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夜半来客 ...
-
夜深，月明星稀，笼在结界中的莫待轩里，除了纸页翻动的声音，别无其他。
硕大的夜明珠下，朱雀低着头，慢慢地审阅着从月新院特意搬来打发时间所用的卷宗，夜明珠明亮柔和的光辉映衬着如玉娇颜，更显清丽绝俗。
不期然地，连云紫吹优雅的脸容，温柔的紫眸，悄然浮现在她澄明的脑海中，一时间，她微微怔忡，思绪飘向了随心楼里男子。
她不敢以天幻心蓝的身份面对他，这两日便借着炼药的理由一直未去随心楼，只是作为朱雀，不时去看望几眼，见他气色恢复得极好，心中既是安定却又隐隐不悦，原来她在与不在，都不会影响，还是他很笃定，她一定会很快回去。
她知道，这种逃避持续不得几日，他毕竟是她的任务——尽管她已无法这么认为。承认了对他的爱有如何，她始终是幻族的朱雀，水精灵族的天幻心蓝，有着属于她的使命和责任，他身为一国之君，亦是如此。而他身为人类的短暂生命也注定他们不会长久。他们之间横隔着种族与血脉的距离。
原本想着孤家寡人地度过漫漫人生，也想过寻找失散的族人来延续水精灵的血脉，所以她从未渴求过感情，那不是她能负担得起。对他动情已在意料之外，她的生命规划被悄然打开一个口子，她只能以逃避来修补。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会婉拒龙帝的请求，他们便不会相遇，那么也许，一切都不回改变，她依旧是她，西城的朱雀，卡尔斯特的朱雀，他也依旧是他，银月的国君，彼此之间犹如平行线，不会交集。
想到这里，朱雀忍不住摇头失笑。
呵！什么时候，她堂堂朱雀大人，竟也期盼起时光倒流这种神迹了。都是那个登徒子的错，让她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没有心思继续看卷宗，她叹口气，起身背手走上了顶楼的观星台。站在这里看去，远远的随心楼展现在一片柔光中，景致一览无遗。
她微微皱眉。这么迟了，他还没有休息吗？真是让人不省心。
犹豫了一下，终究有些牵挂，她身影一动，很快便出现在随心楼的庭院前。
“谁？”守卫的银骑军将士警觉地拔出剑。
“我。”摆摆手，免了他们的礼，朱雀向内走去，“不必惊动阁下，我只是随便看看。”
“是。”
为自己布下一道隐身水幕，她缓缓走近，靠着窗户，看着那个倚坐在床榻上，翻阅着一本厚重典籍的男人。他在看她的医书。
“殿下，该休息了，天幻大人吩咐过，您得多休息。”纪云走了过来，再度催促主子。这些天，主子睡觉的时间越拖越迟了。
“她不是不在吗？”合上书，连云向外看去，看着旁边那处幽静的府邸，心头是无言的失落。今天，她仍旧没有回来，令他真正领会了一把咫尺天涯的感觉，明明只是一墙之隔，却是怎么都看不见人啊。
她不在，他就阳奉阴违吗？朱雀眯起了眼，无声地哼了一下。
“天幻大人不在，殿下也还是要休息的。”孟书淡淡道
“看来现在我说的话没有她有用了。”连云挪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孟书。
孟书脸色不变，道，“天幻大人是殿下的医官，属下自然得听她的。”
“这倒也是，”呵呵轻笑，连云紫吹却无立即就寝之意，“有消息了吗？”
“已有回应，都极是赞成殿下的计划。”
“他们还不算笨。”他虽会削他们的权，却不会害他们的命，他们自然会同意他讨伐的计划，这样也可以将功补过，“本君得感谢他们，若非他们，本君也无幸一睹四圣风采，也不会遇上本君想要的人。”
想要的人？是指她吗？朱雀抿起了嘴唇，说不上什么滋味，既是甜蜜又是苦涩。
“殿下，你对天幻大人有意，那罗拉小姐怎么办？”听了许久的纪云此时发问道，一副苦恼的表情，“罗拉小姐可先帝为你定下的王后人选。”
王后人选？朱雀危险地眯起了眼。
