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调查官是怪物女皇》神俏

17、幻海神祭（1）

　　纪源朝苏好走了过来，这叫苏好心里打鼓。她刚才声音好像不小，而且还说了对方的坏话，他这样子应该是生气了吧？

　　“对不起!”苏好迅速道歉，毕竟是她诽谤他在先的，“我刚才就是一时嘴快，没有歧视挖星矿……不是，没有歧视你的意思。”

　　纪源垂眸看了苏好许久。

　　他个子实在是太高了，172的苏好在她面前也显得娇小可人，当他们站得比较近时，她要仰脖子才能跟他对视。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于是想要往后退。

　　结果纪源抬手，指尖落在她左脸的颧骨上，轻轻摩挲……

　　那个位置有一颗痣。

　　这个动作有一点暧昧。

　　苏好平时跟兄弟们没少勾肩搭背，为了完成一趟长线任务，甚至会经常抵足而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纪源不一样，跟兄弟在一起不管是多么亲昵的动作，她没有反应，就像是自己的左手碰右手，顶多是觉得烦。然而这个纪源触碰她时，她莫名心跳加速，酥酥麻麻。

　　不过苏好很快反应过来了，深感冒犯，于是生气地拂开他的手说：“那是痣，不是脏东西，擦不掉的！”

　　惜字如金的纪源终于开口了，他对苏好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从小就有吗？”

　　有些痣是后天长出来的。

　　“是又怎么样？你该不会刚好有一个失落的白月光颧骨上有一颗痣吧？”苏好一脸嫌弃，“那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可没有白月光。”

　　苏好闲的时候没少看古典的狗血小说，尤其是上上上世纪的作品，那个时代的作品被称为“网文黄金时代”，而最近几年又开始了“文艺复兴”。

　　苏好虽然喜欢看，但是不代表想要在现实中体验，毕竟跟“白月光”三个字挂钩的往往没好事，不是认错白月光，就是白月光其实是黑月光。

　　呕……

　　苏好也确实没有可以跟这类狗血剧情挂钩的记忆。

　　纪源的眼帘越发低垂了，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许久没说话，这让苏好摸不准他的想法，她试探性地道：“难道是仇人？”

　　其实比起是别人的白月光，是别人的仇人，更符合苏好的身份和人生经历。

　　不过看纪源的表情也不太像，如果是寻仇，拔刀或者掐脖子才对。

　　“不管是哪样，你要找的人肯定不是我。”苏好坚定地说，“我没有见过你。如果我见过你……”这么黑的黑皮，“一定不会忘记的。”

　　“嗯。”纪源未置可否，“我应该是认错人了。”

　　纪源说完，转身就走了。

　　苏好在他身后喊道：“你该不会真的有个白月光吧——”

　　纪源没有回头。

　　苏好还在喊：“那你能不能去解除个婚约啊——啊——”

　　纪源消失在了大厅之外。

　　竟然不理人。苏好又是生气又是尴尬，下意识抠了抠脸颊，又想到那颗痣，便往上摸了摸。

　　这颗痣她以前还挺讨厌的，觉得破坏了面部的光洁度，想过转到钱就用医疗激光给点掉。

　　后来有人说这颗痣增加了她的辨识度，不像那些完美过头的医美建模脸，让人耳目一新，还说颧骨痣会将人的视线主动击中在她的脸上，简而言之，十分吸睛，于是她就不讨厌它了。

　　她作为一名自恋型颜控，对于自己的痣很是满意。

　　她自顾自点了点头，不再去想之前的事，迈着轻松的步伐回宿舍了。

　　*

　　大厅之外，纪源想了又想，最终在心里道：一定不是她。

　　就连苏甜，都比苏好想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总是温温柔柔的，纯澈又治愈，是他生命最黑暗时刻的光。

