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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弱 ...

  •   “如此,便有劳二位了……”
      伶琅院竹林下,温姝浅笑嫣然,举起茶杯向两人虚虚敬茶。
      向西吕与司堇回礼,向西吕喝了口茶道:“本就是双方受益的事,公主不必如何客气。”
      温姝道:“事后,二位如果还想在京城常住,伶琅院随时恭候……”
      司堇摆弄着他面前的棋,闻言勾唇邪气一笑:“不知公主是否作陪?”
      温姝不语,月湘瞪着眼护主道:“不准对公主无礼!”
      罢,温姝抬起手止住月湘,而后笑着说了句答非所问的话,“有缘自会相见。”
      温姝离开后,向西吕与司堇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司堇才嗤道:“传闻公主与皇上感情甚好,两人事事为对方着想,如今看来,传闻也有可信的……”
      他与向西吕都是江湖中人,在那片刀光剑影的地域里有着几分话语权,这两年来,不知幕后推手是谁,总有一些不安分的江湖人士屡屡挑衅皇权,更有甚者,多次在皇上微服私访时实行暗杀,这些事他们都有耳闻,但是都不在意。
      一个皇上而已,他们又不混朝廷,何必关注呢。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那位被皇上保护的很好,很少人见过真容的公主会亲自上门找上他们……
      “我这里有一本能让江湖人士疯狂的武林秘籍与一张藏宝图,不知是否有资格与二位商谈呢?”
      记忆中,少女面容苍白却镇定自若的抛出诱惑。
      司堇慢条斯理的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懒懒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温姝唤来暗卫,“这里有秘籍与藏宝图的一部分内容……”
      武林秘籍与藏宝图都是真的。
      简鸣的祖父辈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属于江湖中的传说,据说他祖父曾自创一套功法,练起来事半功倍,威力无穷,当时曾引起无数人趋之若鹜,后来祖父隐居山林,这套功法便也跟着消失了,如今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恰恰好,司堇与向西吕都是听长辈说起过的,司堇手上还有家族流传下来的简式功法的残本,是司氏先人与简鸣祖辈过招以后摸索出来的。
      至于藏宝图,据简鸣自己交代,那是他祖父给后人留下的财富,藏在多处地方,要求后人靠自己的智慧去获得。
      ——只不过这些,在温姝给了简鸣一个“家”以后,简鸣就把这些东西给了她。
      “这些都是简某先人流传下来的,之于简某也是无用的东西,简某便以此借花献佛了……”
      这些东西对于江湖人还是有些吸引力的,司堇确定不假以后,便直接问道:“不知公主想从我们二人之间得到什么?”
      “查出江湖中何人在生事,护我皇兄安全,保我温氏皇位……”
      江湖太大,皇兄毕竟无法将手伸进江湖之中,这些乱起之事靠这些江湖人或许会更好解决一些。而这两人......温姝垂眸,这两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是有原则的守信之人。
      “好,这事我们接下了!”向西吕拍腿道。
      “如此,为了不引起敌方注意,还委屈二位在我公主府待上一些日子……”
      ……
      向西吕不置可否,大口闷了一口茶,仔细想想,疑惑道:“我怎么感觉公主后面那句话有点不对劲……”
      司堇站起来,边走边道:“走吧,准备准备去会见皇上……”
      这伶琅院他们应该不会再待下去了,公主......也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公主,不跟皇上说一声就走,这样真的好吗?”月湘坐在马车一侧,担忧道。
      温姝放下马车窗帘,含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别担心,皇兄他知道的……”
      皇兄自然是知道的,为了保护她,她的行踪一直有人时刻注意着,在她出门的那一刻,皇兄肯定就得到消息了。
      而且......她也跟皇兄报备过的。
      有风透过车帘吹过来,温姝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垂首小声咳嗽了几声。
      月橘赶紧把车门关紧,窗口也只留了一小条缝通风。
      月湘拿了厚毯子把她包的严严实实道:“公主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可要把简御医叫来?”此次出行,简鸣也是随行的。
      “稍后吧,我先休息一会。”
      温姝这一休息便发起了低烧,本来苍白的小脸像抹多了红胭脂般,艳的吓人,她不自觉的裹紧了毯子,眉头紧锁,迷迷糊糊中听到有很多嘈杂的声音。
      “怎么样?公主怎样了,快说啊……”月湘急得在一旁直跺脚,也顾不得规矩了,不停地催促着简鸣。
      “……”
      “简御医……”月湘还想说什么,被月橘拉住了,月橘也皱着眉头,低声斥道:“安静一点,别吵!”
