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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谁说我断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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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两天,朱沁头痛完全消失,神清气爽精力十足。脸色红红白白亦十分喜人。
连寰兄妹决定继续行程。朱沁翻看连寰手绘地图,惊喜发现重华城恰是他们游历的必经之地,正好同路。
《老爹家书》自脑中翻来覆去查看数十遍,洋洋洒洒几十万言的家书却对移魂记载只言片语。以她对老爹的了解,再比对其余九大修行,这移魂术不单单是语焉不详,简直颇有掩耳盗铃意味。朱沁想了一回,决定偷偷找欧阳聊聊,看能否解开一点心中疑惑。
哪知医馆已人去楼空。镇上万人空巷场景不复,甚至连轰轰烈烈的传闻也止了声息。就彷佛,欧阳二人从未来过寒山镇,甚至从未于此世间存在过一样。
朱沁道想破头也没用,便跟了车队,前往重华城。
无聊到假寐之际,一直阴阳怪气不理睬她的连馨神神秘秘凑过来。“哼,本小姐全知道了。”
“什么?”
“朱公子,我苦思两昼夜,终于知晓你的秘密了。”连馨眨巴眼睛,一副得意相。
“我,我有何秘密?”底气不足。
“你——朱公子——喜欢织布绣花,拒绝侍女侍候更衣,盲神医唤你姑娘,时不时拈个兰花指,和男人牵手上街也不别扭,说话娘娘腔——你说这算不算秘密?嗯?或者,我该称呼你一声惜姐姐?”
朱沁喝口茶,故作淡定地说:“哦,原来是这个。在下不是故意隐瞒你们的。我实有不得已之苦衷啊。”
连馨拍拍胸脯说:“我了解,我了解。放心吧。你毕竟是我连馨看得上眼的第一个男人。虽说这事实对我有那么点打击,但是,但是我还是可以坦然,嗯,坦然地接受你的。现今世风已不那么古板,我家人也不会十分强烈反对这个。我大哥虽说严肃点,毕竟还是…还是…我看好你哟,努力加油吧!金攻玉受一相逢……欧……”
“等等,等等,”朱沁狐疑地看着连馨陶醉于想象中的兴奋神情,问道,“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有一半都听不懂?”
连馨嗔怪地点下朱沁的头:“死相,非要人家说那么直白!”
“嘛?”
“不就是个断袖吗?”连馨大吼一声,“算了算了,懒得管你们!”说罢扭头跳下马车,骑马去也。
默默背了一遍《老爹家书》之《男男篇》,待到连寰掀开门子上车来的时候,朱沁才后知后觉地“噗哧”喷出大口茶水,直直冲连寰俊脸洒过去。
朱沁忙不迭拿袖子擦,偏巧连寰别过脸正待掏自己的手巾。俊脸距离自己骤然拉远,朱沁身子没动手却拽了袖子急凑前去。力道之下,又是“噗哧”一声。
车内静下来。
朱沁沮丧地举着自己的半截袖子,愁苦万分:“我,我不是断袖!”
连寰淡淡看她一眼,“自然。”
“你相信我?”朱沁破涕为笑,转过脸看连寰:“连大哥,还是你最好!”
连寰缓缓别转了脸,把眼光投向窗外,神思悠远已极。
夜里星光漫漫。
一行人支下帐篷,生起火跺露营。
连寰兄妹及朱沁三人单独对着一堆火,拿了兔子肉、蔬果、干粮边烤边吃。朱沁抬头望回天,转眼见连馨仍臭着一张脸,于是想了想,有点谄媚地说:“想不想尝尝我的酒?”
连馨马上亮了眼睛:“要!要!在哪儿?”旋即垂头丧气地说,“大哥不会让我喝的。”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地偷望一眼连寰。
“就知道你这丫头要以进为退。破例一回吧。”
“欧也,大哥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小连馨猛地给连寰个热情熊抱。
“好大胆子!本宫方称千岁,连卿家竟敢以万岁自居!不怕诛连九族吗?”平空一声惊雷炸开。
朱沁抬眼,黑压压人影乌鸦状飘下来,大有股煞风景的气势。当先两人正好落到他们面前。
朱沁手底一股剑气凌厉刺过去:“妖女!还敢送上门来!看招!”
数十黑衣人唰地闪前来围住朱沁。十几个一流高手在凌厉剑气中并无立刻倒下,却也好不到哪儿去,东倒西歪支撑不住。
成千高手招架不住一个玄璟也是可以理解的。风澈无法理解的是玄璟的剑对准的竟然是绿果。就在风澈苦思不得其解之时,身旁人有气无力一声娇喝:“住手!朱沁!”
朱沁立刻停下。她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妖女已来到她身旁,紧紧抓住她的手。朱沁眼眶没来由湿润了:“慕,慕曲?”
