个人在家不做饭不打扫卫生不做任何家务时在想什么？她会想已经走了好久的爷爷么？会感到孤独么？很久很久他才会知道，孤独和年龄并无关系，‘旁边无人心中有人的人就会孤独。’我们17岁时觉得孤独很酷，我们27岁时觉得孤独很残酷，只是却习惯了，那么多的时间你都要一个人消磨，时间消磨干净了，结果我们那些伸向世界的触手也都枯死了。晨年回家后和奶奶打过招呼就去睡觉了。
　　于茵最近很受欢迎，陆陆续续收到的情书没有十封也有七八封了。但她并不会高冷的把情书当着大家的面潇洒的随手装进兜里，或褶皱或捏团。她会很礼貌的接受别人的告白，然后拒绝他们提出的交往的请求，每次她都很认真的把那一封信纸抑或不知道哪里撕来的洁白的写满了欢喜的纸张放进自己书包里，夹进书里。今晚也不例外，她大大方方的接受了高年级男生的告白，然后大大方方拒绝了他交往的提议。没有女孩子不喜欢勇敢直白的告白，尽管可能不会抱得美人归，但也不至于输的太惨。
　　“这个男生不赖耶，高高大大的，长得也好看。”温暖妞家和于茵家离得不远，两人经常一起回家。她觉得这个上来就带着低沉的嗓音说：“你好，我叫安越，我喜欢你，可不可以和我交往”的男生特别有型。被拒绝后也没有像其他男生那样灰溜溜的不知所措，他笑了笑，那笑里面就渗出了阳光，真是一个阳光般的男孩子呢。他说了句很漂亮的话“没事，我可没打算你就这么轻易的答应的，不过我也不放弃哦。”
　　于茵也被阳光气息感染了，心里一阵窃喜，没有小女生对告白反感，这是每个人都会欣喜的一件事，他们那么年轻，对爱情那么渴望又迷惑，说最纯真的感情也不为过。
　　于茵放好那封求爱的书信后，脸上也笑开了花，随口笑问着：“那你觉得他和晨年谁帅气一点？”年轻人嘛，藏不住心事的，总是要逮着个机会诉说。温暖妞却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谁？咱们班那个晨年？”看到于茵点头后她抬头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下才回复：“我没啥印象，他那个人又不和咱们交流，谁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呢。”
　　于茵笑的更开心了。温暖妞也明白了，一脸坏笑的问道：“说，是不是对他有感觉？”
　　于茵干净利落的点头，脸红红的，她伸手捂住脸“呀，是真的，我今天给他给了我电话号，对他蛮好奇的。”温暖妞惊讶道：“哈哈，咱班长大人啥时候主动出击了。到时候我要吃糖。”
　　可是于茵的表情瞬间就落寞了，低着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低声说：“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给我发消息。”
　　“没事的，你长的这么漂亮，他会给你发消息的。”
　　“真的？”
　　“真的，他可能还没想好怎么说呢。你别担心，等着就行了。”
　　“那就好。”两人嬉闹着挽手走回家。
　　果不其然，当晚于茵就收到了晨年的短信。
　　于茵冲完澡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脸蛋圆润，眼睛有神，一头长发柔和的披在肩上，嘴唇薄薄的水水嫩嫩，鼻子俏丽笔直，她心里自得其乐，“咱也算得上一个美女吧。嘻嘻。”可是这个可恶的家伙到现在都不知道发消息给她。
　　晨年现在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窗外城市的喧闹还没有彻底散去，他下床后又抽了一支烟，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那种因为缺氧的快感撞击着太阳穴，砰砰，砰砰。这才从裤子里找到那张纸条，照着号码一个个点在了自己手机上的短信接收人里。他有些迷惑，要写点什么？如果不发会不会特别伤人？带着疑问他又点了一支烟。思来想去晨年只好翻书架上的那些书。《人间失格》？不行，这本太沉重了。《城堡》？不行，内容好像和爱情没多大关系。《玩偶》？名字好怪。《红楼梦》？晨年被自己逗笑了。他嗤笑出口，又继续翻了下去。
　　最后他选了王小波的我的黄金时代。里面那句话他实在是爱的不行。“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当然他把二十一岁改成了十七岁。并且注明了这是王小波写的。
　　彼时于茵正在读安越写给她的情话，整个人趴在大床上，两只脚调皮的甩来甩去。
