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将风流之赵国战神李牧传》格飞

1、引子

　　夜沉似水，月朗星明，几只乌鹊绕着老树盘旋几圈后向西振翅而飞，齐国都城临淄稷门外，稷下学宫东侧赶牛山峰顶的观天台上，一名一袭黑衫白发如银的枯瘦老者负手临谷而立，仰望星河灿烂，夜里的山风吹得他宽大的袍袖猎猎作响，满头白发飞扬，愈发显得孤逸出尘。

　　一名年轻的青衫弟子垂手侍立在旁边，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面上依旧还带着几分稚气。山风微凉，他不由得缩了缩肩膀，看到老师身上的衣裳也甚是单薄，心下甚是关切，上前轻声道：“老师，山风寒冷，不若我们先下山去，待明日夜晚再来，如何？”

　　白发老者闻言，转身回过头来，看到年轻的弟子担心的眼神，微微笑了笑，伸出干瘦的手指抚了抚他的头顶，说道：“傻孩子，为师这些年来周游列国，风餐露宿，身子骨硬朗得很，些许山风如何就能让老邹衍着凉了，今晚月色明朗，星象明晰，正是观天象的好时候，如此景象一年之中也难有几夜，我还要再观一阵，倒是你从小就生得单薄，如果冷的话，就不用侍候了，先回学宫里去吧。”

　　那年轻弟子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冷，我等你一起回去。”

　　邹衍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个弟子虽然年幼，但是生性却颇为倔强，他说不肯回去，那是必定要等到他一起才会回去的了。随即又回过头来，抬头望向深邃的星空。

　　天空中繁星点点，星汉灿烂，各个星系看得分外分明，邹衍先望向中心象征着周王室的紫微星，只见那颗最大的紫微星星光昏黄黯淡，摇摇欲坠，心里不由得叹，这八百年的周室江山看起来晦明难测，只怕是岌岌可危啊，然后望向周边，只见周围七颗小一点的星座却星光熠熠，芒芒生辉，特别是在最西边的那一颗，尤其光辉闪耀，甚至大有掩盖紫微星之势，那正是象征秦国的方位所在，邹衍心中一跳，再与近年来周游列国所看到的在心里一一验证一番，心中不由得叹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之势所至，时也，势也，非是人力所能阻挡的啊。

　　这座观天台是齐襄王特地为邹衍所修建的，自齐威王始建稷下学宫起，邹衍就受威王之召来此，并享上大夫之位，屡进诤言。那时候的齐国是何等兴旺气象，邹忌，田忌，孙膑等名臣良将济济一堂。宣王即位后，虽不若乃父，但大致尚可，等到宣王之后闵王即位，即不听建议，肆意妄为，邹衍愤而离齐，随后齐国几乎为燕国所灭。

　　这些年来邹衍精修五行及五德始终学说，善观天象，其在列国奔走，通过观天象而断一国之兴衰，颇有些名气，襄王得田单相助复国后，重建稷下学宫，这次特地将其邀到临淄，就是想听听他对天下形势以及齐国未来国运的看法。

　　邹衍欣然而往，尽管这些年在列国也颇受礼遇，但是身为齐人，他始终心怀故国，但却没想到襄王所问的并非治国理政的谏议诤言，而是天象是否兆示齐国能再霸否，如何趋利而避害，想到齐国君臣上下问到这些时那热烈关切的神色，邹衍不由得摇头叹了叹气，人说齐国之治自威王始，自宣王止，此言不虚啊。一国之兴衰与一国之吏治是否清廉，内政是否修明，外交是否得当有莫大关系，天象不过是所有这些反映的表征而已，一国君臣不问苍生问鬼神，其浮滑无聊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老师，你看－－－－” 忽然之间，邹衍听到身后年轻的弟子似乎看到了什么好奇的物事，兴奋的大叫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山野显得分外响亮。

　　“怎么啦，看到什么了，这么高兴？”邹衍缓缓转过身来，看他的年轻弟子正用手指着西首边又跳又叫。

　　邹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东首一个星座上，一颗斗大的流星划着绚丽的光芒，直向齐国西面的地方划去，邹衍在心中推算了一下，那大概是在秦国的位置。于是笑着对弟子说：“那个星座是武仙星座，如今秦国国势正盛，勇将如云，有将星降临，不足为奇。”

　　言犹未了，忽然间只见方才邹衍所说的武仙星座上又是一颗星划着长线往齐国西面的地方落去，而且比刚才的那颗更大光芒更见炽烈，邹衍在心里推算了一下，那正是赵国所在的位置，心中不由得一惊，心想道，今年来赵国经历赵武灵王，惠文王两代之后，国势大为强盛，隐隐然有与秦一争高下之势，听说如今那孝成王也颇为聪慧，庙堂之中不乏良臣名将，难道莫不成这问鼎天下之事赵国竟然也有份？想着想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那年轻弟子问道：“师傅，我见后面那颗比之前那颗更大更亮，不知是何道理？”

　　邹衍沉吟道：“后面这颗确实更见光芒，但是为将者要有所建树，虽然要看其才，但是首先还是要看其所仗之国势啊，在其君，在其国力，有明君坐镇朝堂，良相倾力襄助，兵马粮草支撑；如果君不明，国力不振，即便为将者再厉害，终究难尽其才也。前星落于秦地，虽其星相形较小，但秦国国势更盛，后星落于赵地，虽然其形较大，但是赵国国势却隐隐然不敌秦国，除此之外，秦有山河之险，赵国除有燕韩魏齐各国环伺之外，还有北部匈奴之患，这赵国之将星只怕是有其才但不得其势啊，不过天象毕竟是隐约朦胧之事，不可不信，但是也不可尽信，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罢，这结果究竟如何，却也是难说。“

　　说完，慈爱的拍了拍年轻弟子的背心，说道：“ 时候也不早了，为师观得也差不多了，咱们这就下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