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思》骆驼娘子

29、逼婚

　　今天是给大公主选亲的日子，海域里适龄雄性人鱼都聚集在一起，段思然也有幸跟着目睹了这场盛大的聚会。

　　本就妖娆的人鱼今天装扮的更是一个个艳丽多姿，它们的尾巴有红色的，黄色的，各色各样，段思然还是瞧着，景灏的鱼尾最是漂亮。

　　东海君王和皇后从远处携手游来，巨大的尾鳍分开水流, 长尾矫健地摆动着。

　　这是段思然第一次见到景灏的父母，可对于东海君王和皇后来说，段思然并不陌生。

　　他们早就听女儿提过，说弟弟救了个人回来，还跟她朝夕相处，段思然换脸期间，他们还偷偷去景灏的宫殿瞧过。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儿子能够这么用心对待一个人，日日以自身的鳞片为气息渡给她，必是真爱无疑了。

　　索性他们也不是什么迂腐的父母，开明的很，只要是自己儿女选择的，什么种族他们都能接受，是以，他们看待段思然的目光，伊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而段思然还在犯迷瞪，看着有些过分热情，一见面就嘘寒问暖，送东送西的东海君王和皇后，一下子蒙圈。

　　海底的君王们都这么亲民？

　　不对，今天不是给大公主择偶吗？怎么主角好像自己一样？

　　等各就各位后，段思然才附在景灏耳边问道，“你们人鱼都这么好客吗？”

　　景灏也是纳闷，今日父皇母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待段思然怎么这般反常。

　　他摇摇头，想了想说道，“可能我父皇母后比较喜欢你吧！”

　　段思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招人喜欢，但招人喜欢总是件好事，她也就不去想那么多。

　　今天的海域格外热闹，一些段思然叫不出名的东西，浑身发出彩色的光，在水里飘来飘去，整个海底被打造的五彩斑斓。

　　二公主过来和景灏段思然他们攀谈几句，便一直落坐在皇后身边，不知和皇后窃窃私语说些什么，两个人的视线暧昧地朝段思然看了几眼。

　　大公主则一直忙于挑选良配，无暇顾及他们，穿梭在雄性人鱼中。

　　“等你婚配的时候，也是过来这么多给你随意挑选吗？”看着不停挑剔的大公主，段思然好奇地问道景灏。

　　景灏身形一顿，鱼尾尖紧张的蜷起，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

　　段思然权当他是不好意思，浅然一笑道，“不用害羞，男欢女爱多正常！”

　　景灏的瞳孔骤然一缩，冰蓝的双眸带着段思然看不懂的情绪，“你真这么想吗？”

　　“那我还能怎么想？我又不是你们人鱼，哪能这么了解你们？”段思然颇为尴尬的讪笑。

　　“是啊，你又不是我们……”景灏重复道，声音依旧清润动听，却少了平日里的爽朗。

　　两人交谈之余，大公主已选好如意郎君，带着他面见东海君王和皇后。

　　东海君王和皇后互相点头，对此甚是满意，赏赐了一些宝贝，宫殿里一片喜悦，开始商讨婚礼事宜。

　　谈到时日，东海君王突然对着景灏问道，“灏儿，不如你的婚礼和你姐姐一起筹办，也了却我和你母后的心愿。”

　　景灏一愣，不明所以道，“父皇，我还尚未选好伴侣，何来婚礼之说？”

　　“你这孩子，还想瞒我们到何时？你旁边坐着的不就是！”皇后笑容满面，一副“你不用说我都懂”的神情。

　　这下轮到段思然愣住，敢情他们刚才对自己那么热情，是把自己当成景灏选择的伴侣了？

　　她连忙起身，对着东海君王和皇后弯腰行礼作辑，“王上，王后，我想你们搞错了，我是被景灏救过的人，和他只是朋友。”

　　“朋友？你当我们是傻子吗？自你换脸后，景灏日日用鳞片为你渡气，不然你会在海域活这么久？如此情谊，你跟我说是朋友？”二公主见被拒，替景灏愤愤不平。

　　段思然不晓得有渡气这事，看到景灏越来越秃的鱼鳞，震惊到说不出话，“景灏，你……”

