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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惊鸿低语泪清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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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晟殿内阁，方晟早已退席回来，放那一众仙官去玩乐。此刻他就正坐在案边，望着那惊鸿出神。
关于这惊鸿剑的名字，其实还有一段故事。
那是方晟第一次独自下山历练，有一次他途经一个镇子，听说镇上后山的坟地时常闹鬼，他便寻着镇上人的指引，在夜里摸上了这座荒山。
一进山方晟就发现了问题，这座山当真是风水极差，选这里做坟地，不尸变闹鬼那才真是奇了。
一步步寻着方位往上走，周身的阴寒之气越来越重，月亮被层层乌云遮住，更添诡异。此情此景，方晟不自觉的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到底是头一次自己一个人下山历练，他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没底。
眼看着翻过面前的土丘就到了，方晟刚要拔剑出鞘，却突然听见了前方剑刃破空的声音。
他飞身冲了出去大喝道：“什么人！”
只见眼前是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背影，他一头黑发高高束在脑后，着一身水蓝色劲装，依稀看得出是南山派掌门亲传弟子的校服，箭袖下的手很白，手里还握着一把闪着蓝光的剑。
见有人上来，那少年偏过头冲他眨眼一笑道：“这位道友也是来捉鬼的？那还真是不巧，被我抢先了。”
他转身冲方晟走过来，像是要跟他打个招呼，可方晟还愣在原地盯着他看，那样子多少有些傻不拉几的。
少年随手把剑扔到地上，对着方晟的额头就是一拍道：“怎么？你这是被吓傻了？”
他笑的漫不经心，方晟却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他忙转移话题道：“你的剑……”
少年瞟了一眼，无所谓道：“就随手捡的一把剑，反正也不能用了，不用管它。”
方晟这才注意到，那把剑上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裂痕。
修仙之人，向来是法器不离身的，他们通常都是将自身灵力附着到由各种法宝炼制而成的法器上，以提升攻击力。可这少年竟然连法器都没有，不过是随手捡的剑，便可以斩杀恶鬼，当真是修为了得。想来是这普通的剑承受不住他强大的灵力，所以没用多久便出现了裂痕。
方晟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你自己的剑呢？”
少年答道：“我没有剑。”
方晟又道：“修仙之人怎么会没有法器？还是说你不是用剑的？”
他这般刨根问底，那少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位道兄，世上法器千千万，但是神兵难求，等我找到配得上我的剑再说吧。”
后来方晟一直也忘不了那月色下少年的惊鸿一瞥，他一直在想，到底要怎样的一把剑才能配得上那般风姿的少年，他这一想便是百年。
等他终于炼成这惊鸿剑，那个他想要赠剑的少年却已经不在了。
墨清宵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方晟一个人呆呆的看着一柄剑，眼圈有些发红。
他几步上前，劈手将剑夺了过来道：“赠我了就是我的了，怎么？大哥现在倒舍不得了？”
见来人是他，方晟笑了笑答道：“怎么会，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哦？”墨清宵脸上似是闪过一丝不悦，他走到一边，随意的坐下来，不再同方晟说什么，只是专心致志的把玩着手里的惊鸿。
看样子他喜欢这剑，方晟有些揪着的心便也不那么难受了。
跟着他坐下来，方晟问道：“清宵，我本以为你已经……”
“已经什么？”墨清宵挑眉，“死了吗？”
他此言一出，方晟的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曾经的场景历历在目，直到后来群妖众鬼逼上九重天，他才意识到，那执拗的背影，真的是他见这义弟的最后一眼了。
那个陈情册子，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墨清宵真的死了，连个尸首都没留下。
方晟封锁了相关的全部消息，将关于魔尊的种种，连同记忆里的那个少年一起，束之高阁。
可他说到底还是放不下，不然也不会有这惊鸿。
后来他发现了个墨子时。
可墨子时再是相似，也终究不是墨清宵。
即便如此，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寄情于这小子，把他当做墨清宵一般照顾有加，甚至萌生出了将惊鸿赠与他的想法。
而如今造化弄人，墨清宵竟然真的如传言一般没有死，而且还回来了。
想着，方晟阖眸道：“这几百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若是我那时没有闭关，若是后来我没有逼你做抉择，而是直接你带离开……”说到这里，他有些哽咽了。
“清宵，你知不知道我后来听说你……我有多恨我自己？”
他一手抓着胸口，一手放在墨清宵肩上，脸上的痛没有半点虚假，可正是因为这样，墨清宵却觉得心口闷闷的疼。
“大哥？”他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就当真那么在乎我吗？”
方晟被他问的一怔，他口中的在乎，指的是什么呢？
两个人就那么对视良久，谁都没有再开口。
最后终于是墨清宵先败下阵来，他拉开方晟的手，有些惆怅的笑道：“罢了，既然我都回来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方晟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有些呆滞的看了他一眼，看到他这副呆呆的模样，墨清宵突然毫无心机的笑了，他这一笑，方晟莫名有些脸红。
墨清宵下意识的伸出手，覆上他的脸，方晟吓了一跳，忙直起了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忙把手收了回去。
“好啦，大哥，前尘过往一笔勾销，我们还是重新来过吧。”
方晟有些尴尬的冲他道：“嗯，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找人给你安排个寝殿，你先住下吧。”
墨清宵挑眉似是有些不悦道：“从前我们游历四方，经常是同吃同住，怎么如今大哥倒是跟我生分了，想赶我走？”