      月湘看着公主难受的模样,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这么多年来,她看着公主大病小病不断,每每都心里难受的紧。
      一柱香以后,简鸣终于有了动作,他快速的写了药单,交给了月凌:“你去药铺把这些药都抓来,还有一味药……”简鸣顿了顿,唤来暗卫,“前方一百里有一座丘峦山,山上有一种草药叫‘乞虫’,特征是叶肥根小,叶子……”
      等人都走了以后,月湘问道:“我能做什么?”
      简鸣道:“看着公主,等药膳熬制好以后,一半喂食,一半兑水给公主擦身……”
      “好。”
      温姝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看着木雕的床顶愣神了一会,她记得她在马车上睡着了……这里是……
      月橘打水回来,向来没什么波澜起伏的声音带着一丝喜悦道:“公主您醒了……”
      月橘一出声,惊醒了在屋内就地而眠的所有人,月湘趴在床头,整个身子都坐在地上,此时看到温姝醒了,高兴道:“公主您终于醒了……终于醒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温姝侧头,看到屋里的月橘,月湘,月凌,月松,简鸣等人全都神色担忧,眼中隐隐泛着泪光,虚弱笑道:“怎么了,把你们都吓坏了是不是……”
      她声音嘶哑,刚说了两句又开始咳了几声,月湘哭得更伤心了。
      月松把灶台里温着的药拿来,温姝喝完以后,简鸣犹豫着道:“公主,公主的身体不适合远行……公主可愿意听简某一句劝……”
      温姝止住他的话头,摇了摇头。
      简鸣嘴里的那句“回京城静养”的话几次欲出口,最后还是沉默了。
      在客栈休息了几天,一路人又收拾了东西向目的地前进。

      炎炎夏日,酷暑天。
      月湘推着非要出来放风的公主往回走,嘴里絮絮叨叨着,“这么大的太阳,公主体弱就别出来晒太阳了,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温姝手里还拿着书本,由着她推着她往房里走,才出来一刻钟什么的,还是不说了。
      不知不觉她们来到江南水乡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这里叫漓水县,靠海,水资源丰富,建筑却多是于园林式建筑,说是酷暑天,却没感到多少闷热。
      回屋净了手,温姝还想继续看书,简鸣就来例行为公主看诊。
      “你们先出去。”温姝挥退众人。
      “公主!”月湘跺脚。
      “出去,听话!”
      众人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扑哧——”温姝看到简鸣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得笑了,“我的身体我清楚,简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公主……”
      简鸣退下后,温姝突然揪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喉咙漫上腥味,她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灌了几口,茶水混着血水一起咽了下去。
      外头。
      月字辈的亲信把简鸣团团围住,月湘压低了声音催促道:“简御医,你就告诉我们,公主的情况……”月湘说到最后声音便不由自主的又低了几度。
      月凌月松月橘全都发狠的盯着他。
      简鸣心里压抑,嘴唇几次开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叹息着摇了摇头。
      很沉重。
      月湘等人全都心里一冷,虽然她们一直都有心里准备,也知道公主的身体越来越差,却没曾想,这样的日子来的这么快……
      屋内传来压抑到极致的咳嗽,简鸣赶紧吩咐月松去熬药,自己提着药箱快步回了屋内。
      屋内传来声音。
      “简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臣、我在屋内听到公主在咳嗽……”
      “无碍,常年的小毛病罢了。”
      “我来为公主施针……”
      “……”
      月湘泪眼婆娑的看着月橘:“公主……”
      月橘凶道:“哭什么,公主一定会好起来的!”
