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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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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档采访是全程同步直播的,且之后会在电视台播出,有现场直播在先,采访内容没有可以动手脚的余地,特意去篡改剪辑反而会激起群众对奇迹集团的更多猜疑。
可以说,他们完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但凡现在祁天临与易棠敢对巫十说出半句重话,奇迹集团的股票就敢给集团里每位高层十个大嘴巴子,让他们真实体验一把什么叫来自社会的毒打。
不仅不能对巫十说什么,连现场的提问,两人也不能给予正面回答。
“祁先生,易女士,巫十身上的外伤是从何而来?”
“与您的另一位儿子有关吗?”
“本次巫十入院的原因真的是他自己造成的吗?易女士,您曾是优秀的医生,请问一个人要用什么手段伤害自己才会昏迷一个月之久?”
在记者的逼问下,易棠逐渐失去以往在媒体镜头前的优雅从容。
以前不管外界对祁家的质疑有多大,都未曾怀疑过她这位称职的母亲。
巫十不再像之前那样面对记者与镜头,反而更加关注养父母的脸色,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看着易棠与祁天临的表情,他好想哭着跑进厕所里躲起来,然后等笑够了再出来。
“宝贝,哥哥姐姐问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易棠搂过他的肩膀。
在她的臂弯中,巫十神情不安,身体颤抖,“对不起,妈妈……对、对不起。”
就差没把的“娇弱无助的受害者”直接写在脸上。
回答是不可能回答的,钝刀子割人才解恨。
他就喜欢看网友冲着祁家指指点点,仅靠无凭无据地猜测冲锋,就冲到奇迹集团各大股东头皮发麻。
连公关作业时都得想想,网传的事易棠与祁天临究竟做没做过,以后会不会被打脸,遭来更为猛烈的反噬?
无论记者如何提问,易棠再怎么暗示他主动澄清,巫十始终只会反复道歉。
那道歉还不是朝着记者说的,而是忐忑的对易棠或祁天临小声说对不起。
最开始他们的注意力还放在巫十肩颈那块青紫的手印上。
但怀疑如同破窗效应,一旦有一扇窗被打破,接下来就会有更多的碎石砸向其他窗口。
“祁先生!为何您在承认巫十是继承人之后,让他进入奇迹集团,却没有给予实权与任何工作项目?”
“您是否有更改继承人的打算?”
“您的亲生儿子是否已进入奇迹集团任职?”
祁天临让戳到脑门上的话筒逼到改坐为站。
这叫提问?分明就是明抢!
这群人恨不得扔掉话筒,换成枪来对准他,逼他现场把股份全部转给巫十。
他硬着头皮说:“各位朋友无需担心,巫十永远是我们最重视的孩子,也是因为担心孩子的身体及心理状况,才迟迟没有让他接手集团内部工作。”
相比现场记者的提问,观看直播的观众反应更为凶猛。
弹幕如激流般淹没整个画面。
很多人指出,祁天临与易棠夫妇根本没有直面回答记者的问话。
无论是巫十肩颈上明显人为造成的外伤的由来,还是巫十的未来,依旧是未知数!
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祁天临与易棠在有意回避有关亲生儿子的一切问题。
更让人揪心的是,巫十在采访后期除了和养父母道歉以外,什么都不敢说。
在外界看来,他们不否认,就是默认。
默认巫十受到来自祁家内部的打压,默认不会让巫十真的接触到奇迹集团,默认他们的亲生儿子已经进入了奇迹集团。
祁天临不是不能预料到会有什么样糟心的情况等着他。
可如果他敢否认,吃瓜群众也就换个话术的事,套用国外政界第一定律。
——只有官方否认的才可信。
到时只会引来更深层次的探究。
在祁天临与易棠遭难期间,巫十埋下头,默不作声地抠开掌心的血痂。
他不觉得疼,一想到这小小的伤口能给祁天临与易棠带来多大的麻烦,心里就涌起无尽的畅意。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采访在记者们的穷追猛打中草草收场。
巫十在媒体朋友关切地护送下来到停车场,他急匆匆拉开车门钻进去,顺便在祁天临心爱的小车车上抹上一滩血。
做记者,最重要的就是眼疾手快。
巫十刚坐稳,还未上车的易棠与祁天临就被涌上去包围轿车的记者们给出外围。
这可真是,杀疯了。
巫十埋下头瑟瑟发抖,忍笑真的很辛苦。
“除了肩部淤青以外,你身上还有别处外伤吗?”
“你遭遇了什么?请让我们知道!”
