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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跟你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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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直观察段思然的二皇女,自然没放过她细微的表情,对侍从使个眼色,侍从心领会神,开口报价。
“一百两。”
众人一片哗然,要知道,以前的□□就是十两二十两的事,就算遇见顶好的,也不过五十两银子,这二皇女一下开口到一百两,还让别人怎么加价?
就在大家以为非她莫属时,一声洪亮女音在二楼响起。
“二百两!”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打扮平平的女子,毫不逊色开口。
段思然黑眸里酝酿着无数种情绪,看向楼上女子平绿。
她似乎一下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偏不想让她如愿。
“这男子长相绝美,下官还当真喜欢。”段思然噙着笑,话音带上几分缱绻。
二皇女大喜,“只要苏大人喜欢,本殿下一定为你拿下。”
她朝侍从点头,侍从意会,“三百两。”
“四百两。”平绿跟上。
段思然暗笑,听到二皇女不甘示弱道,“五百两,黄金!”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那可是黄金啊,岂是五百两银子能比的?
所有人都看出二皇女的势在必得!
平绿也咬牙,双思交代的最多出到五百两,可人家是黄金,怎么比?
她不再喊价,管事阿爹笑的嘴巴快咧到耳后,“恭喜二皇女,恭喜二皇女!”
侍从给了钱,二皇女上台把人亲自领到段思然面前,笑容暧昧,“他是你的人了,苏大人尽兴!”
说完,她扬长而去,知道段思然已经被拉入自己营中。
人潮散去,段思然拉住景灏的手往外走,她有一肚子话要问他,可是在门口,却被平绿拦下。
“主子这么做,是打定主意投靠二皇女了?”平绿不解,那人明明曾经害得段思然痛失所爱。
段思然握紧景灏的手,两人离得很近,景灏虽看不到,却闻得到她身上浅淡清凉的薄荷味,一时间心里像长出一根颤颤巍巍的嫩芽,轻轻晃荡。
段思然好笑似的带着些许嘲弄反问,“那你们这么做,是在破坏什么?”
平绿低头,语气不稳,“他不想您和二皇女联手。”
“那和他联手,推他的女儿三皇女上位吗?”段思然斜睨她一眼,声音发狠,“想都别想!”
平绿震惊抬头,没想到段思然对双思的怒意这么大,试图解释道,“不是您想的那样,三皇女,三皇女其实……”
“够了,他的事我不想知道!”段思然微微平复呼吸,嘴角又泛起讽刺的笑意,“回去告诉他,我不会让他如意算盘得逞,至于与谁合作,轮不到你们操心!”
她拉起景灏要走,忽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阴戾的气息逼的平绿无所适从,“还有,今日这人如果是你们买下,你们会如何?驱逐?暗杀?不妨告诉你,这人我护定了,你们若敢伤他分毫,我必不饶!”
说完,她未再理会平绿,拉着景灏离去。
她走后,狭小黑暗的墙角,有个人影踉踉跄跄出现,整个人苍白无力,扶着石墙才堪堪站稳。
“你都听到了?”平绿有些不忍看他那张退去血色的脸。
双思话未出口,便是一阵咳嗽,止住咳嗽后才开口,“她这么做,我不怪她,当初是我……是我没护好她,才会让她跌入海里,如今我又坐在这个位置,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可是她现在心里有叶家那个小夫郎,有眼前这个刚买走的小倌,唯独没你,你可甘心?”平绿赤·裸·裸揭开他的伤疤。
双思想起曾经如露水般短暂的温存,想笑又没笑,那或许是他这一生,唯一在她心里占有一分位置的时候。
不甘心吗?
他何曾没问过自己,但路已走到这一步,怎能回头?
街头有人放起烟花,转瞬即逝的火花像极了他曾拥有的幸福,氤氲的烟气下使他硬挺俊朗的五官变得晦涩不清。
“回宫吧!”
他不适合这么繁荣的街道,早已习惯了一颗孤寂的心,至今仍在仰望那不再属于自己的光。
***
段思然把景灏带上马车,却迟迟不敢摘下他眼上的白色丝带,她突然害怕,自己承受不住那过于沉重的感情。
万一……真的是他怎么办?