　　而苏好呢，那女人说话大声，毫无形象，还不留口德，张口就说他是挖星矿的。

　　他好像再见到她……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面对面相遇，也不一定相互认出来了吧？

　　而他所记得的，她唯一可能不会变的标识，就是……颧骨痣。

　　*

　　实习生们构成都是临时队伍，所以被临时安排在了不同的队长旗下，属于编外小组。

　　苏好四人组被分派道了闻安的手底下，这估计就不是Sera的主张了，应该是队长们的执行分配。

　　苏好对此很高兴，毕竟闻安给她的感觉还是挺靠谱的，人也真的是好人。

　　她专门给闻安发了条简讯：【以后请多多指教啊，队长！】

　　闻安立马给她回了加油的3D表情包。

　　小组一般没有代号，只有编号，他们的临时编号是019-005，简写是1905，即子非鱼第五小分队。

　　苏好回寝室的时候，听见有人说：“1905不吉利啊。”

　　“这么说？”

　　“听说上一个1905组，死的死，疯的疯。”

　　“啊，不会吧，那甜甜她……”

　　苏好皱了皱眉，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回了寝室就躺下，很心大地呼呼大睡。

　　*

　　苏甜却没有那样的好心情，她先是知道自己不得不跟根本不熟的异母姐姐一个队伍，后是知道自己母亲可能被软禁了，顿时悲从中来。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安定不下来，最后实在忍不住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喂，小甜甜啊，找爸爸有什么事情？”苏悍的声音温柔慈爱，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

　　“为什么要把妈妈关起来？你是不是不爱我和妈妈了？”

　　苏悍的语气骤然变冷，“大人的事情你不要管。”

　　“可是……”

　　苏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如果你母亲没有犯错，我又怎么会生气到采取必要的措施呢？记住了，甜甜，每个人都有雷池，普通人的雷池，你踩了也就踩了，而强者的雷池，是不可侵犯的。”

　　苏甜听得一阵窒息。

　　父亲又来了……

　　苏悍经常给她普及一些所谓的强者逻辑，可她天生就没有攻击性，也没有强大的驭异能力，每次听到父亲提起“强者”这个词的时候，她就有一种被针扎的感觉。

　　以前苏悍还会收殓一点，以免把自己天真无邪的宝贝女儿给吓坏，而近年来，却越来越不加顾忌。

　　苏甜嗓子眼儿发苦，强忍着不哭，“知道了，父亲，可能不能对母亲好一点，她其实很怕孤独……”

　　“那就要看她能不能消停了。”苏悍显然没有将女儿的话听进去，反倒警告了起来“还有你也是，不要像你妈一样做多余的事情，不然就不要怪为父我翻脸了。”

　　说完，苏悍就挂掉了电话。

　　虽然不知道母亲到底做了什么，但是苏甜隐约还是猜到应该跟苏好有关。

　　她能理解母亲为什么会针对苏好，因为母亲原本以为苏家一切都会是她的，另外，母亲也从未忘记过父亲有过上一段婚姻。

　　如果拿“红白玫瑰”来比喻的话，那么母亲就是红玫瑰化的蚊子血，而那个已经死掉的女人则是白饭粒变的白月光。

　　他们很多次争吵的时候都有提到那个女人，父亲说：“你比许茗差多了，许茗从来不会像你这样无理取闹！”“我还当财阀千金有多知书达理，想不到是个泼妇，比辐射区的贫家女还不如！”母亲说：“你既然那么爱她，当初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小小的苏甜就记住了“许茗”这个名字，并且觉得那一定是只白色皮毛的狐狸精。

　　狐狸精死的时候，苏甜和她母亲都送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多年后，白狐狸的女儿来了，以野生豺狼般的姿态。