      ……
      屋里屋内再次安静下来,温姝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腿,好一会了,掀开上面与气候不符的厚厚的毯子,扶着桌沿慢慢的,慢慢的站起来,走,走没几步,已是一身虚汗。
      温姝低声笑了声,似自嘲似悲哀。
      一柱香后,月橘进来伺候她用午膳。
      不能吃大鱼大肉,只有几样精致的素菜与点心。
      温姝用完膳,接过漱口水漱口,暗卫进来报告,温姝静静听完,温婉一笑:“来这也有些日子了,是时候去见见故人了……”
      月湘月橘担忧的唤道:“公主……”
      “别担心,无碍的。”
      酉时的太阳已经没那么猛烈,照耀在海上反而折射出绚丽的风景。海岸线的另一头,陆陆续续有住在海边的渔民们划着自己满载而归的渔船回来,脸上带着淳朴的笑。
      看来他们的收获都不错。
      顺小五蹲在船上把打捞上来的海鲜拿背篓分类放好,脸上带着大大的灿烂的笑容,“朱大哥,今天收获很好,除去拿去卖的,我们也可以弄一个海鲜宴了……”
      站在船头划船的朱大哥淡淡的嗯了一声。
      顺小五也不在意,朱大哥是他邻居,前两年才搬来的,这两年他早就习惯了朱大哥沉默寡言的样子了,“朱大哥,今晚你来我家吃饭吧,我让媳妇儿做你喜欢吃的‘红烧鱼’……”
      朱大哥微微一怔,喜欢吃红烧鱼的是……
      “谢谢。”
      “不用那么客气,再这样小弟要生气了啊……”顺小五絮絮叨叨的。
      朱大哥极浅的勾了一下唇。
      下了船,把渔船固定好,两人拿着背篓往里走,到家前,顺小五开心的嚷嚷:“媳妇儿我回来了,快来看看我们的收获……”
      “哎呀你嚷嚷什么啊真是……”他媳妇匆匆忙忙出来,话语抱怨,嘴角却带笑。
      朱大哥刚踏入院里就神情一禀,平稳的心跳突然慌乱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深思,小五他媳妇便朝他道:“朱大哥,今儿申时来了一批人找你,我看太阳还猛你又没那么快回来,就请她们进屋里坐着了……”
      人……
      有人找他……
      只要她知道他在这里……
      朱大哥瞳孔剧烈一收缩,面前坐在轮椅上的姑娘已经朝他温婉一笑,一如往常。
      “朱甚,好久不见。”

      朱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那一顿饭的,那个身份高贵的女子坐在简陋的房里用着一点都不精致的碗筷,却丝毫不介意这些粗茶淡饭,虽然她吃的不多,却实实在在的吃了……
      温姝与顺小五交谈完,发现他捧着饭碗傻愣愣的只知道扒饭,不由得拿起公筷给他夹了几块清蒸鱼。
      桌上除去虾蟹,就属鱼最多,有清蒸鱼,红烧鱼,野椒炒鱼仔,鱼头汤……
      许是拿不准客人的口味,顺小五他媳妇就每样鱼都做了一些。
      温姝喜欢吃红烧鱼,只是她现在不能吃这些,每样小尝几口已经是月湘月橘能接受的极限,而她记得,朱甚喜欢吃清蒸鱼。
      “别光吃饭,也吃点肉……”
      朱甚盯着碗里的几口鱼肉良久,艰涩开口,“谢谢……公主。”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顺小五与他媳妇还是紧张的捏紧了筷子,现在还是没什么实感啊,刚听到的时候他差点把装鱼的背篓给洒了……
      晚膳过后。
      温姝看着在月光下泛着波光的大海,海浪一阵阵拍打着海岸,这里的空气都带着大海特有的海腥味。
      海风阵阵拂过,月橘又拿来厚毯子给她披上,比白天更甚,不止腿上盖着,连身上也被紧紧裹着。
      温姝纵容的叹息一声,任由她动作。
      朱甚沉默的站在她的左上侧,为她挡住一部分的风,他嘴唇呶动了两下,有些犹豫的问道:“公主……公主的身子似乎,似乎更差了……”
      温姝还未答,月橘便冷冷道:“拜你弟弟所赐。”
      朱甚一震,“朱二他……”
      “他认定公主害死了你,三番两次与公主作对,不久前还把公主打落水里,”月橘表情冷冷地,眼神也冷冷地,“你满意了吗?”
      朱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
      温姝倒是没什么情绪,还反过来安慰月橘,“就是没有朱二那一遭,身子变差也是迟早的事,这也是我欠朱二的……”
      “公主你压根不欠他们兄弟什么!”
      “好啦,你先去忙吧……”
      月橘退下,剩下的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朱甚才哑着声音问道:“公主为何来这里……”是来找他吗?他不敢问。
      温姝沉默的看着远方,才在外面坐了多久,额头已经一抽一抽的疼,她脸色苍白,身子在微微的颤抖,她眯着眼睛看向朱甚,有些干燥的唇微微开启,她幽幽道:“朱甚,我活不久了……”
      微风吹散了少女的话语,少女由着侍女推回去了,站在原地的朱甚却紧握着拳头,身体僵直。

      到达漓水的一个月,温姝再次病如山倒,昏昏沉沉昏迷了小半个月,所有人急得团团转,暗卫连夜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带来了宫里所有的御医以及……皇上。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温荀狠狠砸了药碗,眼神阴狠的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御医们,“什么叫无力回天?什么叫公主怕是不行了?啊?!”
      御医们暗暗叫苦,谁都知道公主是皇上最重要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滚!全都滚!救不了公主你们就全部给她陪葬!”
