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岳十九

47、第47 章

　　萧羽听萧衡骂自己是野狗，脸上不豫，但还是竭力忍住恼怒，笑道：“难道是大哥病好了，晚上不再吃奶了？”

　　“滚开。”萧衡不理他，拉起采薇的手继续往里走。

　　“哼。”萧羽看着萧衡和采薇离去的背影，又妒又恨。一个整天躺在病床上，时日不久、一只脚已经迈进棺材里、却顶着世子身份的大哥，却有这等艳福。

　　那个奶娘，陈王府的人都知道，萧衡因为体弱，所以自小被人抱着，到了五岁还不让他下地走路。于是，整个王府里，萧衡最亲近的人便是奶娘。直到九岁，萧衡晚上还要吃着奶才能入睡。

　　这当中，陈王妃给萧衡换了几个奶娘。这个最新的奶娘乔氏已经来了两年。自从乔氏来了之后，萧衡更加离不开奶娘，不仅晚上要和奶娘睡，白天也要奶娘服侍。渐渐地，大家也私下里流言纷飞。

　　只是，不知是不是这个奶娘的作用，萧衡的病竟然渐渐有了起色。因萧衡要去给汝阳王拜寿，陈王妃借口留下了奶娘。

　　后来，萧羽听说萧衡去了京城，娶了沈婉为妻，还同时纳了武林世家江家的表姑娘为妾，心嫉不已。他曾不惜以己为饵，引诱乔氏，想撬开乔氏的嘴，搞清萧衡的状况，但不想陈王妃把人看得紧紧的，即使萧衡不在，也没有把人辞退。

　　萧羽的母亲原先只是一名歌姬，舅家是个破落户，怎能萧衡的舅家沈氏相比？他知道陈王不喜萧衡，因此，竭力讨得陈王的欢心，以待萧衡死后，他便顺利成为世子。

　　没想到，陈王对他的期望不仅仅如此。萧羽想起父亲的支持，对着萧衡的背影冷笑了几声：“病痨鬼，想治好病？等着吧！”

　　回到住处，萧衡想刚才萧羽的话，奶娘？自己的奶娘？记忆中连个奶娘的样子都没有，还有，这样美艳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所谓奶娘，听起来不让人笑掉大牙嘛！

　　可萧羽不会平白无故把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以奶娘的名义安在自己身上。还有，萧衡想想楼慕白每晚让自己喝的药，自己身上的蛊虫，还有那奶娘去的地方，萧衡决定去拜访楼慕白。

　　萧衡和采薇，身后跟着两个侍从来到云霄楼众子弟住的院子时，楼慕白有事不在，萧衡便对接待的云霄楼大弟子王逵道：“少主说，王妃把本殿下的侍女送来了，在哪儿呢？刚好跟我们回去。”

　　王逵一脸迷茫：“回禀殿下，此事在下并未听闻。”

　　“那好，少主啥时候回来？我亲自对他说。”

　　“少主受阴先生相邀，去察看明日比武现场，一时还不能回转。殿下所说之事，等少主回来，在下定会禀报。”王逵不想留萧衡，可人家身份在那儿，他又不能明撵。

　　“本世子闲得无聊，回去还是无聊，还不如在这儿等少主，免得你们得了消息还得来回奔跑。”萧衡闲闲地喝着茶，一副不等到楼慕白不回转的样子。

　　王逵脑子一转，这些年轻的贵公子一个比一个风流，找个由头把萧衡绊住，免得他在外面转悠，惹了事儿自己兜不住，便道：“殿下可要听曲儿？在下去请人给殿下唱个曲儿来。”

　　“什么曲儿？”萧衡用指敲着桌子，思考了一会儿，问一边的采薇，“夫人要听吗？”

　　采薇点点头。

　　“那好，去找两个唱得好的人来。”萧衡道。

　　王逵让下面的一个机灵的师弟去办。因为武林大会，阴家门口两条街外都是等着进阴家做生意的各种人。王逵那师弟没费工夫，一会儿，便领着两个抱着琵琶的女子进来。

　　女子先唱了一首《蝶恋花》，咿咿呀呀的，萧衡听得直打呵欠。

　　见采薇更衣出去了，抱琵琶的那个年长些的女子见屋子里没人，对面又是个俊美的贵公子，便道：“公子听雅致的曲儿多了，小的给公子唱个民间的小调儿。”

　　见萧衡提起了精神，那女子便大胆地唱起来：“千阿哥，万阿哥，那了再来我里街前屋下唱山歌？唱得小阿奴奴千叶牡丹花心里悠悠拽拽介动，好似绣花针拨动疥虫窠……”