景灏等了半天,也不见段思然有动作,他欣长的身子拘谨地坐在那里,佝偻着腰,不敢抬头。
“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他的话一出口,段思然便愣住,如果之前还不确定,那么现在听到那独特的声线后,大可以百分百肯定,他就是那条鱼。
“你的尾巴呢?”这是段思然最关心的问题。
景灏低下头,话音轻得仿佛可以随风散去,“割开变成双腿了。”
“割开?”段思然不敢想象这轻飘飘的两个字,背后是多么血淋淋的伤口。
她甚至不能想象,他从海里到这皇城,一路上会经过多少磨难,还有这险恶的人心,把单纯善良的他欺骗到那种地方。
景灏却好像已经适应了这种疼痛,轻描淡写的说道,“嗯,也不是很疼,我现在终于跟你一样,有了双腿。”
他不在乎的样子触怒了段思然,段思然一把抓住他的腿部,“跟我一样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你舍弃鱼尾,舍弃大海?”
段思然手握在了他腿上被打的地方,景灏疼的发出“嘶”一声。
段思然蹙眉,不顾男女之别,掀开他的衣襟裤腿,所见之处,皆满目疮痍,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
“他们敢打你?”段思然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景灏摇摇头,“没事的,不过是皮肉伤。”
“那如果今晚带你走的不是我呢?你也没事?”段思然气他的不自爱。
“不会,我有办法,你忘了?我可以唱歌。”景灏连忙解释,“我原本计划,真带我走的时候,我就在路上唱歌逃跑,至于在挨打,我受得住,就不想节外生枝。”
段思然不想说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个,她现在只想拆了星月楼,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在一个月后,以星月楼勾结朝廷重臣之名将其上奏,管事阿爹也获罪判刑。
当然,这都是后话,如今坐在马车里,段思然还是头疼的。
她解下景灏眼睛上白色丝带,看到那双蓝眸清润在一片朦胧水雾中,“你跟我回府,先住在后院养伤!”
景灏手撑在腿两侧,眼中闪着暗光,“你和你以前提及的那名男子,成婚了对吗?”
段思然喉间溢出笑声,话音逐渐变低,“成婚是不假,不过不是和他。”
景灏有些吃惊,她曾经不是说,今生只娶那一人吗?是那人出了意外还是什么?
既然她可以娶别人,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他内心升起一点小小的,卑劣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段思然打破,他听到段思然接着说道,“那个人进了皇宫,嫁给我们最尊贵的女皇,成了当今君后,对了,就是类似你父皇母后的位置。”
景灏不懂,在他们人鱼眼里,此生认定了谁,便至死不渝,怎么会又和别人成亲?
突然,马车被绊了一下,景灏歪倒在段思然身上,后身贴上一个温热的怀抱,一股力道锢紧了他的腰部。
“小心点,第一次坐马车吧?扶不好很容易摔。”段思然语气带几分温柔,薄唇贴在景灏耳侧,呼吸的热气钻进他的耳朵里。
或许是这样的柔情给了景灏一分勇气,他大着胆子说道,“我可不可以……再嫁给你?你们人类女子不是可以三夫六侍?”
他过分骨感苍白的手不知所措的拧在一起,眼中带着一丝丝惘然。
显然极度不自信,而这种不自信是段思然在海底从未见过,她怀念大海里那个肆意绽放光芒的人鱼王子。
“不可以。”段思然觉得马车中有几分燥热,她打开窗,看向街道,“我不能这般委屈你。”
他是谁啊?海域霸王,人鱼王子,在海底受万鱼追捧,怎么能来给自己做小?这太侮辱人,不是,太侮辱鱼了。
景灏坐直身子,头靠在她肩膀,屈起长腿,侧头说道,“我不觉得委屈,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即便做个男宠也行,今晚,你不是将我买下了吗?”
马车驶出繁华街道,行至幽静树林,灌木丛生,窗外树叶窸窣作响,段思然颇带些威慑的拒绝。
“那也不行,等你伤好了,我便送你回海里。”
“回不去了,我背叛了大海,没了鱼尾,就不可能再回去,他们也不会接受我。”景灏语气有些可怜兮兮,神色艳丽颓蘼。
段思然回头看向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过于无情,语气放轻缓些,“怎么会这样?你是他们的王子,那里还有你的父母,你的姐姐,你的臣民?他们怎么可能不要你?”
景灏累了一天,眼皮很重,他缓缓闭上,整个人呈出一种病态的妖治,声音很轻。
“这是大海对我的惩罚……”
说完,他似是累极了,不再言语,气息渐渐平稳,段思然却反复琢磨这句话。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当时的景灏,是抱着怎样一种孤注一掷的心态,越过层层阻碍,来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