　　一想到这里，苏甜就觉得悲哀和害怕。

　　白狐狸精夺走了爸爸的爱，现在白狐狸的女儿也要来分一杯羹，说不定纪哥哥也会彻底被她蛊惑。

　　不行！我一定要努力起来，决不能将纪哥哥拱手让人！

　　苏甜打开光脑里的笔记本，用精神波在上面写写画画。她发誓要在接下来的同组时光里，将纪哥哥拿下！

　　至于婚约……她不认为纪哥哥会任由家族摆布，就像是父亲以前说过的，强者不收任何约束。只要纪哥哥爱她，那就只会是他的新郎！

　　*

　　特遣队平时并不是很忙碌，毕竟异元体也不总是满世界乱晃，实习的小组更是闲。

　　苏好原以为自己会过上每天枪林弹雨、过刀山、趟火海的生活，结果实际情况就是每天在集训区练枪械、格斗对练，此外就是坐坐办公室，拿着保温杯喝喝茶，跟快退休的大爷似的。

　　苏好还学会了去其他部串门。

　　CUK主要有三个部门组成：

　　科学研究部;

　　民间调查部；

　　机动特遣部。

　　科研部就是局里最常见的文职，成天穿着白大褂走来走去的那种，职责是研究已收容的怪物。

　　民调部基本上不怎么能见得着人，据说都在外面跑，他们负责东洲各地的民俗研究，有时候还会跑到其他国家去进行联合调查。

　　机特部就是他们了，一群武职，人均金刚。他们不一定都是驭异者，但绝对都很能打。

　　之前那个被苏好弄得胳膊粉碎性的赫蔷薇，就是特遣队1704组的，在正式的格斗训练中又碰上了苏好，被苏好提着摔来摔去。

　　赫蔷薇被摔在软垫上，疼的站不起来，她龇牙咧嘴地问道：“你哪儿学的古巴西柔术？”

　　“什么巴西柔术？”苏好不以为意地活动了一下脖颈，“这不就是‘辐射区斗狗术’吗？”

　　赫蔷薇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呀！你凭什么侮辱人？！”

　　*

　　就在苏好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一天天过去时，变故发生了。

　　这天，一辆长方形的悬浮车在CUK的广场停下，从中走下来好几个苏好没见过的人，他们中有两个人抬着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被“睡袋”裹着的人。

　　CUK分局局长亲自过来接见。

　　担架便的一个人拉开了“睡袋”的拉链，露出了里面苍白发青的人脸。

　　苏好刚好瞥见了那张脸，感觉像是被水泡过的。

　　分局长脸色沉痛，给尸体行了个军礼。

　　接下来所有人都被聚齐在广场上，被要求对尸体行军礼并默哀。

　　苏好不知道那是谁，心中完全没有沉痛的感觉，只是大家都在默哀，就只能跟着把眼睛闭紧。

　　期间，她没忍住掀起眼皮又瞅了那尸体一眼。

　　尸体已经被簇拥在鲜花之中，是东洲葬礼常用的菊花。

　　尸体看起来很年轻，顶多二十五六，看面相，生前应该是个跟戴维一样朝气、有活力的青年。

　　他被收拾的还算得体，身上裹着白底银绣的民调部制服，有点像西装。苏好注意到，他的一条袖管是空的。

　　分局长念悼词，声音沉痛，不过苏好不怎么能听进去，她只记住了尸体的名字：于琛。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过往，只知道他是一名民间调查员，日常往返于各种可能存在异元体或者非自然事件的地方，明明是文化工作者，却不吝于让自己身陷险境。

　　他们是探索未知的先驱。

　　是星门之下的勇士。

　　这之后，苏好和自己小组的另外3个人被一起叫到了分局长办公室。

　　分局长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固执地没有使用任何延缓衰老的医美技术，手里习惯性总是抱着保温杯，里面泡着枸杞和菊花。

　　分局长喝了一口茶，说：“叫你们来是有重要的任务要交代给你们。”

　　苏好立马道：“该不会是让我们接替刚才躺在外面的仁兄，继续某一项危险的调查工作吧？不是吧？”

　　闻安在一旁训斥道：“就你机灵！好好听秋局说！”

　　闻安当然不是有意要凶苏好，但是领导说话，她在底下都机灵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苏好耸了耸肩，显然是没有将他的话放心上。

　　分局长好脾气，“正是你说的那样。我们的同志遇难了，但是他的任务不能就此作算，不然对不起他的牺牲。”