既然朱沁接受自己变成妖男玄璟的事实,慕曲变成绿果便不难让她接受。
接受不了两人牵手深情状的是旁观者。风澈眉头皱得更深。连寰却思索之下微微闪起一丝笑意。
连馨瞪大眼,尤其是看到大哥竟然笑了的时候。她的论断搜集了充足的论据,进行了两日两夜的深刻论证,究竟哪个环节出了谬误?
朱沁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出事之前,慕曲抛弃了她,她怎可如此没有立场敌我不分。当下干咳一声:“慕曲,你没事就好。”
慕曲松开朱沁的手,说:“你没事吧?我无甚大碍,就是浑身乏力同个废人般。”然后轻声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抱怨说:“我算什么事,大仇没报成,白睡了三百年,现在还变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朱沁小声安慰道:“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啊,起码你现在还很漂亮滴。那妖人约了我到重华城,我们总有办法换回原来样子的。顶不济,咱俩还能凑一对过过日子。”
慕曲退后两步,声音不由提高:“你,你怎么还没对我死心!你一姑娘家,还是自重些为好。”
这男人!真是的!朱沁气得跺跺脚,跑一边了。
连寰拱拱手:“什么风把太子殿下吹到此荒郊野外来了!既来之则为客,共饮一杯如何?”
风澈呵呵一笑:“想收买?连卿家,不出点大血本可是堵不上本宫这张嘴的哦。借十万石粮给本宫吧。”
连寰一笑,两人携手坐下,俨然知交。
侍者立刻送上美酒。
朱沁坐着无聊,见连馨更无聊,便偷偷拉了她,从手中摸出白玉觞。
七清湖又叫七情湖,以镇湖之宝七情觞而得名。这七清湖共有七重,从上至下依次为:喜情湖、怒情湖、忧情湖、惧情湖、爱情湖、憎情湖及欲情湖。每重湖均由一只白玉觞托着湖水。这些玉觞便依次为:喜情觞、怒情觞、忧情觞、惧情觞、爱情觞、憎情觞及欲情觞。每代湖主的法宝就是那一重湖之玉觞,每位湖主仙去湖水便褪去一重,及至朱沁第七代,湖水正好完全干涸。
是以慕曲自昏迷中醒过来,看见的只是一池干涸的湖水,一个丑丑的烧火丫头和三间贫瘠如洗的茅屋,便对七清湖主仙去一事深信不疑。
殊不知,欲情湖之水正装于那个烧火丫头的酒杯子里。七清湖的秘密,也全在那只小小白玉羽觞之中。
他不知道,因为末代湖主自己尚一知半解。
欲情觞装了一湖玄寒水,仍然余有足够空间装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例如,《老爹家书》大全套,历代湖主画像,千年山桃树结出的梅花桃,等等。不一而足。其中,也包括朱沁的心水挚爱——荷叶青。
她酿的荷叶青真就那么好么,答案无法确定。唯一值得肯定的一点是,只要装进欲情觞里,再难喝的酒都会被它发酵成九天佳酿。
在朱沁眼里,酒杯子最大功用自然是装酒。放几件衣服进去,那不过是发挥发挥余热罢了。
当下两人交颈而饮。连馨咽下一口,朱沁得意地问:“如何?好喝吧?”
连馨张口还没说出好来,咕咚一声,倒地不省人事。
朱沁吓了一跳,看她面红耳赤却呼吸均匀,才想到,自己的酒当是极烈的,她喝习惯了没什么反应,普通人却是受不住的。尤其是这等没经过酒精考验的小女生。
连寰一听见动静便奔过来,看朱沁低头做错事般咬着嘴,神色不自觉地缓和了,吩咐下人送连馨入帐。
对面风澈赞一句:“如此好酒!玄璟兄怎可独享?”
原来那妖男叫玄璟。朱沁面不改色说道:“我并不认识你,不敢称兄道弟高攀了贵人情谊。我亦不认识什么玄璟不玄璟的。”
风澈一笑置之:“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此刻月好夜好,不如痛饮数杯,管他你是不是你,我是不是我,咱们只来个畅快淋漓!”
朱沁心叫一声妙,面上仍是淡淡的。拿了白玉觞朝连寰、慕曲酒杯中滴上数滴,然后才点了一些给风澈。
风澈笑道:“好小气的公子,巴巴地只给这么点酒!”
朱沁说:“见谅见谅!在下统共一杯,自认均分得分毫不差。请吧。”她的酒自然是喝完又有,但连馨教训在前,就不敢让几人多饮了。
几人但觉异香扑鼻,血液便在身体中沸腾开来,看不见摸不着又实实在在存的某些东西烧得心中如猫抓般难耐,酒未下肚人已醉半。朱沁不知道,欲情觞倒出来的普通酒,也不是凡人能受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