　　那情书写的的确很有格调。并不像其他那些情书里固定的句式。啊，你是我的小心肝，自打我第一次见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的菜，我魂牵梦绕，无法自拔。年少的告白大抵都是不爱你就会死的架势，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却略显后劲儿不足。但这封信却不按套路出牌，也不知道安越从哪位大神哪里取了真经，亦或是自身文学素养确实够‘硬’。他上来就是一记天马流星拳。“做我老婆吧”，得，直接跳了好几个档次。于茵差点笑出声，又继续看下去。
　　“我们以后会花前月下，儿女成堆。”于茵这次是真的没忍住，彻底崩了，整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咯咯笑个不停。“妈呀，这个人真的太逗了吧。”就在这时，手机嘟嘟的响了起来。于茵一个驴打挺起身抓起手机一看，陌生号码。顿时开心的把手机捂在胸前，脑子里闪过无数句美好的情话。什么四下无人，余下都是你啊。什么昆虫的小触须挠着整个世界的痒，不用你开口，我和天地万物便通通奔向你。什么我骨子里是个诗人啊，却只想写与你有关的东西。这种成人世界里毫无营养甚至说是乐色的话语，却在青春期的爱情里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是晨年却很少看这些美好的句子。
　　“那一天我十七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王小波写的，我特别喜欢他的书，可以推荐给你看一下。”于茵屏住了呼吸，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下来。窗外的夜彻底暗下来了。大家缓缓的沉入了梦乡。他们做着千奇百怪的梦，走着千变一律的路。
　　（两条鱼在海里相遇了，他们互相拍打着翅膀，互相吐着泡泡，互相绕着圈圈，他们在风浪里一起摇曳，一起感受暖流的托举，突然其中一条鱼莫名其妙的不动了，它缓缓沉入了海里，越来越深，另一条鱼跟了一路，直到它跟到迷路了。）
　　是呀，‘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的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忽明忽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是缓慢受锤的过程，但当时的我觉得自己会一直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我们都很年轻，我们都渴望着所有的合理存在的东西。晨年渴望着亲情，于茵渴望着爱情，安越渴望着欢喜，温暖妞渴望着阳光。但不论他们渴望什么，他们都得在高三的夜晚好好休息。
　　于茵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索王小波，然后在买了《我的黄金时代》这本书。她并不明白晨年的意思，但这就是个好开头，不是么。她临出门还不忘给晨年回复一条“加油！”
　　于茵上课的时候回头被老师说了。“认真听讲！”
　　她回头发现晨年正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心里早就乐的盛开了漫天烟火，老师批评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今天一整天这个傻丫头都要被这个打量的眼神融化了。你永远想不到，十七八的感情发展的有多快，他们能花三分钟喜欢上一个人，然后却需要浪费半辈子时间还不能删除干净关于当时的那三分钟。窗台上的花悄无声息的开了，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过程，反正此刻很香。于茵是心里香，鼻子里也香，双香合璧，堪比王中王。天就是这么蓝的，空气就是这么清新的，植物就是这么开花的。不用问原因，一切都怪那自以为是的根本不经过任何人同意的爱情。
　　晨年也没有低下头画那些又蠢又萌的狮子和蚂蚁。他看着于茵的背影，内心也是火星撞地球，不过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只能在他脸上看到轻微的笑意。在这个几十人拥挤的班级里，一条隐形的，热烈的，粉色的，有关于所有美好的线。悄无声息的绕过所有障碍的胖子和瘦子，从他们的脚底下匍匐而过，连在了这两个人身上。妈的。
　　他们很年轻很年轻。他们不等爱情开花就想着吃果子，两人才发了两条讯息。一个就幻想着身着白色婚纱踏着红毯手捧鲜花轻摇漫步走向他，一个就想着婚后慵懒的床单和早晨的咖啡还有那个床上一脸没睡醒的女孩子。现在人读了很多书，想象力不必怀疑。小脑瓜子里可是装着一个宇宙呢。
　　三天后。
　　晨年提出两人一起回家。