　　苏好忍不住抗议，“可我们只是实习生，实习期还没过呢，就要让我们去冒险了？”

　　这机构还把人当人吗？该不会是想趁着他们只是实习期，没上保险，就送去当炮灰，反正死了也就死了吧？

　　苏好的揣测可不无道理，很多黑心企业都是这么干的。

　　闻安头痛：“谁让你抢白的？”

　　苏甜在一边拿鄙视的眼神看她。

　　一像乖巧的她，从来不会在长辈面前抢白，她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苏好这样完全不知礼数的人。

　　分局长面子上有点挂不住，砖头跟闻安说：“新兵蛋子，桀骜不驯，是好事，不过你这个做队长的，可不能关不住队员。”

　　闻安只能顶锅：“以后我会注意的，秋局。”

　　苏甜的表情变得有些焦灼，她很怕苏好连累自己和她纪哥哥，毕竟这样说话，很难给领导留下好印象。

　　纪源和戴维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纪源一贯的冷漠，这会儿盯着对面的白墙一动不动，像个没开机的机器人；

　　戴维有些困惑地挠了挠耳后，似乎不太懂现在的情况。

　　分局长继续正对1905组，“其实事情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凶险，此次事件发生在一个民风淳朴的小岛上，我们的民调员只是去研究当地的风土习俗的，只是碰上了一点意外。”

　　苏好觉得这分局是越抹越黑了。民风淳朴？还小岛？那种封闭的地方如果出点非自然事件，那肯定大凶，别以为她不看惊悚小说。

　　闻安深怕苏好再出点什么让分局长下不来台，连忙补充：“一般民调员前去的地方都不会太凶险，毕竟是文职人员，给的任务都不会太离谱。”

　　“可是……”

　　闻安给了她一个眼神：别可是了，有什么问题，回头问我！

　　怕对方无法意会，还用电子脑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苏好的光脑“叮叮”响了两声，这之后她总算是安静。

　　分局长又稍微交代了大概的事宜，然后让闻安之后再详细安排。

　　末了，分局长给他们打气：“你们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实习生，每一个都很优秀，加在一起，强强联合，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CUK的王牌特遣组！加油吧年轻人，我很看好你们！”

　　苏甜听了很激动，那可是王牌！父亲知道了一定会为她骄傲的！

　　苏好则是就差没冷笑出声了：呵呵，信你个鬼，这糟老头子子肯定是在画饼，事情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不会死人了。

　　离开分局办公室没多久，苏好就忍不住小嘴叭叭了，“队长，我们不是特遣队吗，为什么要做民调员的工作？”

　　“你知道特遣队的全称是什么吗？”

　　苏好不假思索：“机动特遣部队。”

　　“对，”闻安扭头看了她一眼，“既然是‘机动’的，就是哪里有砖，哪里搬，哪里有需要去哪里。”

　　准确说，是哪里有危险去哪里。

　　这次的任务超出了民间调查部的能力范围，而派正式的特遣部队又显得大材小用，不上不下的，就只好派遣实习小组了。

　　别看特遣队平时都是一群懒散咸鱼，不是打打架就是喝喝茶，真到了他们上场的时候，那可就是大场面了，分分钟媲美南洲硬派军事片。

　　这些真相，闻安当然没法直接告诉新人，免得打击他们的自信心和积极性。

　　不说就算闻安不说，苏好也明白，走南闯北的她什么阴谋没见过，她一听就知道，他们1905组4个人还没有正式被CUK认可，被当做闲棋随便用呢。

　　行叭行叭，反正危险系数不高，问题不大。

　　闻安带着他们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而后将相关文件传递给了他们的电子脑，or光脑。

