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风雨也无晴》蔚子寒

26、第 26 章

　　在距离过年还有三天时间的时候，心外病房收治了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姑娘，先天性心脏病，心衰已经达到了80%，属于危重病患，必须马上进行心脏移植手术。这个小姑娘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姓申，单名一个浅字。在见到她之前，孟小天认为这一定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但第一次查房见到她时，却发现这个小姑娘和自己想象中的大有不同，在她的身上，孟小天并没有感受到一种沉重的病气，相反，她鲜活得像是一株怒放的玫瑰，让整个冬天都生动起来。
　　小姑娘生得纤细而高挑，带着那个年纪特有的美，五官精致，皮肤因常年流连病榻，有一种病态的苍白，像是阳光下的白水晶，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莫名的和沈钰有几分相似。申浅的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喜欢动漫二次元，自打她住院，整个住院部的笑声都多了起来，如果不看她的病历，很难把她和先心病这个定时炸弹联系到一起。然而孟小天不止一次看到申浅的父亲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花坛边上，望着天空发呆，他和他都知道，如果没有合适的供体，申浅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申浅和住院部的医生护士都相处的很好，每个人都很喜欢她，但她最喜欢的人却是孟小天，她没事的时候就会主动跑到医生办公室找孟小天聊一些有的没的，比如佐助和鸣人谁更厉害一点，比如《海贼王》什么时候会完结，又比如……
　　“孟医生你结婚了吗？”
　　“没有。”
　　“那你有女朋友吗？”
　　“也没有。”
　　“那我做你女朋友吧！”
　　孟小天一口水没喝利索，咳了个惊天动地。
　　开始的时候孟小天以为就是她就是小孩子心性在开玩笑，但后来他发现几乎每次最后的聊天内容都会落到这个问题上。一来二去整个住院部就传开了，一群小护士调侃他是唐长老，孟小天一度茫然为什么自己是唐长老，直到安琪妹子好心揭秘：“是因为孟医生你和唐僧一样可口招人喜欢，然而又只能看不能吃。”
　　孟小天：“……”
　　孟医生不乐意了，于是找到了自家沈队长告状，沈队长听完揭竿而起，道：“师傅莫慌，待俺老孙去收了这群小妖精！”
　　孟小天扭头就走，表示我妈不让我跟傻子玩。沈悟空当即放下金箍棒，立地成佛。
　　玩笑归玩笑，但孟小天看着申浅的病情一天天严重，忍不住跟着着急。她到值班室找自己的时候越来越少，说起话来也越来越辛苦，每次这样的聊天都会消耗她大量的精力。那天，申浅又一次来到了医生值班室，坐在了她常坐的那把椅子上，那天，她先是问他鸣人和雏田在一起会不会幸福，又问他《海贼王》里面是喜欢路飞还是索隆，孟小天一一回答了她。最后，她问：“孟医生，你有喜欢的人吗？”
　　孟小天看着那双与沈钰有几分相似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有。”
　　他说完这句话，申浅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红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固执的没有落下来。
　　“那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啊……”孟小天端详着手里那支普通的黑色的圆珠笔，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是一个勇敢的、有担当的人。”
　　“没了？”申浅很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在她看来那个人应该是一个各方面都足够优秀的人，这样才能与孟小天相配。
　　孟小天朝她笑了笑，说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做一个勇敢的、有担当的人其实并不容易。”
　　“我还会有那么一天吗？”
　　“一定会的。”
　　元宵节的前一天，孟小天接到消息，天津的一家医院有适合申浅的心脏源，这一消息让所有人都振奋起来，但问题是这颗心脏的供体是位年近四十的阿姨，从医学常理来讲这颗心脏只剩下不到四十年的活性，而申浅只有十八岁，如果她选择移植这颗心脏，那么她的寿命很可能只剩下四十年左右。
　　时间紧迫，申浅的父亲将决定权交给了自己的女儿，孟小天决定找她谈谈，此时的申浅身体越发虚弱，只能躺在床上和孟小天进行这场对话。
　　“孟医生，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做这个手术？”
　　“申浅，虽然这个世界糟糕的地方很多，但其实美好的东西也有很多，你才十八岁，有太多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美好没有参与过，你还没有高考，没有恋爱，没有结婚、生子，和心爱的人去组建一个家庭，还没来得及经历生活的琐碎。”
　　“可是我害怕，我怕我下不了手术台，我怕我见不到我爸和你最后一面。”申浅说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申浅，你相信我吗？”
　　“嗯。”
　　“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孟小天这些年做了数不清的手术，说了无数次的风险，却很少在术前承诺过什么。
　　说到这里，申浅终于忍不住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滑到枕头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孟医生，我还没有谈过恋爱。”
　　“申浅，你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的男孩子，他的眼睛和你一样明亮，心思纯净得像四月的湖泊，里面满满的只装着你一个人。”孟小天的声音很轻，像是早春的风吹过田野，一时间万物都忍不住和他招手。
　　申浅听着孟小天的描述，或许是他口中的未来太过美好，让她忍不住憧憬，她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仿佛凤凰涅槃前和世界约下了最后的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