      御医们狠狠一抖,却什么都不敢说,愁眉苦脸的退下了。
      温荀坐在床头,看着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脸上毫无血色的妹妹,握着她无力的小手,像巨兽般哽咽一声,垂着头久久不语。
      良久良久,“来人,去把朱甚抓过来……”
      “是。”
      温姝在做梦,梦到了她从未见过的母后在朝她微笑,梦到了去世的父皇抱着儿时的她开心的笑,梦到了哥哥常常背着她散步……
      “这位便是此次拔得射箭大赛头等的小公子吧,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才不才,这是我的大皇子,朱甚……”
      “……”
      身着罗衫的小姑娘被父皇抱在怀里坐在高座,这明显不合规矩,但皇上和太子宠爱三公主人人皆知,也就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小姑娘从父皇怀里伸出手,想去够酒杯,小小的人儿对大人喝的东西很感兴趣,只是眼尖的太子一眼就瞄到了她的小动作,少年老成的他叫来贴身小厮,然后,小温姝就发现她的面前多了一碗东西,那是特制给她的药水,滋养身体的,小温姝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它很甜,她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拿起小汤匙小口小口的喝。
      皇上对兄妹俩的小动作但笑不语。
      大堂上歌舞升平,小温姝喝完一小碗的药水,注意到被父皇夸赞的少年正在看着她,她便乖巧的朝她一笑。
      小少年一怔,朝她点了点头,不太熟练回以一笑。
      小温姝开心了,在皇宫除了哥哥和父皇没有人陪她玩,很多同龄的人都不敢靠她太近,更有些都不敢和她说话,有时候她朝她们笑,她们都不理她……
      小温姝当然不知道这是她皇兄与父皇对她的保护,那些皇子公主们不知道有多想取代她的位置,在搞了几次小动作被抓住狠狠处罚过以后,这些人终于安分些了,却也因此,有些没什么恶意的皇子公主也忌惮她了,对她视而不见了。
      不招惹,不理会。
      而觉得惊喜的小温姝当下便离开了父皇的怀抱,蹭蹭蹭蹭到了少年朱甚身边。
      朱甚看着跑到他桌边,双眼亮晶晶看着他的公主,有几分讶异,几分无措,“公主……”
      小温姝笑颜如花,“嗯嗯。”
      小少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纠结着小脸看向皇上,皇上笑眯眯看着他,他看向太子,太子面无表情的朝他点头,他看向父皇,父皇也有些讶异,更多的却是安慰,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大啊,不要辜负公主……”
      少年朱甚面瘫脸,“……”父皇你在说什么。
      小温姝一脸懵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还是看向朱甚,笑着道:“朱甚,我们一起玩吧……”
      “……好。”
      这一应允,朱甚便远离了自己的国家,陪在温姝身边十二年,直到她及笄。
      小温姝直到懂事了才知晓,原来那一年的比试是父皇为了给她挑选合适的玩伴与贴身护卫,为了避免麻烦,所有参加的都是附属小国挑出来的皇子与朝廷命官之子,而朱甚作为最厉害的一人,又得以公主的喜爱,自然而然便站上了那个位置。
      有人欢喜有人愁。
      少年朱甚陪在小温姝的第三年,与公主同龄的朱郸进宫看望兄长,发现他兄长越来越沉默寡言,每天都受到超负荷的训练还要陪公主玩,他心疼极了,便直接朝公主嚷道:“我兄长已经很累了,你可不可以让别人陪你玩!”
      正在软软糯糯跟朱甚说陪她喂小鱼的小温姝懵懵的看着他。
      朱甚皱着眉头斥朱郸,“朱二,不得对公主无礼!”
      朱郸抿着唇,瞪了小温姝一眼,跑了。
      小温姝歪了歪脑袋,疑惑道:“朱甚,你弟弟是不是讨厌我?”
      朱甚看着她有些小失落的委屈表情,没忍住伸手逾越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有,公主那么可爱,朱二怎么会讨厌公主呢……”
      这样的问题在每次朱郸进宫找他兄长的时候都会出现,刚开始每次心疼他兄长就会不懂规矩吼小温姝,每每被兄长训斥了还不服气,直到有一回被太子温荀听到,直接让他在猛烈的太阳底下罚站了一个时辰才学乖。
      “朱甚,你是不是不想留在我身边?”十岁的温姝不安的揪着他的衣角,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朱甚已经是弱冠之年,他垂眸看着虽然长高了却只到他腰间的小姑娘,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有着几许温柔,“公主为何这么问?”
      “朱二说,是我选择了你让你没了自由,你本该是最有力的朱国太子候选,却因为我......因为我,你只能每日陪着我留在这偌大的皇宫......朱二说我禁锢了你的自由,断送了你的前程......”温姝越说越觉得是这样,有些急了,“可是我不是这样想的,我......我,我......”
      朱甚听完,先暂且抛下教训朱郸的想法,蹲下身子与公主平视,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语气轻柔却坚定道:“公主,莫听朱二胡言......六年前属下便知道自己参加赛事意味着什么,属下竭尽全力获得胜利,是因为属下想留在公主的身边,这些都是属下心甘情愿的......”