　　于茵吃完晚饭就在那里洗脸刷牙，往脸上胡乱抹着香喷喷的护肤品。晨年吃完晚饭就在那里洗脸刷牙，从衣柜里挑着还残存洗衣液香味的衣服。于茵顺带嚼了口香糖，晨年用了自己新买的带薄荷味的牙膏。于茵认真的梳理着头发，打量了无数遍自己才犹豫着出了门。晨年认真收拾着衣领，打量了无数遍自己才开心的出了门。这时候你问他孤单么，还孤单个屁呀。两人都带着自认为最好的形象开开心心的去了学校。当然的确是最好的他们。
　　晨年奶奶看着他在镜子前扭扭捏捏的收拾衣领，成精的老人早已了然于胸，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
　　于茵她妈妈等于茵离开后才疑惑着问沙发上看手机的丈夫。“喏，你家丫头今晚是不是有约会？”
　　于茵爸头都不抬。“看那个样子是有，跟我也没说。”
　　于茵妈妈只好点头。“等机会我得问问，咱丫头长大了。”
　　时间很慢，至少在两个主角感觉里很慢，岂止是慢，那秒针都不动的好么！两个小时的晚自习此刻显得无比漫长。大家昏昏欲睡的看着书本或者传着小纸条。只有这两人呆呆的看着钟表，内心是刀山火海外加万箭穿心。晨年想着出去聊什么，于茵想着出去聊什么。
　　对，聊学习。

　　等待总是煎熬的，煎熬着时间也不会变快。发呆了一个小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看书。
　　五分钟后晨年开始画画，于茵开始揉手指头。
　　两分钟后，晨年收起画本，在纸上写着背影里是有你的整个世界。于茵歪着头看温暖妞一本正经的做题。
　　又过去了五分钟，晨年抬头观察于茵，于茵回头看晨年，两人撞了个正着。
　　三秒后两人同时低头了。
　　晨年重新拿出了画本，一笔一笔的画着于茵的轮廓。
　　于茵拿出了语文课本，等等，是语文导读，她翻到小和尚出家后跟着小丫头一起结婚的那篇文章。

　　终于。。。。下自习了。
　　温暖妞边收拾说道“走吧。”
　　于茵没反应。
　　“快收拾吧。”
　　于茵没反应。
　　“喂。”温暖妞伸手拍了一下于茵，她像个发条一样惊了起来。“啊！”
　　温暖妞疑问道：“咋了，下自习了。走吧。”
　　“哦，下自习了，啊，啊啊，你先走吧，我待会儿再走。”于茵语无伦次的摆手。
　　“咋，要和他约会么？”温暖妞在于茵耳边悄悄的戏谑。
　　“嗯。”于茵倒是很大方的坦白了。
　　温暖妞眨眨眼。带着一脸坏笑。“那，早点回家。”
　　“嗯嗯。”于茵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

　　晨年倒是没有谁问也没谁挽留没谁叫着一起回家。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人潮散去。
　　班上同学越来越少，楼道里的人声也慢慢沉静了下来。这时候晨年才站了起来，径直朝于茵走了过去。
　　“走吧，我送你回家。”晨年尽量让自己声音里听不出颤抖。他很淡定，非常淡定。如果不是满手的汗的话。
　　于茵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嗯。”
　　“啊？”晨年没听清楚。
　　于茵被这声吓了一跳，她猛地抬头，恰好对上晨年那双大眼睛。两人四目相对。
　　“我说走吧。”于茵受不了这个气氛，赶紧加大音量。
　　两人都从尴尬害羞的世界游了一遍，都不在多话，两人一同出了教室门，一起下了楼道，一起出了校门。
　　时间稍迟，校门口的自行车水流只剩下几个形单影只的扮酷大侠，晨年不以为意，慢步的走在于茵身边。两人就都闻到了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于茵眼睛只敢看着自己脚尖，一步步的路都不会走了。路灯下两人的影子并在一起，在稍显寂静的街道里慢步前进。
　　晨年很喜欢这种感觉。晚上有人和你一起走路，脚步声契合着心跳，风在中间刮过，于是他们就睡着了。
　　中间这段路又漫长又短暂。在两人的希望里是漫长的，在两人的现实里是短暂的。路上人影越来越少，夏季的暖风轻抚着人们的脸庞，街道两边的树木带着好闻的味道，夜空中的云也变成了温柔的形状。
　　于茵开口了。“那个，你咋和大家不说话呀？”
　　“没有呀，我就是不太爱说话，觉得和大家也聊不到一起。”对于自己心底的烦恼，晨年选择了缄默。
　　于茵想了想，又问道：“你喜欢看书么？我都没咋看过王小波的书。”
　　晨年点点头。“以前不是很喜欢看，那时候贪玩，后来慢慢的就喜欢看书。感觉书挺有趣的。”
　　于茵想着以前贪玩这句话，说明他以前是有人乐意玩耍的，只不过后来不玩了，才独自一人沉浸在书里。永远不要低估女生的思考能力，男人如果有心事，在乎的女人都能看得见。大概这种自欺欺人的把式要玩到这个种族毁灭为止了。不过咱们不多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