　　光脑的接收速度要慢一些，那边纪源都看完了，苏好这边才收到。

　　行动代号：深潜者

　　行动小组：019-005

　　调查地点：东洲，南海，鲛人岛，万家村。

　　调查项目：1.调查清楚岛上连环失踪案的原委，如若遇到落难人员，请实施救援。

　　2.调查清楚鲛人岛上的“幻海神信仰”的真面貌，确认“幻海神”是否是异元体，如若是，请对其进行收容或者杀死。

　　3.调查是否存在狂信徒作祟的情况，如若有，请帮忙抓捕。

　　行动备注：隐秘调查。

　　“隐匿调查？”戴维·金感叹道，“我还以为咱们特遣队的作风就是直接突突突呢，原来还有这样的义务吗？”

　　他倒不是讨厌隐秘调查，毕竟他之前也是文职，但这样的任务风格明显不符合特遣队的基调。

　　闻安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身为CUK的成员，智慧永远比武力值更重要。”

　　在场武力值最低的人，苏甜脸上浮现了甜甜的笑容，得意极了。

　　她偷偷斜眼看苏好，在她的心里，苏好就是典型的空有武力值的人。

　　当然，她的好“闺蜜”赫蔷薇在她看来也是如此。如果不是赫蔷薇主动跟她丝毫，她才不想要搭理那种没脑子的肌肉女呢。

　　闻安大概也意识到，队伍里可能有那种冲动的突突突派，特地交代道：“你们行动的时候不要太声张，免得打草惊蛇。也不要穿制服，更不要特意乔装，就穿自己平日里习惯穿的衣服。”

　　他特地多看了苏好一眼，也觉得她是那种没啥智慧的人，叮嘱道：“光是打败怪物还远远不够，你们要找出事情背后的真相，救助还没有死亡的落难者，顺带抓捕狂信徒——如果有的话。”

　　实际上，这类任务是“混合型”的，即需要执行者像战士一样跟怪物搏斗，又需要他们像侦探一样调查事情原委。

　　这会要求执行者即要有武力又要有头脑，如果单一个体无法同时兼有之，那队伍里就得同时有武力担当和智力担当。

　　在混合型任务的执行中可以发现，纯粹的民调员无法面对其背后的凶险，而纯粹的特遣员也无法解开谜团。

　　所以CUK这些年在整合队伍时，有试着将不同素质的人才放在一起，或者民调人员和特遣人员混合，以此增加他们执行任务时的生还率，尽量达到全员生还的结果。

　　1905小组是特别的，里面有两个武职，两个文职。

　　不管是秋局还是闻安，都很期待他们能擦出怎么样的火花。

　　闻安看向四人组的眼神带上了期许，他声音柔和，"都听明白了吗？"

　　四个人并不整齐地回答道：“听明白了。”

　　苏好的声音混在其中，像是没吃饱饭一样，有气无力的。

　　闻安看着死鱼眼的苏好，无奈地笑了笑，“都散了吧，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出发。”

　　*

　　分局长办公室。

　　刚才还打着官腔威风凛凛的分局长，这会儿正对着空气点头哈腰，“我已经安排人去鲛岛了，很快就会水落石出……都是精锐，绝对不会有问题。……是是是，我会安排他们去风铃之家的。……您的事情我半句不会透露，他们只会深入调查，不会窥探您的隐私。”

　　通讯结束，秋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语气愤愤，“财阀的人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把我这儿当什么地方过来？又不是她私人开的！真是……”

　　*

　　这天晚上九点，苏好洗了头洗了澡，换上随意打算看点电影就睡觉，结果听到了敲门声。

　　苏好有些不耐烦，她最近老是觉得，一到她想要放松的时候会总有人来烦她，就是不让她好过。

　　苏好“刷”地开了门，“怎么又是你？”

　　门外是她的老熟人了。

　　苏好斜着身子倚靠门框，头发半湿地落在肩头，“老是来女寝，你该不会是个人面兽心的老色批吧？”

　　门外的正是文森特，他今天依旧是西装革履大背头，穿戴整齐，看起来禁欲的很，即便面对苏好的调笑，也没有改变刻板冷淡的表情。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几厘米高的玻璃罐子，里面是亮绿色的液体和小小的胚胎。仔细看，会看到胚胎粉嫩肉质下跳动着的、发光的心脏。