      在赛事开启前的前一年,他跟随父皇前来皇宫,父皇与皇上在商议政事,他闲来无事便等在门口数门口的小花,远处传来麽麽们的声音,一个小小的人儿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走来。
      麽麽跟在后头心惊胆战,公主要是摔了可得了,“公主,麽麽抱您走路可好……”
      小温姝奶声奶气,说话还吐泡泡,“不,不要,抱抱……不要抱抱……”
      朱甚看着她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要摔跤的一步一步走过来,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两小孩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
      “抱抱,抱抱……”小温姝突然朝朱甚伸出小胖手要抱抱。
      朱甚呆了,良久才在护卫与公主,还有麽麽的催促声中僵硬着身体很不熟练的把她抱起来。
      “咯咯,咯咯,抱抱……”
      朱甚抱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软了一块。

      朱郸固执的认为是公主导致他兄长没了大好前程只能委身于她身边当个小小的贴身侍卫,那脑子固执的任谁说都不管用,他就自己认定了。
      已满十五快要及笄的温姝不出声,经过精挑细选被温荀送到温姝身边的月湘受不住,她们月字辈的只比朱甚晚一年来到公主身边,这件事她们清楚的很,根本不能怪罪到公主身上!就算公主不选他,皇上还是会选他的!再说了,要是不想来就别来参加赛事,又没有人逼他!
      于是每每看到朱郸,月湘就忍不住要和他呛上几句,渐渐的,朱郸也开始不说话了,和他兄长一样开始沉默寡言了。
      月橘:“两个怪胎。”
      温姝:咳,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她还是不说话了。
      两年前,温姝就开始依靠轮椅,她身子时好时坏,常常需要轮椅来代步。
      看着这样的自己,温姝有些苦恼,拿在手头的书都看不下去了。
      月橘心细,发现了,“公主可是有心事?”
      温姝咬唇沉思了一会,还是什么都没说,这些女儿家的心思,她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朱甚进来,拿出了一包京城里最有名的桂花糕,沉默的看着温姝,那是她最近喜欢上吃的。
      温姝眸中带笑,眉眼弯弯,“朱甚你真好。”
      朱甚面无表情,耳尖微微泛红。
      温姝十五岁那年乞巧节,府里的丫头小厮们都让他们出府去玩了,月湘月凌月松也去了,月橘怎么都不愿意,便留在府里照顾她。
      “呐,朱甚,送给你。”递到他眼前的是一个小小的荷包,绣着几株梅花,那是温姝第一次做针线活,做的并不精致却满满都是心意。
      朱甚震住了,盯着躺在她手心的荷包,又眼尖瞧见她手指上的小红点,嘴唇嗡了嗡,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艰难发音,“公主这是,何意?”
      温姝有些脸红,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不知,你收下便是。”
      朱甚指尖都陷入手心,压抑着内心的蠢蠢欲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垂着眸道:“属下不能收。”
      温姝不解,“为何?”
      朱甚:“……与礼不符。”说完便几个轻功不见了人影。
      温姝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纤细的手攒着小小的荷包,垂着眸默不作声。
      月橘上前,轻声唤道:“公主……”
      “嗯?月橘来推我回房吧。”好似那一瞬间的失落是月橘的错觉,温姝笑着朝她道。
      月橘紧了紧手,终是没有说什么。
      而朱甚再一次见到那个小荷包已是时隔多日,简鸣坠在外衫腰间,很是喜爱的模样。
      朱甚垂着头,心里有些酸涩,自嘲的笑了笑。
      秋去冬来。
      整个公主府公主会去的地方都烧了木炭取暖,而公主的寝室更是烧多了几盆,月凌时刻注意着暖盆的动静,不时的添上一些木炭。
      “公主可觉得冷?”
      温姝半倚在床上看书,闻言嗔了月湘一眼,“莫要再添被子了,怪重的。”
      月湘不死心的抱着被子与她据理力争,最后还是没如愿把第四床被子添上。
      朱甚送御膳房的小糕点进来,皱了皱眉头,“公主是否应该再添一床被子?”
      温姝无奈的放下书本,想说什么却突然起了兴致,有几分孩子气的转了转眼珠子,半真半假道:“不如朱甚过来帮我暖床?”
      “……”
      “咳,要不你今晚留下来侍寝吧……”温姝状似不在意道。
      “……公主莫要开属下玩笑。”朱甚垂着眸古板道。
      温姝小幅度鼓起了一边腮帮子,随即道:“行了,你下去吧。”
      朱甚站在门口守着,冷冽的风呼呼刮过,他却好似没有知觉,良久,夜风中有谁的囔囔低语吹散。
      “公主怎么好似生气了……”
      年关将近,温姝进宫陪她皇兄。
      “你也快要及笄了,可有喜欢的男子?”温荀问道。
      “哥……”温姝一惊,带着几丝女儿家的娇羞,“你,你看着我半天就闷出这句话……”
      温荀波澜不惊道:“要是有喜欢的就跟哥说,”顿了顿又道,“要是没有,哥挑几个身世清白,干净的男子给你当驸马……”
      “几,几个?”