　　虽早就有预感，段思然只把自己当朋友，毫无男女之情，可猜测归猜测，真正落实的时候，景灏心里还像是被撕裂了一个洞，疼的他无法喘息。

　　他听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听到自己压抑着内心伤痛装作若无其事的声音，“无妨，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因为我把你……也当作我最重要的朋友。”

　　说完，他看到段思然明显松一口气，果然，自己的爱于她来说，只是负担……

　　东海君王一家可不信这套措辞，尤其是护弟护到极致的两位公主，更是替景灏不平，“果然是低级的人类，毫无担当，我弟弟为了你，原本这海域里最漂亮的尾巴成什么样了？你竟然不愿同他成婚，你让他还能找谁？”

　　“是我的错，我不知景灏为救我做出这等牺牲，可鳞片还会再长出来，你们不能因此就非让我娶他吧？”段思然记得，鱼巫是这么说的。

　　“笑话，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条人鱼的鳞片掉落，还能再长出来的，你休要狡辩！”大公主以为段思然是在为自己开脱。

　　段思然真的一头雾水，不知怎的就被景灏日日用鳞片所救，而那鳞片还长不出？

　　她听见身后的人鱼在小声议论，“唉，我就说他们成不了吧，一个人类妄图攀上我们王子！”

　　“我说你怎么听的，剧情明明好像是我们王子为她付出更多，是这个低级的人类不愿意！”人鱼反驳。

　　另一条人鱼参与讨论，“就是就是，这个人类真是不识好歹，亏我们王子对她那么好，听说没日没夜的照顾。”

　　第一条议论的人鱼又说道，“你们懂什么，人类最是薄情，哪有我们人鱼情深意重。”

　　他们的话让东海君王更糟心，拍一掌桌面，拿出君王的威严，指着段思然，“我最后问你一遍，这婚，你到底愿不愿意？”

　　虽知道拒绝会惹怒整个人鱼族，但段思然心中有双思，婚事自然也不肯应下，态度依旧是不卑不亢，“我不愿意。”

　　怕留下念想，她干脆把话说绝，“第一，我们种族不同，根本无法长期生活在一起。第二，我身上背负血海深仇，大仇未报，无心姻缘。第三，我在海上有结交的伴侣，我们生死与共，我答应过他，非他不娶。”

　　“所以以上任意一点，我都无法与景灏成婚，请你们见谅！”段思然说完，深深一鞠躬。

　　她的话句句像淬了毒的利剑，一把把准确无疑的插入景灏心口，他是人鱼族的王子，被这样当众拒绝，他就不知道丢脸吗？

　　他咬紧下唇，忍着难堪为自己找回一丝颜面，对着东海君王和皇后郑重说道，“父皇，母后，我想你们真的误会了，我只把段小姐当朋友，绝无其他想法，你们莫要强人所难。”

　　一句“段小姐”，拉开两人距离，东海君王见景灏坚持这样说辞，终也无奈，只当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总不能真硬逼着人成亲吧？传出去他一代君王还要不要面子了？

　　“也罢，既然我儿看不上你，养好伤就尽快滚出东海，还有，出去以后不要跟别人谈及我们族类，不想被你们这些低级的人类打扰。”

　　众人鱼连连称是，假装听不出东海君王的强行挽尊。

　　宴会继续，段思然重新坐到景灏旁边，略带歉意地说道，“多谢你方才替我解围。”

　　“没有，只是如实说而已。”景灏蓝色眼眸里倒映出冷洌的光。

　　段思然也不傻，听出不对，诧异地问道，“景灏，你生气了，可是在怨我？”

　　自己难道不该生气吗？她拒绝的那么坚定，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给自己。

　　自己就那么……一文不值吗？

　　景灏自嘲的笑了笑，风华绝代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意，“不怨你，是我自己……”

　　自作多情！

　　“你说什么？”段思然没听清想追问。

　　“没什么，我有点累，先回去了。”说完，景灏飞速游回宫殿，觉得自己从未游的这么快过。

　　尾鳍破开凝滞而厚重的海水，景灏第一次感觉海水冰凉刺骨, 几乎要将血液冻结。

　　果然，感受过热之后，就会知道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