　　“送你的礼物。”文森特说，“恭喜你，即将成为正是的调查员。”

　　苏好盯了那罐头一会儿，“异元体？”她难得压低了声音。

　　这些天她也意识到了，枪打出头鸟，被人知道自己有特殊之处未必是好事。

　　“是的。”文森特说，“老爷专门让我交给你的。”

　　“喂粮食喂的这么快，不怕拔苗助长？”问是这么问，手却飞快地结果罐头，收入了睡衣的口袋。

　　不管别人觉得是否拔苗助长，她是不但贪多嚼不烂的，她觉得融合异元体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连基本的书上说的“肆扰感”“窸窸窣窣的脑内音”都没有感受过。

　　“这要看您自己，”文森特说，“如果您觉得有不适，可以立即停止，还可以服用‘融合阻断剂’。”

　　阻断剂阻断的不是融合，而是融合度的上升。

　　有人拼命地服用星石碎屑，以提升融合度，也会有人需要服用阻断剂，来组织身体的异化、精神的崩坏。

　　说着文森特又掏出了一个小玻璃罐，这个里头没有悬浮物，液体呈现明亮的紫色，在昏暗中焕发着荧光。

　　这就不是苏悍的吩咐了，苏悍巴不得苏好和诸异元体的融合度达到50％以上。

　　文森特虽然忠心于苏悍，但看着对未来毫不知情的苏好，还是忍不住心生怜悯。

　　之前他想过将人鱼胚胎压着不给她，可知道她马上要去执行特别任务之后，担心她折在里面了，就又立马赶来，将S级的人鱼胚胎送给她。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它。”文森特嘱咐，“驭异者往往死于贪婪。”

　　文森特的眼中，苏好无疑是贪婪的，毕竟她总是毫不犹豫地将异元体扔入自己的体内，这一点跟苏老爷如出一辙。

　　不过跟苏老爷不同的是，少女眼中还存留了天真。

　　就算是看向价值连城的异元体时，眼底更多的也是好奇，仿佛很想知道获得新的异元体之后，会有什么神奇的反应。

　　“知道了，为什么我身边的男人都跟老妈子一样？”苏好嘟囔。

　　“你说的是闻安吧？他确实是。”文森特并不认为自己跟闻安一样婆婆妈妈。

　　“你也差不多。以前觉得你听冷淡的，现在看来……”苏好盯着文森特眨了眨眼，狭促地笑道，“你就面瘫。”

　　“我可不是。”文森特缓缓抬手，推了推眼镜，用这个习惯性动作来遮挡自己微微扬起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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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行人带着各自的行礼出发。

　　两个男生都没什么行礼，各自背了个背包，纪源比多带了一个黑色的圆筒状包裹，应该是多功能高能武器炮，比之前苏好拿的那个还要大上两圈。

　　特遣部队又专门的武器库，队员想要什么都可以从中拿到。

　　苏甜拖了个大大的行李箱，像是要去旅游，身上穿着亮闪闪的A字裙，深蓝色的布料，明明不是蓬蓬裙的料子，裙摆却膨起，像是松软的面包；闪光来自上面不要钱似地缀着的水钻和碎星石。

　　苏好看了一眼，直在心底感叹“好生富贵”。

　　苏好是这些人里带东西最少的，一个斜跨的背包，里面装着10支抗饥营养液、一套换洗的衣服，这是她常年走镖养成的习惯——如无必要，勿使增多。毕竟长途跋涉时，负重过高是致命的。

　　她身上是一套耐磨防水的蓝色工装，戴顶红帽子，就像马里奥。

　　闻安再次飙车，将他们送到码头，就让他们自己坐船去鲛人岛。

　　戴维有些晕车，弯着腰，想要呕吐，听说队长这就要走了，连忙抬头，“队长，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你们已经是成熟的调查员了，要学会自己……”

　　戴维懵逼：“我们什么时候是成熟的调查员了？”

　　闻安严肃了脸，“每个调查员都要学会独当一面，你们还不是普通的民调员，每个都天赋异禀、身负奇能，难道还要我扶着你们去岛上，逐一排查吗？”