      温荀嗯了一声,“多几个贴心的伺候你我比较放心。”
      温姝有些羞恼,有些无奈的道:“哥,我只要一个!我要跟哥哥一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温荀虽然身为帝王,后宫的女子却自始至终只有容妃一人,不管那些大臣如何施压,温荀只冷冷一笑,“想跪就跪着吧,想闹就告老还乡吧,别在这里碍朕的眼!”
      温姝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可崇拜她皇兄了,父皇虽然喜欢她的母妃,却也仅仅是喜欢罢了,他后宫的女子数不胜数,皇子公主更是不少,听皇兄说母妃去世父皇也没什么伤感,温姝虽然替母妃不值却也无法改变她父皇。
      自古帝皇皆多情——温姝很高兴,她皇兄不是这样的人。
      温荀也不多说什么,“随你,不管你想做什么,哥哥永远是你的后盾。”
      温姝眼眶有些红,垂眸扑哧一笑,皇兄真是……
      “哥,我有喜欢的男子了。”
      温荀喝茶的手顿了顿,“是哪家的公子?”
      ……
      过完年温姝就及笄了,在及笄礼大办前的元宵节,温姝一时手痒就开了小灶台自己做汤圆。
      月湘月橘月凌月松简鸣朱甚全都自己动手搓汤圆。
      月橘分了神,数了温姝做的汤圆,够一大碗了,她道:“公主,您该回房了……”
      温姝正在兴头上,见月橘一出声所有人都用不赞同又带着恳求的眼神看着她,只好乖巧的放下面团,“嗯,朱甚你来推我回房吧……”
      “好。”
      被抢了活的月湘,“……公主,月湘先去把屋内暖炉升起来。”
      “去吧。”
      朱甚推着她往闺房走,温姝突然道:“朱甚,你做我驸马可好?”
      朱甚被吓了一跳,轮椅就停了,他身体僵硬,许久才道:“公主莫要……”
      “我没开你玩笑!”温姝回头瞪他。
      朱甚被她看得手足无措,干脆垂着头看着地面,期期艾艾道:“公,公主,属下配,配不上公主……”
      “我说配就配,”温姝脸颊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笑着道:“你只说好不好便可……”
      “……”
      “朱甚!”
      “公主莫要,莫要为难属下……”
      “……”
      温姝不笑了,低低道:“朱甚,你不喜欢我是吗?”
      “……”
      “说话!朱甚!”
      “……”
      温姝自嘲的笑,“我知道,我身子不好,整天病怏怏的,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朱甚的声音弱不可闻,“……喜欢。”公主这么好,他怎么会不喜欢,他喜欢的只要想起她心里就会又酸又涨……只是他,他配不上她啊……
      “那你为何不肯当我的驸马?”温姝看着他,“只要你点头了,我就让皇兄下旨……”
      噗通。
      朱甚直直的跪在了地板上,喉咙艰涩的说道:“求公主……莫要再提此事,朱甚不配……”
      ……
      温姝这次昏睡了小半个月,期间清醒的次数并不多,温荀的低气压也越来越严重。
      “……朱甚?”
      温姝醒来脑子还不太清醒,侧头一看便看到了跪在床头的朱甚,不由得以为还是在梦境之中。
      “又梦到你了啊……”
      朱甚浑身一震。
      在她还未完全清醒时,一直候着的月湘月橘一听到声音便笑中带泪的扑到了床头,“公主你终于醒了,吓死月湘了……”
      月松抹着泪往外走,嘴里念叨着,“公主醒了,要快点告诉皇上,对了,还要叫御医……”
      一通忙乱以后。
      温姝由温荀喂药,她眼角余光看着朱甚,虚弱问道:“哥,他这是……”
      “我抓来的,乖,喝药,不要说话……”
      温姝不追问了。
      在床上又养了小半个月,温姝的身子不断没好还日益恶化,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她这次是不行了。
      “哥,别怪那些御医了……”温姝再一次醒来是她昏睡了五天以后,她一睁眼便见皇兄罕见的怒气冲冲砸了桌上所有的茶具,御医们被训斥的战战兢兢,浑身发抖。
      温姝的声音很低很低,但温荀还是听到了,他快步走回床头,握着她消瘦的没什么肉的小手,温柔道:“悦儿饿不饿?你好多天没有进食了,吃点小米粥好不好?”
