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得一批》古木可辰

16、邀请函

　　升学宴这天，是农历七月初七，俗称七夕乞巧节东方情人节，是华一清生日，升学宴结束之后已经是十一点，老爹吩咐助理将一只十二寸坚果满满蛋糕送到大宅，在十一点半跟爷爷一起点蜡烛许愿吃了蛋糕。
　　老华家传统，生日只有自家人一起过，除了妻子连外姓都没有，更不用说朋友了。尤其是华一清生日，只能是亲的不能再亲的老华家五口人一起过。
　　华一清生日，是她妈妈的祭日。
　　华一清嘴里嚼着蛋糕上挑起来的巴旦木，将另一份放在妈妈的牌位前，捧着自己的坚果蛋糕轻声说话：“老娘，你听到了吗？我喊别人妈妈了，气不气？”
　　老爹默默关上门，把闺女留在这间存着对亡妻想念的屋子里，哄着苗姨回屋，将靠在墙上儿子赶回房，独自倚着门，在爷爷远去的拐杖声里，静静笑着。
　　屋子里，华一清盘腿坐在供桌上牌位边，声音很愉快。
　　“嘿，你才不会生气，你巴不得老爹给你闺女我找个后妈给我小鞋穿，怎么样？后不后悔？让你别死别死，非得让老爹重新找一个自己跑了，我就是想气气你……我把后妈哄得很开心啊！泉泉也喊我姐姐了，现在一大家子，多好，可是你闺女我的功劳啊！简直功成名就啊有木有？”
　　“蛋糕赶紧尝尝，你最喜欢的满满坚果，我替你数了，腰果榛子核桃花生仁板栗松子巴旦木夏威夷果，八样一样不少，跟去年一模一样……啧啧啧，你就乐吧，蛋糕还是老爹去定的，你男人没因为有新欢就忘了你，你闺女也没有忘了你，还记得在升学宴结束之后来给你上香……啊！对了，你闺女我又给你出息了，考了科大，自豪不自豪？骄傲不骄傲？……你也别说我没给你考状元回来应该不好意思脸红，这个真心不怪我，那个小王八犊子实在是太厉害，真的，中考就是砸在他手里……爱迪生都说了，天才，百分之一是灵感，百分之九十九是汗水，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人家那百分之一的灵感太强大你闺女我暂时还没想到法子去超越，你将就将就，揣着考上科大这个消息乐一阵子，等我给你赢一个世界冠军回来，再好好庆祝庆祝。”
　　“嘿嘿，老爹真可怜，养了十八年的闺女准备放弃他不给他打工，让他把儿子养大回来给他继承那些麻烦事……不是我说你啊老娘，你怎么那么不会生啊？你看人家泉泉，一点都不要老爹操心，自己个儿收拾家当准备去美国进修，你闺女我成天想着怎么吃喝玩乐哈哈哈……哎～泉泉可真是好孩子啊～都不让我知道他要出国……嘿嘿，可我是谁啊！他办护照第二天魏锐志就给我发消息了……好像这么看来你闺女也不是白吃干饭的啊……对对对你闺女我一直都很能干一直都不是白吃干饭不干活的，虽然这次冲的有点猛把自己整医院里了，但是你把心放肚子里，你闺女心里有数，死不了……我还记着答应你的事，会好好给老爹送终的。”
　　“呸呸呸！我就说我不喜欢吃果仁，核桃皮就是苦的，还是甜滋滋的巧克力好吃～要不明年给你准备巧克力味儿的？……哎……老爹肯定不同意，爷爷也会叨叨叨叨叨叨，俩大老爷们还没我干脆，可是没办法，你看你闺女我什么事都能做主，说要去电竞圈老爹乐呵呵就答应了，还问我要不要把战队给买下来……我估摸着我说要他一半股权他都不皱眉头，偏偏在蛋糕这件小事上犟的要死……哎……张爱玲说得好哇～红玫瑰是朱砂痣白玫瑰是白月光～”
　　“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老娘你什么都没听到……我宁愿你是老爹墙上的蚊子血，或者是衣襟上的饭粘子……可怎么办呢？你不留下，非要走，把老爹这个大包袱甩我，做事情很不地道，你闺女我只好给他找一个愿意给老爹做蚊子血愿意给我做饭粘子的妈妈咯～”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再说下去得流猫尿了，不值当，你闺女我高兴着呢！不找晦气。”华一清把自己没吃完的那份坚果蛋糕也放在牌位前，跳下来，给点了一炷香，随意插上，指着没吃完的蛋糕，笑着说：“你这玩意儿是真难吃，老规矩，我就替你尝尝，剩下的自个儿留着，我去小公寓吃我自己的巧克力大蛋糕，哈哈！”
　　华一清开门，看见老爹，笑嘻嘻上前去，在老爹呆滞的目光里挥了挥手，说：“泉泉终于自愿去美国了，感动不感动？”
　　老爹直了腰，拍掉闺女乱晃的手，笑了，说：“不敢动。”
　　华一清极度鄙视，比着小拇指指尖给老爹华昶看：“老爹你心眼就这么大，不能再大了，你闺女过生日苗姨都送了一辆车，你身为亲爹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老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四边泛红的纸，在自家闺女面前晃悠一圈，成功吸引闺女的视线，说：“活该助理白忙活一周，这张什么什么战队的邀请函白瞎……”