　　闻安毕竟不是老师，他们也不是学生，闻安没有义务手把手带着他们度过难关，如果他们连这种介乎于民调和特遣之间的任务都无法完成，那么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

　　戴维立马立正认错，“对不起长官！”

　　闻安表情缓和了下来，“不过我会在随时携队等待，如果你们需要增援，不要犹豫，立马联系我！”

　　戴维、苏甜：“是！”

　　纪源和苏好都没说话，闻安扫了扫他们，“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纪源摇了摇头，苏好：“没有，队长，一路走好~”她挥了挥手，像是要送走一片云彩。

　　闻安无语，不知道觉得苏好是在咒自己。

　　不过闻安还是走了。

　　四人组按照闻安给他们买的票据的指引，乘上了“塞壬号”邮轮。这一趟邮轮会去东海的很多岛屿，其中就包括鲛人岛。

　　在抵达鲛人岛之前，他们需要经过另外两个岛屿，总共历时2个小时。

　　在绕过两个岛屿之后，随航的女性导游AI声在船舱里响起道：“接下来我们即将进入前往鲛人岛的航线——鲛人岛，又名‘幻海神岛’，是海上明珠、东方丹麦、人鱼故乡。”AI的声音机械又拖沓，很像棒读，“自古以来这里就有关于人鱼的美丽传说。相传每到夜晚，美丽的人鱼就会在岛边的礁石上休憩、歌唱……”

　　苏好正在夹板上吹风，隐隐听见AI的介绍，不禁嘀咕：“人鱼歌唱好像不是什么好兆头吧？”

　　毕竟在一些传说里，人鱼是一种通过歌声迷惑船员，然后将船员拉入水中吞噬的怪物，也叫“海妖”或者“塞壬”。

　　纪源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并道：“那是西方的传说，在东方的故事脚本里，人鱼没有尖牙利齿，也没有鸟一样的脚。”

　　关于塞壬的形貌，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人的上半身加鱼尾巴，一种是人身加鸟脚。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怪物，共同的特点就是善于用歌声和美色迷惑人心，使人陷入类催眠的状态，失去反抗能力。

　　“我觉得这海上没有人鱼，你信不信？”苏好龇牙笑。

　　纪源神色淡淡：“为什么这么说？”

　　“不告诉你。”苏好扭头，看海不看他。

　　实际上是因为她胸前口袋里的胚胎没有反应。

　　她问过文森特那是什么的胚胎，因为她观察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感觉就像是人类的胚胎缩小版，文森特说是人鱼。

　　人在胚胎阶段，其实长得真的很像人鱼。

　　虽然苏好并不确定人鱼之间是否能互相感应，但她莫名其妙地就有这样的感觉。她口袋里的人鱼胚胎沉睡得十分乖巧，而大海也一样波澜不兴。

　　苏甜注意到甲板上两个人“亲密”的距离，心中一紧，连忙跳出来，“纪哥哥！这海风好舒服啊！”

　　因为太过于做作，导致纪源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嗯。”

　　纪源丝毫没有跟她交流的意识，闷头进了船舱，而后眯眼假寐。

　　苏甜咬唇，心里不是滋味，和苏好就能聊这么久，和我竟然一句话都不肯说？

　　她鼻头发酸，瞪了苏好一眼，跺了跺脚，回去了。

　　苏好一个人吹着微凉的好风，抠了抠脸颊，感到莫名其妙。

　　船只越来越驶近那环状岛屿，在靠近一片明显的礁石区时，AI导游突然开始声情并茂：“我们正在路过的地方叫做‘鲛人海’，其中有一座著名的天然景观，叫作‘鲛娘回望’。

　　“相传，美丽的鲛人娘子爱上了当地渔夫，因为鲛人不能上岸，所以每天就只能在海岸边等待渔夫的到来。渔夫也很喜欢美丽的鲛人，所以每天都会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海边，然而有一天，渔夫在也没有来了……”

