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玉露文之梦里不知身是客》妻说

24、第二十四章

　　七九如五雷轰顶一般僵住，她万万没有想到，将她掳来此处，并以铁链拴在这里的人，会是顺平。

　　可她又早该想到的，明知她不胜酒力，却还拿了酒敬她，且还让她一人离府，是在为自己留不在场证据。

　　原来这盘棋，他早便开始布局了。

　　七九不语，只是心中却早已犹如五味成杂。

　　也许是见七九一直未醒，顺平未待多久，便离开了。

　　顺平走后，七九起身，因为这铁链，她的活动范围只能在床边，这个房间很大，却很空荡。

　　这间密室或许专门是为她准备的。

　　可他到底有何事要做，为何不能告与她？

　　七九突然反应过来，许久之前，世子问过她一句话。若是他与顺平起了冲突，她会帮谁。

　　七九愕然，顺平是想谋反，他想对世子不利。

　　按当时世子所言，世子当时已对顺平的意图有所察觉，定会有所防范。

　　可如今顺平绑了她，关心则乱，世子若是中了顺平的招，他会受伤。

　　七九再坐不住，她无法看着顺平伤害世子，亦或者她无法看着任何人伤害世子。

　　她会握紧手中的剑，好好保护世子。

　　谁都不能伤害世子。

　　可是她被囚于此处，她连逃出去的办法都没有。

　　顺平了解七九的习惯，所以七九一直藏于袖中的匕首早已被顺平拿走。

　　她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七九盘腿坐起，此刻她能做的只有等，等顺平再来看他。

　　一日，两日。顺平再未来过，第三日他带来了食物。

　　七九静心打坐，听到开锁声便睁了眼，顺平也不吃惊。看了一眼两日前端来的饭菜有吃过的痕迹，又不动声色的将饭菜放到了床边。

　　七九未动，顺平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那匕首正是之前他赠与七九的。

　　他将匕首送到七九的面前，表情有些扭曲，“小姐，杀了他，你便可以称帝，我会拥戴你。”

　　顺平口中的他是世子。可世子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如此。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顺平能拥戴她称帝，改日顺平也能拥戴旁人。她又为何要赌一把不确定的未来。哪怕知晓她是前朝遗孤，世子也没有杀她，甚至还将她留在了身边。

　　“小姐，前朝遗孤只有您一位了。”所以打着她的旗号，谋反便是名正言顺的事。

　　从来没有人会做无利可图的事，七九不知道顺平是想自己做皇帝还是想做摄政王。她只知道她这辈子也不会与世子刀剑相向。

　　世子从未想过利用七九前朝遗孤的身份，更是怕旁人起了利用之心将七九的身世隐瞒的死死的。这便是世子与顺平的区别。

　　世子怕他们会威胁到七九，而顺平只想利用七九。

　　七九假意从顺平手中接过匕首，慢条斯理道：“哥哥呢。”

　　“小姐您在说什么。”

　　他的眼神藏不住，他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贪婪。是暗黑的深渊。

　　七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的哥哥去哪里了。”

　　顺平应是没有想到七九如此刨根问底，身子僵了一下，可转瞬即逝。

　　“小姐该明白的，没有人可以永远年少。”

　　没有人可以选择世界，但他可以选择如何对待这个世界。

　　“若是从前，哥哥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将我锁在这里。”

　　　“小姐。”

　　“哥哥是想杀我？”其实眼前人早就变得陌生，只是她不相信而已，面前的人已经不是那个阳光的少年郎了。面前的人是一匹贪狼，他挥舞着尖厉的爪牙，他会扑向世子，会伤害世子。

　　“我怎么会杀小姐，我只是需要小姐的帮助。”

　　七九有些无奈，语气中又有些笑意，笑他自欺欺人，笑他一错再错，语气坚定，“可哥哥知道我不会帮你。”

　　“所以我才将小姐请来，小姐安安心心地睡个几日，等小姐睁眼便都结束了。”

　　七九握紧手中的匕首，抬起的胳膊猛得向顺平刺去。“那还要看哥哥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顺平侧身躲过，七九已经三天滴水未进，竟还有力气。是他低估了七九。

