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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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新任主家要带少爷小姐们来听戏，醉花阴大戏楼早就布置好了。
戏台上挽了大红的幕帘，也亮了灯。
角儿虽然没上来，但是牌面已经摆好了。
养戏班子的事虽只是祝玖随口一提，但到底是祝家小少爷要的，小少爷用的吃的玩的，无一不是最好的。三白不仅用了心去找更体面的戏班子，甚至单安置他们就花了心思。
醉花阴的戏楼有三层，背倚竹林，临水而起，仙家宝物夜明珠被镶嵌在戏台四周，充作灯盏，这也是祝家才有的奢侈。
众人都热热闹闹的坐下了，很是稀奇的模样左顾右盼着，这些少爷小姐们哪有没听过戏的，其实也不过是没见过这么精细的排场。
一会儿就三白就支使着仙侍端了茶水与各色水果点心来。
祝玖坐在首位，正心不在焉着，别人和他说话，他都呆呆愣愣，看起来分外骄矜。哪一个同窗不是人精似的，见祝玖没这心思，也就笑嘻嘻的坐一边去了。
倒是喻乱蹊没这个眼色，抓着祝玖说个没完。祝玖完全听不进他在说什么，一边敷衍地应着“好”“是这样的”“没错”，一边分心在人群里找危宿。
他找危宿找出经验来了。知道不能往人群里瞅，得往最偏僻的地方看。
可是戏楼地方大，装饰也杂，祝玖看了好一会儿，才在光线的死角处发现一个人影。
阴影中那人身高腿长，正双手抱臂倚墙而立。
他们在这边嬉笑玩耍，好茶好水招待着，这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独自站着，好像满堂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祝玖心中一涩，正想要辨认一下他的神情，锣鼓声一响，厅中光芒一暗，戏台帷幕拉开，好戏开台了。
许是知道这是在九大修仙世家之一的第一场戏，祝玖没指定他们演什么，他们也为着求稳，纵使都是一些年纪小的少爷小姐来看，也没有刻意为了迎合少年人的口味演一些情情爱爱的折子，而是选了一出不会出错的《锁麟囊》。
这是一出唱世事无常，人间悲欢的戏，也唱恩情难磨，好人终有好报。
良辰吉日忽逢大雨，两架新婚花轿恰巧一同到春秋亭避雨，两户出阁小姐一家贫，一家富，富家女同情贫家女，感叹“她为极寒我为娇”，遂取了装有珠宝的锁麟囊相赠。六年后，富家陷入贫困，贫家转富，两女机缘巧得再次相见，感慨今昔，昔日贫女报恩，并结为金兰。
但戏折子如何不说，台上唱着的角儿身段曼妙，翩若惊鸿，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满头珠衩随着莲步轻摇，一颦一笑都扣人心弦。
台下不少少年都听痴了，饶是女孩子，脑袋都凑在一块赞叹得咬起了耳朵。
祝玖倒在身后舒适的软椅上。
厅内灯光昏暗，唯有戏台上有靡靡的光。萧笛声响，笙鼓悠扬，云锣撞钟声声都像敲在人心上，直要把戏外人拉入戏中，把现世人拉进迷梦。
祝玖听青衣在台上婉转地唱：“……只说道铁富贵一生锻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恍惚间，祝玖竟不知这唱的是戏，还是唱给他的判词。
祝玖无俦仙骨，天生聪慧，过目不忘，哪怕是再贪玩耍懒都是一等一的好修为。老天爷给了他顶天的资质家世，又总归要统统收回。
他想了想自己既定的未来，又出神想起了阴影里的危宿冷冷的目光。
前世这时候危宿是不是也这么看过自己，他已经不记得了。
祝小公子哪里会将目光停留在旁人身上，也哪里会关注旁人的心思，更何况上辈子这时候他确实讨厌危宿讨厌得不行，转头看他一眼都嫌脏。
他记忆中的危宿还是温和的时候更多。毕竟后来的他们已经相爱了。危宿是清冷如冰的凭虚道君，但看祝玖的时候再冷淡的神色都会有温度，贴近他的气息清冷，却偏偏缱绻得很。
他有点想他了。
祝玖有些赌气的想，命格之书让他重生前，还不如干脆将他的记忆给一道清洗一遍，这样他也不记得，危宿也不记得，痛痛快快的做仇人，总比现在不上不下、光自己一个人不舒服来得好。
祝玖神游许久，又一阵锣鼓喧天将他惊醒，才发现戏台上幕帘缓缓合上，原来是一场戏已经结束。