听他这么说，方晟当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气氛一时间又变得尴尬起来，墨清宵看了看目光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方晟，微微眯起长眸，趁他没回过神，他伸手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方晟顿时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稳稳的将他接入怀中，墨清宵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放在了不远处的榻上，还悉心为他改好了锦被，掖了掖被角。
末了，他轻轻伸出手指抚上他的眉眼，接着又从鼻梁处滑道嘴唇。
他有些嗔怪道：“大哥……呵，明明这是我从前做梦都不敢叫出口的称呼，如今这么叫出来，这滋味还真是不怎么好受啊……”
说着，他起身撤去了案上香炉里的香，小心翼翼的清理掉里面的香灰，又换上安神香点了起来。
这才又回到床边，并起二指抵在方晟眉间，闭目凝神，缓缓将自己的法力渡了过去。
此时墨子时和鬼君就吊在殿外的檐上，里面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墨子时只觉得他此刻的心情像是吞了一大铲子的沙子一般，噎的难受。
他几乎是风也似的回到了无名殿，早都忘了自己是去干什么的了。
鬼君一路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的帮他关好殿门，这才有些调笑的说道：“看来是仙尊多虑了。”
墨子时还没有从刚才那场面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那墨清宵的动作，他看方晟的眼神，这分明……分明是……有奸情……
默默吞了口唾沫，墨子时拉住鬼君的衣袖，有些无助道：“我刚刚看到的是真的吗？”
鬼君毫不留情的点了点头，那一刻墨子时觉得自己的三观碎了。
虽然他这个人不是什么守旧之人，尤其是他来自外面的世界，说起来还要比这群人开放许多。
他的观点向来就是真爱无关性别，之前因为郎曳的事他还好一番唏嘘来着。
可无论如何，这种事的主角换成了方晟，他就是觉得接受不了，在他心目中他这个大哥不说修到断情绝爱的地步也差不多了，可刚刚他脸一红，让墨子时吓得差点没从屋檐上掉下来。
还有，更可怕的是那个对方晟动手动脚的人顶着的是墨清宵的脸！
亲娘的四舅姥爷！
为什么会有人顶着他的脸去跟别人搅基啊！！！
看墨子时这副崩溃的样子，鬼君突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安慰道：“仙尊也看到了，那方晟不光没有危险，还过得挺滋润的，那墨清宵不光没加害于他，还在给他渡法力……”
墨子时无力的冲他摆了摆手道：“别说了，你让我缓缓……”
鬼君听他这么说像是有些不悦，试探的问道：“仙尊这是不开心？”
墨子时当时就想一掌劈在他头上骂娘道：“这他妈不是别人顶着你的脸跟人搅基！换做是你，你给老子开心一个试试！！！”
还好他忍住了，只是瞪了鬼君一眼，没说什么。
见他如此，鬼君的神色也冷下来了。
“总之现在那人也没做出什么事，我们也没摸清他的目的，仙尊此时还是不要冲动，静观其变的好。”说着，他转身就要走，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冲他道，“照顾好自己。”
墨子时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里无法自拔，他也没去听鬼君到底说了什么，随便的挥了挥手就当做告别了。
鬼君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是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了。
墨子时神神叨叨的嘀咕了小半夜，一直到天大亮了还有一些恍惚，这是对他实在是刺激太大了，绕是如今他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了，一时半会也还是适应不了。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似乎可以确认，那人暂时是不会对方晟不利了，这样他倒是可以暂时放下心来，敌不动我不动，姑且看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然而一连几天下来，这墨清宵除了待在东晟殿跟方晟“培养感情”之外，什么出格的事也没做，墨子时突然觉得他有点方，他甚至生出了一种是不是自己太过于阴谋论了的想法，合着有人冒名顶替他前世身入仙都，就是为了跟方晟搅基？
本来他是憋了一肚子话不能与旁人道，他是想着等鬼君什么时候再来他这串门，一定要好好同他研究研究。然而自那天之后，平时几乎是日日过来报道的鬼君再也没在无名殿出现过。他突然就发现，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想他？
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墨子时觉得一定是自己太闲了，才会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这个判断十分正确，他二话不说又拿起爬犁在殿后开出了一块新地，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人啊，就是要充实一点啊！”
然后，墨子时一连忙忙叨叨了好几日，满后院的地都让他犁了一遍又一遍，已经是左一条垄右一道沟，然而鬼君还是杳无音信。他也试过与鬼君通灵，但都是没有回应。
终于，他有些绷不住了，去找顾辰风托关系弄了张指路帖，风风火火的下了鬼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方晟的一小点回忆，目测不会有帝君跟清宵游历修行时的番外了，但是后续正文中会有一点方晟心路历程的描写。
帝君就是个条条框框规规矩矩的人，做事一板一眼，有理有据，他从没想过越过什么线。就像上学的时候压根不知道什么是逃课，什么是不写作业，他脑子里离经叛道的那根弦就是缺的。他这辈子到此为止做过最疯狂的事就是炼惊鸿剑了。
谁身边都有一个这样的人吧，可能到最后终于为了重要的人拆了桎梏，变了模样，但说到底还是晚了。
有缘无分。
另外，想说一下小受人设的问题，回忆杀里跟现在的子时，感觉天差地别的两种性格，主要是因为几百年的成长。如果说一开始的墨清宵是青春期的中二少年，子时已经进化成退休老干部了，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吧，唯独在某个人的面前，会露出曾经少年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