　　楼慕白听人说萧衡到了，赶忙推掉手边事，飞速赶回住处，进屋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什么“绣花针拨动疥虫窠”，心里一笑，放慢脚步，踏进屋来。

　　正唱得起兴的女子冷不防看到一个年长的公子进来，吓了一跳，止住了声。

　　楼慕白挥手让女子退下，问萧衡：“殿下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碰到萧羽，他说我在锦城的奶娘来了，我想着小时候我吃过人家的奶，应该尽些孝道，所以过来看看。”

　　“奶娘？”楼慕白略一沉吟，“在下这两日忙着武林大会的事，把这事都忘了。王妃担心殿下的身体，说要送两个得力的侍女来，现在还在路上。奶娘？殿下多大了？奶娘在王府里养老，一把年纪了，怎么会来？萧羽是故意说的吧。”

　　“那可能是萧羽说错了。”萧衡喝口茶水，“我也在想母妃如果担心我的身体，怎么会派个又老又不中用的奶娘来。既然这样，我就先回了。”

　　萧衡起身，忽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夫人呢？”

　　王逵跑进来：“殿下，少主，那边有个女子，不知为何与夫人起了口角。”

　　楼慕白喝道：“大胆！谁敢与夫人起口角！拉出去杖责二十！”

　　“可那女子……”王逵欲言又止。

　　“少主，我去看看，夫人性弱，这些日子城里人杂，别什么猫儿狗儿的都进来，让夫人受了委屈。”萧衡直接朝外走。

　　楼慕白目示王逵，跟在萧衡身后。

　　院子后面的石榴树下，一个芙蓉脸的娇美妇人正横眉倒目，对采薇怒骂：“哪儿来的不长眼的，不看看我是谁？也敢在我面前撒野！”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衡上前拉住采薇，看她没什么异样，一转头，看到妇人脸上有明显的红肿，有些奇怪，采薇平白无故不会跟人动手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看那妇人有些眼熟，仔细一瞧，想起来是出门时在软轿里偷看自己的那个。

　　“殿下，我正在……她忽然进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推搡了一下。”采薇低着头道。

　　“这是哪儿来的妇人？”萧衡道，“也不看看什么地方，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这美艳的妇人正是乔氏，因世子离不开他，又有陈王妃撑腰，所以在王府里俨然是个女主人。陈王妃这次让她陪世子来叶城，承诺将来世子到了京城，就会给她一个名份，因此更是得意。

　　只是来到叶城后，周围的人把她看得紧紧的，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因此很是郁闷。她刚把世子哄睡，正要出门转转，碰到采薇，她以为又是和在王府里一样，哪个小姑娘想来勾引世子，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因此上前就要打采薇。

　　但采薇岂是容易打的？她一扬手，采薇躲开，结果把自己打了，她抓又抓不住采薇，因此气急败坏，嚷了起来。

　　楼慕白道：“还不把人拉下去？在殿下和夫人面前乱嚷什么，没得污了贵人的眼！”

　　乔氏看到萧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忘了要说什么。王逵上来，偷偷点中乔氏的哑穴，把人带走了。乔氏还一步三回头地看萧衡。

　　“殿下，这妇人原是楼某的侍妾，听说我们在叶城，这次跟随众弟子一起前来。殿下放心，楼某即刻把她送回家。”

　　“唉，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萧衡好脾气地笑笑，“少主不必如此着急。想少主为我殚精竭虑，冷落了家中的夫人们，也让少主孤苦一人。既然人来了，就好好陪少主吧。”萧衡体贴无比，“少主千万不能因为我一人，而太委屈了自己和家人。”

　　萧衡回到住处，问采薇：“发现什么了没有？”

　　“我看后面有个院子大白天门都关得严严的，里面有人咳嗽，正要去看，就碰见那个妇人，她见了我，一言不合，就想打我。后面就是那样了。”

　　“萧羽说是我奶娘，楼少主说是她侍妾。到底谁说得对呢？按理说，那样的妇人是楼少主的侍妾才说得通，可我为什么觉得萧羽说得才是真的呢？”萧衡揉着眉，“可要是真如萧羽所说，那女子见了我为何是那种表情？震惊？不明白？真有些搞不懂。”

　　采薇心底里的猜想浮出水面，因没有验证，却不敢随便说出来，她道：“殿下，晚上我再去那院子探探。”

　　“云霄楼的高手到处都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萧衡直接拒绝，“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有什么魑魅魍魉，尽管使出来，我不怕。”

　　“殿下不用担心，余师兄会帮我。”采薇轻声道，“我直觉那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与殿下有关。”

　　萧衡见采薇坚决，恨自己没有武功，最后道：“你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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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唱词是冯梦龙《挂枝儿》，不多说了，不要污染小天使们纯洁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