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诸侯》阿拆

40、赴宴公主府

　　叶限午后去找郑绣玩耍，终于是摆脱了袁耽，郑绣见到叶限的到来很高兴，她从长安回来后就一直缺少玩伴，叶限不大她几岁，也能玩儿在一起，还有阿照，不过十二岁，三个小姑娘倒像是街头的玩伴。

　　郑绣房里藏了很多小玩意儿，什么九连环，华容道，木偶，皮影，都装在箱子里，叶限来时，她神神秘秘地趴在地上，从床底下将它掏出来。

　　叶限在这儿和郑绣待了一下午，直到晚膳时刻，郑绣被放出来吃饭，叶限才带着她出去，准确地来说，是郑绣带着她，叶限还不认路。

　　阿照说：“女公子，你好像很喜欢同小女郎待在一起。”

　　叶限笑笑，不置可否，同郑绣待在一起，总比同袁耽待在要好得多。

　　袁耽此时仍坐在桌前，看她卸妆，就像晨起那样。

　　听见阿照说话，袁耽道：“阿照，你该叫夫人。”

　　阿照笑道：“是啊，我都忘记了。”

　　叶限的脸刷得冷了下去，但是阿照没有丝毫注意到她的变化，仍然为她解头上的珠钗。

　　“好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叶限一偏头，避开阿照的手。

　　阿照很听话地出去了，许是在她的意识里，叶限一直是那样，会动不动拉下脸，会动不动叫她出去，自己待着，她只觉得叶限脾气怪，从不觉得她在生气。

　　叶限确实是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袁耽那声夫人，一股无名之火就从胸膛生气，无处发散，她粗鲁地拔下头上的珠钗，用力地放到桌上，玉簪一下就断成两截。

　　叶限看得心烦，一伸手就将那断成两截的玉簪给扔了出去，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四分五裂，翠玉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袁耽微皱着眉头，道：“你好好的，又发什么火。”

　　叶限转头，一双怒目盯着他：“你管我！”

　　然后直接走到床上，卷起被子睡了。

　　新婚第三日，乃是归宁之日，就是新妇携夫婿归家，丈人须得杀鸡宰鸭，设宴招待。

　　但是叶限无父无母，连娘家也没有，故土又远在青州，这一过程，便直接跳过了。

　　叶限在郑府一连待了三日，深感无趣，每日里只同郑绣一起玩耍，但是郑绣一天里有打半天都是在念书，或是修习女工的，空闲的时间也少得可怜。

　　第四日里，叶限收到了阳朝公主的帖子，这是叶限没有想到的，那日阳朝公主走时说改日请她去玩耍，她只当是戏言，未曾想仅仅第四日就收到了帖子。

　　袁耽狐疑地看着叶限：“你同阳朝公主相识？”

　　“也不算相识，只是她同我父有旧罢了。”叶限淡淡道。

　　袁耽细细地思量片刻，然后才说：“那你去吧，晚间我去接你。”

　　叶限知道袁耽在担心什么，其实叶限也不是没有想过向阳朝公主寻求帮助，当阳朝公主透露出曾对父亲有情时她就有点心动，依阳朝公主在洛阳的霸道，要拜托袁耽确实很容易。

　　但是叶限几乎片刻就放弃了这个主意，阳朝公主虽然能帮她摆脱袁耽，但却保不了她太久，袁耽不死，何患不死，她就不能安全太久，况且，阳朝公主并不能帮她报仇。

　　她此生的愿望，怕就只剩报仇了。

　　阳朝公主的府邸很辉煌，全然不似郑府，府内金玉满堂，近旁侍者身着青衣皆是宽衣缓袍，尽显风流，年近四十的公主，和面色如玉的侍人，一见上去就是淫靡的景象。

　　叶限到公主府已经近午时了，阳朝也大概估计到了时间，直接叫人备了午宴。

　　午宴上侍候的侍人也是相貌俊美的男子，叶限这才发现阳朝公主府上很少有女侍人，只有粗使的女奴，但是却有大把俊美的男子，虽形色各异，但无一例外地都是样貌俊美的男子，而且阳朝公主偏爱面色白净的男子，叶限所见，皆是面白如玉，胜过女子，多数还在面上敷粉，估计是害怕自己不够白，得不了公主的欢心。

　　但是叶限没有阳朝公主那么开放，再者，她现在已为人妇，身旁做个俊美的男子怕是不妥，阳朝看出她的犹豫，只笑道：“他是内侍，你不用忧心。”

　　叶限舒了一口气，原来这些侍人皆是内侍，那就说得通了，叶限也想，公主应不至如此淫靡，外人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流言蜚语，不值当姓的。

　　阳朝仿佛看出叶限的想法，又道：“只有你旁边那个是内侍，我见他长的貌美，从宫里带出来的，其他人都不是。”

