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为伴》书铮

27、番外 红鲤

　　小小一只，躺在襁褓之内，眼睛尚未睁开，头上的红色龙角若隐若现，邝露忍不住侧身看她，好似怎么也看不够，润玉坐在床边椅子上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她才知道堂堂天帝因担忧自己差点背过气去，服下几粒安神丹丸才稍稍好转，现在仍未复元，突觉有一团暖流塞满心间。
　　此时房内只余下他们三人，润玉拿热毛巾帮她净身，擦去汗液，叮嘱她好好歇息片刻，转身想把这小粉团抱去别处免得扰了邝露，刚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双眼盯住蹬着四肢的她一筹莫展，终是不敢抱怕伤着她，脚步匆匆找来产婆，好生安置到别处，又出了一身热汗。

　　再三思议后，天帝天后为她取名念璃，与此同时下诏立棠樾为储，六界大赦。
　　多少年来，璇玑宫从未如此热闹，众仙神纷纷送来贺礼，狐狸仙一见这小女娃可爱得紧，揣在心尖上疼着，就差没住进璇玑宫了，进进出出的仙娥也一个个笑逐颜开，都希望沾沾这喜气。惟有魇兽站在人群外围格格不入，不知所措，本为兽日久、无依无靠，得了关注和怜爱未久，突然就被众人遗忘，兽性未除以致心生歹念、剑走偏锋，立志要让她消失于世。专门挑了一个近旁无人的时候，悄悄一步步靠近念璃的摇床，层层绸缎之上被放置了一个玉琢般的婴儿，正看着他弯起眼睛笑，伸出小肉手咿咿呀呀地想去摸他的七彩犄角。魇兽看进她的眼睛深处，被其中纯真所触动，心中有所动摇，但狠劲一上来还是动手了，刚触到肌肤，她就被逗笑，嘴角流了一摊口水，滑落到他的手上，魇兽怔住片刻，才拿来手帕帮她细细揩干净，为了逗她还低下头让抚摸自己的犄角，不料小女娃手劲挺大，他一边含泪吃疼一边低声哄着她放手。
　　邝露在背后看见这番情景，慢慢走近，把手搭在魇兽的肩上，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邝露，直到轻轻地被抱住，“以后念璃就劳烦小魇多多照看。”
　　魇兽的手里被放入了一枚玉佩，冰润入骨，他低头默默捏着这块玉佩，辞别了邝露母女，趟过中庭，大步出了璇玑宫大门。

　　“念璃，当心些！”润玉一把抱起自家女儿，粉红的脸上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嘴角一撇似风雨欲来，小小的拳头握紧按在润玉衣襟上。
　　女儿软软糯糯的委屈声音传来，润玉立马乱了分寸，哄着小哭包到了庭院。
　　杨柳依依，顾自垂盼，不及娘亲青丝如瀑；
　　飞花流水，复去不归，不及娘亲温柔怀抱；
　　“鱼，鱼，鱼鱼……”她指着池中喃喃道，两道泪痕干在脸庞上。
　　“红……鲤。”润玉微笑着，一字一顿、张大嘴型教与她。
　　念璃定睛看着他，眼睫毛被眼泪糊作一团，他又重复了一遍。
　　“红……鲤。”
　　她乳牙尚未长齐，常常发音不清闹了笑话，润玉又纠正了她一遍。
　　“红……鲤。”
　　她急了，在润玉怀里乱动要下地，“hong……ni，hong……ni。”
　　润玉眼前，邝露的面容突然浮现出来，一句又一句地重复着。
　　“哄你，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