　　不过七九一用力便察觉了不对，她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几日不吃饭并不能影响她，能影响她的只有压制在体内的毒。不过逾期几日，她身体居然弱到了如此地步。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不能再晚几天。一股血气涌上心头，七九口中呕出的黑血溅到了顺平的衣摆上。

　　七九倒下去的瞬间，她看到顺平慌张无措得呆愣住。也许他还是担心她，舍不得她的。

　　昏昏沉沉之际，有一道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

　　“想要你那位哥哥活着，便做他们中的第一。”说着男子伸手朝着七九的后方指去。

　　七九回头，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

　　那如地狱一般的日子仿佛又浮现在了眼前。没有朋友，只有敌人，只有强者才配活着，弱者只能被当做脚垫石，这修罗场里容不得半点失误。

　　“你果然不负众望，喝了蚀心蛊，你便能有活下去的身份。”

　　是了她身体中的蛊毒便是从那时种下的。每年所服量根本分不出来多余的供他人研究。所以到现在她的命都还掌握在老王爷手中。

　　哪怕老王爷已逝世三年，但是他还是轻而易举得抓着七九的命门。

　　每年都会有人通过各种方式将她应当服用的解药送来，可今年却迟了。七九去找，根本无迹可寻。

　　所以……为什么呢……

　　“小姐…小姐…”

　　七九睁眼只见满脸是血的少年担忧得望着她。

　　她张了张干涸的嘴唇，说不出任何的话。

　　“不要睡，大夫来了，小姐不要怕。”

　　少年回头拉了拉身后之人的衣角，“快看看我们小姐怎么样了，她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

　　身后的人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七九滚烫的额头。

　　“是感染了风寒，这么冷的天气，穿的如此单薄……”只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真是可怜呐……”

　　长者伸手想去将七九抱起，被少年察觉后，横着身子挡在了七九面前，眼中竟带了些狠意。

　　“若再呆在此处，你家小姐活不过今晚。”

　　少年的身子一僵，让了开来。

　　“哥哥……”

　　少年伸手握住七九的手，“我在这里。”

　　他曾经说要保护她的，他做到了。孤苦无依的在江湖游荡，可他没有让七九吃过任何的苦。

　　顺平对她的关心，对他的保护都是真的，而如今，顺平的野心也是真的。

　　“哥哥……”

　　“小姐醒了。”

　　七九睁眼再不如之前一般昏沉，她醒了，做了很多从前的梦之后，她醒了。

　　七九看着房梁，眼神空洞，“我六岁之后，便再没有了亲人，唯一的亲人便是哥哥，陛下与我成亲后，哥哥便是我唯一的娘家人。而我也会是支持哥哥的人。可是哥哥好像从未这样想过，哥哥只想……争权夺利。”

　　顺平想要打断七九的话，“小姐……”

　　“我适才做了许多梦，梦到了哥哥小时候，哥哥仿佛永远得留在了那段回忆里。”

　　“这便是小姐服毒的理由？”

　　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神，七九轻笑一声，“哥哥还真是不太了解我。我这条命不是自己的，是长公主府乃至前朝王室所有人的，我怎么会轻易寻死。”

　　“所以……”

　　七九自嘲道：“而我却用这样宝贵的一条命，换了一个人的生。”

　　“是……我？”

　　七九不接顺平的话，自顾自的说道：“若哥哥再执迷不悟，我也保不住你。”

　　顺平脸上是惊愕，还有不可置信。“所以当年并不是小姐选择独活……而是为了我……”

　　七九不想再追究那些过往，她也不想去了解当年发生过什么，过去的事情尘埃落定，已无法改变，她该做的是把握现在。

　　七九转过头来，看向顺平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送我回宫，去向陛下请罪，我可保你无虞，还有一生富足。”

　　顺平摇摇头，“小姐可知，开弓没有回头箭。”

　　“那哥哥如今走到哪一步了，是逼宫，还是敌军已攻至城外，又或者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陛下对小姐用情至深……”

　　“所以妄想用我来威胁他让位，你可知他在位两年，改革创新，颁立新政，是不可多得的明君。他是天生的帝王……”

　　七九眼疾手快地将枕边的匕首捞起，抵在自己的颈间，方才缓缓道：“他不会有软肋。”

　　她虽贪生但她不会给任何人威胁世子的机会，任何人都不配驱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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