　　叶限舒的那口气卡在了脖颈，他看着公主左右那几个侍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阳朝看着他那副神情，同多年前的场景一模一样，那时叶案坐于下首，相似的一番对话后，他也是这样的表情，若不是教养刻在骨子里，一口酒水怕是要喷出来。

　　想起往事，阳朝的脸上又露出笑容，然后对叶限笑道：“坐吧。”

　　“这些菜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如果吃不惯，我叫人重新做。”

　　叶限道：“多谢公主费心，叶限吃的惯的。”然后才坐下来。

　　阳朝道：“你不要客气，我记着右仆射陈大人好像是青州人，你若是吃不惯，我去他府里借个厨子也无不可。”

　　叶限汗颜，右仆射陈大人叶限也了解一点，是新婚那天后叶限打听阳朝公主听到的，只道右仆射陈大人生性节俭，最是看不惯阳朝公主所作所为，从先帝到当今，右仆射大人是唯一一个孜孜不倦上书参奏阳朝公主的人。

　　虽然阳朝公主此番行径已有多年，但是初时参奏还是有效的，她得了几句训斥，禁了几天足，但阳朝公主不是个能吃得了亏的人，禁足期过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到宫门外，杀了正在朝会的右仆射的马。

　　一个娇蛮公主，一个武夫，自此梁子就此结下了，听说二人有次在宫门口狭路相逢，怒目而视，电光雷鸣之间，这边一句“妖女”，那边一句“老匹夫”，让周遭百姓看足了热闹。

　　叶限问：“此时发生多久了？”

　　郑绣道：“好像有两三个月了。”

　　想到这儿，叶限实在不敢想象阳朝公主会怎么样去右仆射大人的府里借一个厨子过来，她连忙道：“我当真吃的惯，我多年不在青州，口味早就杂了，不拘什么菜式的。”

　　阳朝公主准备的午宴很丰盛，其菜式之齐全，是叶限多年都未见见到的，不仅如此，还有西域的葡萄，岭南的荔枝，放在冰面上，森森地冒着寒气。

　　“你尝尝这酒。”阳朝公主笑吟吟地说。

　　叶限喝了一口，微微有些惊讶：“这是……青州的酒？”

　　“是，平原清酒，我府上有个厨子，是特地从平原招来的。”

　　上次在新城得的酒早就喝完了，入了洛阳后叶限也曾满城找过，可遍寻全城，也没能找到，如今竟然在阳朝公主的府上喝上了酒，叶限很高兴。

　　“好喝就多喝一点。”阳朝公主道，“待会儿我让人送几坛给你。”

　　叶限也不推辞：“那便多谢公主了。”

　　席上没有歌舞，只有一个白衣男子奏乐，温婉动听。

　　“你们平原的酒太淡了，我实在喝不惯，不知道你们怎么如此喜爱。”

　　阳朝喝的是洛阳的酒，比叶限杯中的酒要烈很多，当然也更为混浊，清酒很清，犹如白水，但也因如此，味道很淡，酒味并不浓烈，故常被称为清酒。

　　“公主喜欢烈酒，自然喝不惯。”

　　“我常听说青州崇尚力量，民风剽悍，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寡淡的酒，”阳朝公主道，“但是你父亲很适合倒很适合喝这样的酒，它这个人，看上去就和这酒一样。”

　　“其实青州也有烈酒，我父就常饮一酒，性烈味浓，围猎之时，辅以野味，鹿肉最佳。”

　　阳朝公主来了兴趣：“哦？那是什么酒？”

　　叶限遗憾地摇摇头：“公主恕罪，我很早就离开青州了，不太记得了。”这是实话，很多事情，她都只记得一星半点儿了，她甚至连父兄的脸，都快模糊了。

　　说到这儿，话题又从酒转向了别出，阳朝公主知道她去过很多地方，很想听她讲各地风貌，叶限确实算是去过不少地方了，尤其是相对于被束缚在洛阳的阳朝公主来说，叶限的经历算是多姿多彩，她甚至连自己的食邑都未曾去过。

　　叶限将自己从青州，一路到洛阳，宛城，南郡多地，再如何在南郡落难，再到了洛阳，适当地改编掉一些不好言说的故事，都讲于阳朝公主听，阳朝听得心向神往。

　　“哎！”阳朝公主叹了一口气，满脸遗憾，“我这辈子，怕是要困在这洛阳城里了。”

　　“公主也生活恣意潇洒，实在是不需要遗憾。”

　　阳朝只看着她笑，半晌又道：“你知道吗，当初我差一点就跟你父亲去青州了。”

　　听到这样的话，叶限也不再吃惊了，她甚至有点想问是差在哪一点。

　　阳朝公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差就差在，我跑得没有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