摄像机追进车中,巫十在闪光灯中抬起手,用手背挡在眼前。
他的手心朝外,掌心的伤口不大,却非常深。
血肉在高频的灯照亮之下蠕动,那是被锐器用力刺入留下的。
至于是谁刺的,那就留给外人猜去吧。
**
祁允抵达祁家旧宅时,开门的是家中的管家。
这位管家很年轻,但人很精明,见面先喊了声“大少爷”,在他的接待下,祁允很自然地走入家门。
管家:“先生与夫人马上到家,大少爷您先坐,我先帮您把东西放起来。”
他伸出手,想接过礼盒袋。
“不用。”祁允侧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稍微拉远。
在查理那里见过面的弟弟应该会随父母回来,也就是说,马上就可以见到。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竟然发自内心地担心,巫十会吃不到他买来的小点心。
想亲手给他。
祁允喊住要去沏茶的管家,“在你之前的上任管家,是姓陈吗?”
管家说:“您说陈望舒先生吗?他已过世了。”
祁允点点头没再追问,但却不免感到疑惑。
他依稀记得,十几年前,自己还小,陈管家的年纪也如现在这位管家差不多,按理说,现在还不到五十岁。
世事无常,许是遭遇意外或病变……
管家沏茶期间,祁允接到一通电话。
是查理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查理焦急的声音就从中传出:“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几通电话!?”
手机离耳朵远了些,祁允解释:“之前回公司开会,手机静音。”
查理语气怪异:“你不是说酒店房间到期,你要赶回去续钱吗?”
“我编的。”他确实是住在酒店,不过提前缴足了一年的房前。
查理气得倒吸好几口气,“先不跟你计较,听我说,今天来我这儿的那小子,巫十,是你父母领养的孩子,你弟弟!”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祁允的回复,他又问:“怎么不说话?傻了!?”
“谢谢你,及时告知我这件我已经知道的事情。”祁允拿过点心盒看了一眼,“你家的点心是在‘里椰’买得吗?”
查理:“……?”他在电话那头挠挠头,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原本要说的事,“我在和你说正事!你现在人在哪儿?”
祁允如实回答。
他在祁家,马上就要与父母久别重逢,一切正往查理希望看到的剧情发展。
“我查阅了与巫十这个人相关的资料,看了很多有关他的报道和采访。听好了!我建议你马上逃跑,离他们远点!”查理重重地叹气,仿佛之前一直催促祁允回家的人不是他一样。
缓了口气后,他继续说,语速很快,“你的亲生母亲,令我毛骨悚然,巫十他长期在煤气灯效应的影响下,虽说没有彻底失去自我,但他的精神情况令人堪忧,而且他对你绝对不怀——”
祁允没能将查理的话听完,客厅外传来响动。
先是开门声,然后是说话声。
祁允压低嗓音:“晚点儿打给你。”
通话中断,他起身的动作稍显缓慢。
亲眼目睹过巫十异于常人的行为后,当得知他就是父母领养的孩子的那一刻起,祁允就知道,这个家中的每一个人,已经变得与他记忆中不一样了。
祁家的养子,并非是传到他耳中的那样,一个无忧无虑,备受宠爱的小少爷。
没过多久。
巫十在易棠与祁天临的陪同下,进入祁允的视野之中。
他的神情看起来好像很正常,只是双眼有些红,好像不久前刚哭过。
相比之下,祁天临的脸色就显得有些凝重了,但当他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祁允后,那份凝重随即被喜悦冲散。
易棠把巫十推到沙发前,祁允的面前,“宝贝,喊哥哥。”
轮椅上的巫十仿佛是易棠手中的傀儡,冲祁允腼腆地笑了一下,声音小小地叫了声:“哥。”
他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注视着祁允。
仿佛在此之前,两人从未见过面。
“嗯。”祁允掀起眼皮,看向站在他背后的易棠。
易棠满含爱意的微笑,眉眼中尽是温柔,目光始终黏在巫十的头顶。
巫十与祁允的距离突然拉远,易棠推着轮椅,走到单人沙发前,先把轮椅紧紧并到单人沙发边上,然后自己才坐下去。
她微微倾斜着上半身,靠在贴近轮椅那一侧的沙发扶手上。
易棠问:“今后搬回来住吗?你弟弟一定也希望你能回来和我们一起住。”
巫十确实是这么想的,他期待至极。
如果祁允能尽早搬进这个房子里,也许能将易棠的注意力分走一点儿,让他有喘口气的功夫。
也方便哪天他发疯时,能一把火把这家人整整齐齐地送走。
祁天临本是站在远处的,听到易棠提起这件事,他靠近沙发几步。
“以前你住的房间和周围几个房间打通了,改成了你弟现在住的屋,有小客厅和多的卧室,方便他活动,那里宽敞,你可以先住进去。”他把一切都考虑周到了,唯独没考虑巫十。
祁允眉心微不可察地蹙紧一瞬,他偏过头去看巫十,意外迎上一双清澈到有些空洞的绿眼睛。
巫十也正看着他,用一种很期待的目光,非常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