四周少爷小姐们皆哄堂叫好，祝瑭元从后面探出脑袋来，激动的满脸通红情难自已：“呜呜呜祝小少爷看到了吗，她们义结金兰了呜呜呜呜，她们太好了，呜呜呜呜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这么温柔的女子呜呜呜！”
小少爷一脸冷漠。
小少爷没有看到。
小少爷在想情郎，错过了大团圆结局，只记得凄凄惨惨的哭啼了。
幕帘再次拉开，就是角儿上来谢幕了。
少爷们呜哇乱叫，灵石玉佩不要钱的一样往台上砸。还是姑娘们讲究体贴一些，挥手叫来了仙侍，将打赏的首饰花簪搁托盘中，并细细嘱咐他们一定要送过去。
台上的角儿也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拿水袖掩住了唇，笑得见眉不见眼的。一边又有些忐忑的去瞧祝玖脸色，知道祝玖是小主子也是财神爷，怕违了少爷的意思。
祝玖倒不拦着他们发这笔小财，只是笑着打趣这些同窗们：“明明是我请你们来看戏，结果你们倒还让我小赚了一笔啊。”
“这不是应该的么。”喻家的另个少爷笑道，“戏我也看过不少了，我们自个儿也常请人来唱堂会，不过唱的如此之好的，我倒是第一次见。”
“喻炤师兄说的对。”边上的人附和道，“并且论起身段，也是顶好的。腰呀手腕呀，又细又灵活……咳，嬉笑怒骂的眼神都快把我魂儿勾得去了。”
女孩子们非常瞧不起这种说法，齐齐朝他啐了一声：“师兄你一个劲盯着什么地方看了。下流！”
“要我说，明明是小少爷家养的这些个伶人气质出众。台上的姐姐们走路、说话，一举一动都带仙气，做派优雅的很，与我们这些世家小姐们从小教养到现在的礼仪也没有差了。”
喻乱蹊不怀好意的大笑起来：“小姑娘们，这就是你们不懂了。三白哪里会帮他家小少爷养女孩戏子哟，万一小玖子想乱来，谁也拦不住啊。这些青衣扮相的，可都是男子。”
“都是男子？！”
女孩子们花容失色。再去瞧台上的角儿，哪怕是晓得答案，怎么瞧都瞧不出那些个娇娇嫩嫩漂漂亮亮的“姐姐们”是男的。
在场最活泼的小师妹已经掩面哀叹了：“男的都长成这样，让我怎么活！”
“这还不止呢。”喻乱蹊接着说，“你别看别人做派礼仪都是一等一的，其实啊，他们都不是凡人，个个都是世家出来的。”
这下子就真的是满场皆惊了。
所有人都皱眉不解，困惑地窃窃私语起来，互相疑问起来。
“世家出来的，不管如何都有些根骨，好好的仙不修，唱什么戏？”
“既然世家出身，那就是懂些礼的吧？既然懂礼，为什么还要去从事这样风流的活计？并且还不是玩玩而已的串戏，都被祝小少爷给养回祝家了。”
就连祝瑭元都悄摸摸的来问祝玖：“小少爷，是不是你欺男霸女逼良为娼了？”
祝玖哭笑不得，同时也难以解释。
这帮少爷小姐们和他上辈子一样，完完全全都是在温室里长成的，撞见少之又少的挫折或许也只来源于家族内部，根本不会伤筋动骨。而类似于这种“何不食肉糜”的疑问，不经历摔打是找不到答案的。
他只能去转移矛盾，凶巴巴地瞪喻乱蹊：“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那么能耐咋不上天呢？”
喻乱蹊朝他笑：“这不是修为还欠一些火候吗？并且啊，小玖子，你院子里的仙侍谁不知道，你我情同手足，宛若一人。更何况这些人的来历又不是秘密，我一问，三白不就说了吗。”
祝玖说：“行，等我回去就教训三白去，喻大公子以后要知道些什么，先提前揍他一顿再告诉他。”
喻乱蹊哈哈傻笑。
台上的角儿自然也听见台下这番议论了，但他们心理素质明显很好，或是比这还戳人心窝子的话他们也都听过了，神色并未有多少变化，依然言笑晏晏的，依旧是风华正好的模样。
喻乱蹊往台上一扫，笑道：“说起来，像是这种相貌身段皆不错，身世也配得上祝家小公子戏台的男子，不止台上有，台下也有一个呢。”
边上的人劝道：“喻少爷，你又要刁难谁了？把世家子比作戏子，这样侮辱人不太好吧。”
喻乱蹊看向身后某个方向，含沙射影，刻薄道：“我这怎么能算侮辱人呢，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说对不对呀，危宿大少爷？”
在场所有人都顺着喻乱蹊的视线四下寻找，最后齐刷刷地锁定到了角落中站着的危宿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