“只是人选不是么？”连云淡淡扫了他一眼，“本君才是最终的决定者。先帝定下的是他喜欢的，而本君选的是自己心爱的。”
纪云缩了一下，没敢再说什么。
这还差不多，他若是敢那么随随便便招惹她，她定要他好看。朱雀微微在心里哼了一声，完全忘记方才的纠结心理。
倏地，她微扬眉，右手一抬，一道蓝色的光华直射右上方的屋檐角落。
“谁？”
感觉到外面的波动，孟书和纪云动作迅敏地挡在连云紫吹左右上方。
“呵呵。”
一声轻笑，一道黑色的身影自角落滑出，巧妙地避过朱雀的袭击，同时身影一阵水波流动，竟从缝隙进入室内。
好高明的水行术，甚至在她之上。朱雀面色一变，急忙破门而入，却依旧是迟了一步。
只见一抹冷冽的剑光自地面射出，避开了纪云和孟书的拦护，直袭连云紫吹心口。
“殿下！”
“大胆！”
在侍卫的惊呼和朱雀的怒斥中，连云紫吹却是面色不变，左手持书向前一挡。
“咦？”
剑光轻易穿透书册，却不得不停住，仿佛受到了什么阻力，令得偷袭的黑衣人惊讶地低呼出声，动作微微一滞。只是这一滞，朱雀已然扑近，掌心唤出她的圣剑——折莲，寒光冷冽扑面而来，逼得他不得不再次化形水波，巧妙滑开。
“你走不了。”
一声冷笑，折莲不疾不徐地在空中画出一道道蓝色的线条，这些线条犹如一条条有生命灵性的水流般蔓延开来，交织流窜，勾成一朵朵蓝色的水莲花，俨然一幅意境博远，悠然超尘的夏日莲景。画面迅速延展，将那化作水流的身影团团围住。
似乎知道厉害，黑衣人不得不放弃逃遁的打算，只得停在院落中。
与此同时，闻声而来的银骑军将士立即持剑堵住所有路线。
“阁下是否无碍？”确定来人无法脱身，朱雀回转头，望向连云紫吹的眼眸中有一丝惊异。方才那人的那一剑，绝对不是医书可以挡得住的，这连云阁下看来也不简单。
“无碍。”放下书，露出一只修长的手，食指上的金色指环显得很耀眼。
深深看了他一眼，朱雀浅浅一笑，“再次惊扰阁下，还望见谅。”
“无妨，只是，那人……”
“阁下放心，他走不了。”微微一躬身，朱雀优雅地转身迈出房门，徐徐向黑衣人走近，俊雅白皙的脸孔上泛着淡淡的微笑，语声是一贯的清雅悦耳，“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岂不显得本大人太过失礼。”
“呵呵，朱雀大人的礼数，在下怕是消受不起。”黑衣人的神态很是悠然地打量着飞舞在身体左右的朵朵莲花，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怎么会，西城好客，天下皆知，若不留下你，本大人岂不贻笑大方。”这人，似乎并无恶意。这个认知让朱雀制止了银骑军将士的出击。
环视四周，，黑衣人大笑，“在下荣幸，能得朱雀大人与银骑军相留，不过，天色已晚，就不久留了。”
朱雀才觉不对，黑衣人的身影逐渐淡化为一阵水波，宛若涟漪般轻轻闪动，竟奇异地挣脱了莲花的包围。
远远地，黑幕中传来他带笑的桑音，“就此告辞了，朱雀大人。”
他竟突破了她的莲影封锁？
朱雀眸子中光芒一闪，却不急于追赶，而是先对连云紫吹点头示意，方冷静下令，“银骑军听令，朱雀方阵守卫，寸步不离。”
“接令。”银骑军将士单膝点地。
见状，一旁观战的孟书眼中精光闪动，有些惊喜。
再迅速下达几条命令，朱雀肩头一晃，身影便自庭院中消失了。
“请连云阁下回屋休息。”燕笙回转头，躬身道。
连云紫吹微微点头，向屋内走去，却是将眸光投向一脸若有所思的孟书，“发现什么了？”
“只是肯定了些先前的猜测，改日说给殿下听听。”孟书唇角扬起淡淡的弧度。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可的确是个大惊喜。
颇有深意地看看他，连云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夜半来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