      温姝看着他,手指蹭了蹭他长了胡子的脸,笑着应了:“好。”
      温姝吃了小半碗小米粥就睡了,夜里醒来时发现皇兄还在候着他,心疼道:“哥,你去休息吧……”
      眼里都布满血丝的年轻帝皇却看着她眼神温柔道:“哥不累,在这里陪你。”
      温姝不忍,眼里含了泪,哑声道:“别累垮了身体,帝国需要你,容妃也需要你……”
      “哥,让朱甚进来吧,我想见他……”
      温荀走了,朱甚进来了,所有守夜的小厮婢女温姝也让他们出去了。
      “来床头坐吧。”
      朱甚依言坐在床头,看着她,却是沉默不语。
      “你好像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
      朱甚不说话,温姝便自己小声说了起来,“两年没见,你有想我吗?”
      “呵呵,虽然这样问有失妥当,但我还是很想知道呢……”
      “当初让你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你腿上的冻伤现在还会发作吗?”
      温姝絮絮叨叨的说着,两年前朱甚跪地求她收回话语,她一气之下罚他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高烧及双腿严重冻伤,朱甚休养了整整半月才得以下地,还未完全好却在一次刺客谋杀皇上时,温姝挡在了皇上面前,朱甚挡在了温姝面前,那一箭,险些要了他的命。
      次日温姝便对外公布朱甚暴毙死讯,朱郸便因此记恨上温姝。
      当年朱甚醒来,温姝道:“朱甚,你救驾有功,皇兄准备封你为御前侍卫,还,还准备封你为驸马,这下你就不能说配不上我了……”温姝说完有些脸红。
      朱甚闭了闭眼,挣扎着起身。
      “你做什么,快躺下……”
      “公主,朱甚救驾是份职之事,恳求皇上收回旨意……”
      “……”
      “属下,属下却是配不上公主……”
      温姝脸色苍白,“朱甚,你就是不喜欢我又何必一直贬低自己……”
      朱甚一顿,垂着的眼眸闪过痛苦,他道:“求公主成全。”
      “……”
      “朱甚,伤好以后你就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
      温姝说着说着又犯困了,她吃力的勾住他的手,不理会他的僵硬,勾唇苍白的笑,“朱甚,我的日子真的不多了,你可愿意满足我一个愿望?”
      朱甚心狠狠的一抽,反手握住他肖想了好久的小手,哽咽道:“公主你说……”
      “让我成为你的人可好……”

      桃红的纱账内,两只交颈鸳鸯在彼此缠绵。
      “公主,您身子受不住……”
      “无碍,”温姝的声音顿了顿,“就让我当一回完整的女人吧……”
      他知道她不是这样想的,公主这又是何苦……
      简鸣哆嗦着手解开温姝的外衫,温姝本来苍白无血色的小脸也在他的动作中慢慢升腾起红晕。
      ——朱甚到底还是拒绝了。
      简鸣没有做过这些事,他小心的吻上温姝的上唇,轻轻的舔了舔,温姝微张嘴唇,让他轻松的攻占城池。
      “嗯哼……”
      简鸣用嘴唇吻遍温姝全身,带着膜拜的心情。
      温姝抖了一抖,双手无力的放在他的头上。
      她微微屈起双膝,无声的看着他。
      简鸣为温姝拢好衣服,叹息一声,“公主何必如此折磨自己……也折磨他呢……”
      朱甚跪在纱账外面,双手紧握,垂头不语。
      “简鸣,这是皇兄同意了的洞房花烛夜,你在怕什么?”温姝低声问他,“还是连你也嫌弃我的身子……”
      “公主莫要这么说,”简鸣认真的看着她,抬手抚了抚她脸庞秀发,“乖,你现在承受不住,别闹……”
      温姝一怔,简鸣一贯守礼,此次行为也是她施压于他,利用他的身体来刺激朱甚……她以为他心里会有所怨恨,却不曾想他却如此……
      温姝真心的笑了,“简鸣,我想要……”
      ……
      在温姝成为女人的第六个日头,她含笑看着床头的温荀,“哥,你要照顾好自己,悦儿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温荀握着她的手贴在耳边,向来挺直的帝王背此时却佝偻着,他蹭了蹭她的手背,勾着嘴角却笑得很难看道:“好,别担心哥哥……”
      温姝看向跪在床头边的月湘月橘月凌月松等人,道:“等我走后,给月湘月橘配个好人家嫁了吧……”
      月橘垂着眸默默流泪,月湘忍不住哭道:“公主,月湘不嫁,月湘一辈子陪着公主……”
      “说什么傻话,”她又转头看向温荀,“哥……”
      温荀道:“好。”
      “月凌月松就让他们回家吧,如果不愿意就让他们去伺候容妃吧,他们心细……”
      温荀不等他们出声便应道:“好。”
      温姝困倦的眨了眨眸,“哥,我困了……”
      “别睡,跟哥再聊一会,啊。”温荀眼眶都红了,他死死压抑着,放柔了声音道,“你还有事没说完,是吧……”
      温姝想起简鸣,想起让她成为女人的男人,侧头看到他正跪在一侧忧伤的看着她,她便道:“简大哥,之前的事是我任性了……”
      简鸣抿唇,眼里闪过泪花,“此生能拥有公主,是简鸣莫大的荣幸……”
      “谢谢你……也对不起……”
      温姝意识渐渐消散,却艰难的继续道:“哥,朱甚呢?”