　　机械的AI声注入了刻意的煽情强调，但因为恐怖谷效应，反而显得古怪，就像是AI在学习表达人类的感情，

　　“因为渔夫要跟当地的渔家女成亲了，渔夫虽然爱鲛人，但是深知他们不能在一起，最终还是娶了能为自己生儿育女的人类妻子。鲛人伤心欲绝，在决定离开约定之地时，回头深深地忘了渔村一眼，那一刻，时光凝固，人鱼化礁。”

　　AＩ说得充满感情，但一点也没有感染到铁石心肠的苏好。

　　苏好看了半天，也没能从一堆差不多的漆黑石头里，找到所谓的“人鱼化身”，只能猜测是那个比周围都高一大截的。

　　说实话就是一块普通的长石，没有雕饰的痕迹，勉强能算个“L”型的人形。

　　船舱里。

　　“小甜你怎么了？”戴维的声音透着点懵逼。

　　“太感人了！呜呜……”苏甜已经哭得稀里哗啦。

　　感人吗？一脚迈进船舱的苏好不解地心道：这不就是《海的女儿》本土化版吗？说不定神话的起源不足百年，就是岛民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弄出俩的噱头呢！

　　实际上这个岛屿是知名旅游地，苏好刚查了资料，发现网络上关于它的信息还不少，全是各种旅游推广、照片，而且在相关旅游消费网站上清一色好评，去过的人都说好。

　　这些现实的资料，一下子就将岛屿的神秘色彩削弱了不少。

　　这导致苏好看着看着就死鱼眼了，就这？

　　她迅速对其失去兴趣，并关闭了浏览页面。

　　＊

　　岛上的风光极其原始，几乎看不见任何赛博朋克的色彩，除了码头的ＡＴＭ机。

　　说起来这个东西也是老古董了，毕竟现在的人用的全是电子币，需要用到实钞的地方少之又少。

　　纪源很注意细节，“我们得先兑换一些纸钞，岛上不支持电子支付。”

　　“这年头还有地方不支持？”苏好咋舌。

　　纪源解释：“岛上的原则就是低电子化、低信息化，好让旅客体会几百年前，人类的生活。”

　　苏好吹了个口哨，“功课做得不错～”

　　苏好有点积蓄，但抠，没有要花掏很多钱的意思，为了意识是意思，兑换了２张纸钞和６枚硬币。

　　苏好对着实体币感叹道：“这也太复古了叭。”说是这么说，却把纸币翻来覆去看，对准太阳看，还把硬币抛来抛去，玩得不亦乐乎。

　　戴维觉得岛上应该没有太多花钱的地方，兑换8００块，纪源兑了５０００块，苏甜年少不知纸钞重，兑了５０,０００块。

　　苏好瞅了一眼，“你不怕打劫？”

　　“不是说这里民风淳朴吗？肯定不会的！”苏甜天真地道，然后就被苏好拿走了一叠钞票，“你干嘛啊？打劫？”

　　十五岁时立志要当沙匪的苏好没心没肺，将钞票当做扇子扇了扇风，“教你人生道理啊。”

　　“你欺负人！”苏甜眼眶红了，并且看向一侧的纪源，“纪哥哥，你看她……”

　　纪源没什么反应，倒是苏好自己不舒服了，不耐烦地将钱放回她那一大堆钱币上，“跟你开玩笑的，我抢你的干嘛？我不会抢纪源的吗？毕竟未婚夫……”

　　“苏好！”苏甜眼白赤红，毛细血管都裂了，看表情像是要吃了她。

　　纪源淡金色的眸子停留在苏好的脸上超过了5秒，刚惹怒完苏甜的苏好，脸上都是狡黠得逞的笑意，一副惯爱欺负人的少年才有的鸡贼表情。

　　纪源心想，会是她吗？

　　她的话，虽然温柔，偶尔也会这样……捉弄人啊。

　　*

　　上了岛之后，他们顺着闻安给的、纸质住宿劵背后的简单线路图，找到了今晚要下榻的地方——风铃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