　　那张红纸代表着HYQ俱乐部选拔夏令营入门许可，是华一清忙了一个月也没能搞到手的稀罕货，看轮廓就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心心念念，华一清对老爹的鄙视嫌弃一瞬间都化成爱戴敬佩。
　　老爹还没说完，手里的红纸就被华一清抢过去，没逃得了腮帮子印口红的命运。
　　老爹掰着自家闺女脑袋，把一双丹凤眼生生挤成两条缝，掰着左看右看，第一次发现她闺女有激动起来喜欢亲人的臭毛病，皱着眉，板着脸教训：“给老子站好了，女孩子家家的，不能动不动就亲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老子来教你？！”
　　华一清正高兴，自然她老爹说什么就是什么，脸在她爹手里都不带挣扎一下，强压着兴奋劲一通保证一通马屁，因为被挤着腮说得呜哩呜噜：“是是是，老爹教训的四，像老爹闺女这种矜持善良优端庄静美丽大方的银儿，怎么可能见一个亲一个！？除非像老爹这样高贵帅气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男人，才值得一亲！”
　　老爹被闺女夸，从来都没有原则，笑着拧了拧自家闺女的腮帮子，没舍得用力，只是语气汹汹地骂：“小兔崽子，滚去和你那帮狐朋狗友过生日去。”
　　华一清攥着写着邀请函和华一清的红纸乐颠颠被司机送回小公寓。
　　在家里过一个生日，在外面和朋友一起过一个生日，华家都是习以为常的。
　　赶在七月七没有过去之前，司机紧赶慢赶终于把华一清送回小公寓，连同她的两只新宠平平安安一起。而华一清在被五十来个礼炮轰炸之后，将嗷嗷直叫的两只狗崽子放地上任由其撒欢，如愿以偿吃上了巧克力熔岩蛋糕，结果差点遭遇化身炮弹的各色奶油。
　　“哎哎哎！不许动！看老子拿到了什么！”华一清趁各方炮弹飞过来之前，举起老爹送给她的那张红色邀请函，根本不屑于掩饰眼里的得意忘形：“HYQ的夏令营邀请函！”
　　一屋子五十七个人，有三十三个参加了晚上的升学宴，自然是知道华一清一手骚操作，日常形影不离的死党马杦侍美浩等五个人更不用说，很清楚自家老大没赶上今年HYQ夏令营报名，愤恨到要给人家当洒扫阿姨，看见老大如愿以偿，乔单的口哨就响起来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门铃响得不是很急促，但是凌晨一点在安静下来的那一刻显得突兀异常，很像半夜闹鬼。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一屋子十七八九岁的少男少女正是胆大包天的年纪，对这些更没忌讳，华一清把邀请函给大家伙传阅观摩，自己去开门。
　　开门，男生白衬衫西装裤身形颀长，右手拎一粉红小礼盒，左手臂挂着配套西装外套，衣领微敞锁骨微露，美男一米九，遗世而独立。
　　华一清视线上下一扫，眼睛一眯：“哟，耳朵啊！稀客稀客！”可不是稀客么，在场的五十七人在华一清“静养”一个月内，来小公寓没有五次也有三次，就这位同桌一次都没看见过。
　　华一清身边挤过来几个脑袋，有人问这谁有人上来打招呼，鱼罐头似的往外挤，一时间门口吵吵嚷嚷。
　　胥洱一笑，春风暖阳。
　　乔单挤过来，看见老大手里的粉红礼盒，狗眼贼亮，说：“老大也是来给清清过生日的吗？”
　　“生日？”胥洱反问。
　　“对啊！你不知道？不知道还带礼物过来啊老大？”乔单惊，望向华一清，眼睛里说的是大姐你没跟老大说你今天过生日？
　　华一清眯眯眼，笑开来，上前一步拉手里提着礼盒却不知道情况的胥洱，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都让让都让让，人家新来的还没吃蛋糕……”把高出一整个头的大男生推进人堆里，那边沉迷于邀请函无法自拔的几个男生泪流满面，心说咱们都没来得及吃蛋糕为什么新来的可以这么张扬。
　　华一清推着男生来到蛋糕面前，端起还没吃完的巧克力蛋糕，高声说：“最后来，有奖励！”手臂抬高一个巴掌呼过去，蛋糕盖了没来得及反应的胥洱一脑门子一整脸。
　　看着一张俊脸糊了巧克力酱，华一清控制不住弯下腰，哈哈哈哈哈哈个不停，没喘匀乎一不小心给盖了回来。
　　众人终于想起来，邀请函之前想做却被打断的蛋糕人大业，蛋糕一股脑的往华一清身上砸，砸的华一清嗷嗷嗷直叫：“格老子的！反了你们了！”反手将身上的蛋糕抓起来往最近的人身上抹，能甩的一股脑甩出去，反正全场都不是她的队友，能拉一个下水是一个。
　　奇怪的是，除了华一清拉开战场的一下子拍到胥洱脸上，没有任何一块奶油粘上胥洱的西装裤，以至于胥洱来的热热闹闹走的时候都没人注意。
　　一群人喝酒猜拳唱歌闹哄哄到凌晨三点，一个个才恋恋不舍陆续离开小公寓，喝醉的没人管，反正华一清不会管，顶多把空调调高两度，顺便扯张毯子把一群躺尸盖起来，至于盖住头还是盖住腚，得看是睡在沙发上还是地上还是床上，还得看华一清这天心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