      温荀唤来暗卫,“去把朱甚带过来!”
      “呵呵,”温姝看到朱甚,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声音越来越小,“以前你拒绝我老说配不上我……现在我成了别人的女人了……你告诉我你难受吗?”
      朱甚握着她的手,痛苦的闭上眼,“……难受。”
      “真好,我以前每次被你拒绝都……都很难……难过呢……”
      说到最后,她的双开始无力的滑落,眼角划过泪水,温姝最后道:“哥,对不起,留你一……个人……”
      温荀紧紧追着她的手握紧,温姝终是闭上了眼睛。
      “悦儿!!!”
      “公主!!!”

      “哥,我有喜欢的男子了。”
      “是哪家的公子?”
      “不是哪家的公子,是朱甚……”
      “……”
      “可是他好像不喜欢我……”
      “我的妹妹这么好,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噗,哪有这样子说的……”
      ……
      “悦儿,告诉我你真正想去江南的理由。”
      “哥,朱甚在那里。”
      “……”
      “我想见他。”
      “非见不可?”
      “是。”
      “……做你想做的事吧,哥哥永远是你的后盾。”
      “嗯,谢谢哥。”
      “傻姑娘,道什么谢。”
      “哥……如果,如果我离开了,你让朱甚陪我好不好……”
      “好。”
      温氏国历126年,温姝逝去。
      据野史记载,皇上大怒处死御医数余人,封简鸣为驸马,为公主守孝三年,三年年满,简鸣自缢于漓水县公主曾居住的别院。
      公主亲信月湘月橘姑娘二人在公主逝去同日被发现自缢于公主床前,月凌月松在公主下葬以后投湖被救,二人终身守于公主府直到寿命终止。

      朱甚短小番外。
      他不是一个会讨人喜欢的人,如愿来到公主身边,他觉得每一天都是美好的,哪怕有时候训练很苦,即便受伤很严重他只要一看到公主的笑他就觉得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公主还小的时候,她经常要挥舞着手朝他要抱抱,或者会小跑着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往他身上爬,他抱着她,就像抱着珍贵的陶瓷娃娃,生怕她摔了。
      公主十岁的时候,有一次他训练回来,她开心的扑到他的怀里,他抱着已经开始发育的人儿,心突然跳的很快,她脸颊蹭了蹭他脖颈,只是这么一个动作,他突然可耻的发现他的身体居然有了反应,他吓得差点落荒而逃……
      后来公主长大了,不再向他索要抱抱了,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他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让自己有资格站在公主身边。
      他想等公主长大后,如果公主对他有意,哪怕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想去求一求皇上。
      只是等来公主的心意时,他已经失去了拥有她的资格。
      之前与人的一场拼斗,他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格……
      男人的象征,已经用不上了。
      公主每一次的试探,对他来说都是甜蜜的,而他每一次拒绝,又何尝不是在挖自己的心呢……
      可是。
      他不配啊。
      他真的不配。
      他一个残缺的身躯怎么配得上美好的公主呢。
      他是一个废人。
      他没法给公主幸福……
      “朱甚,我的日子真的不多了,你可愿意满足我的一个愿望?”
      “让我成为你的女人……”
      不是他不愿,是他做不到啊。
      他每时每刻都想把她镶进骨髓般疼爱,他想要她想得发疯,可是,他做不到,他不想被她看到身为废人的他,他说,“公主,我不配……”
      跪在床头前,纱账遮挡不住两人纠缠的身躯,他看着,他听着,他痛不欲生,可是,哪怕是这样,他的身体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他透过纱账看着公主姣好的身躯,想象着压在公主身上的是自己,可是,没反应没反应没反应,他彻彻底底是一个废人……
      他有什么资格拥有公主……
      抱着公主冷却的身躯,朱甚拿起他常用的剑狠狠的刺入心脏,他温柔的蹭了蹭她的脸颊,“公主,对不起,下辈子我再做你的驸马好不好……”
      “那时,我……肯定……不说配不上你……让你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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