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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知归途 ...

  •   她半梦半醒时,依稀记得,周围是茫茫无际的黑暗和寂静。
      但当辛西娅睁开双目,意识到自己的视力,霎时间变得明亮而清晰。
      这里是哪?她僵硬的躯体在狭小沉闷的空间里动弹不得,皮肤长期被粗麻绳捆绑过,那样紧绷,紧紧收缩着。
      辛西娅伸出手想触摸头顶上的压抑的挡板,被自己瘦骨嶙峋,青筋暴起的手吓了一跳。
      这双手是何等丑陋。辛西娅都不想再看一眼,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起码头那些不剃胡子的搬运工,露着一双被凛冽萧瑟的海风吹得粗糙肿胀的手,与未成熟的红萝卜极其相似,毫无美感可言。
      但论丑自己的手相比之下却更胜一筹,苍白,松垮,濡湿的皮肤,极其突出关节,长而尖锐的指甲呈现出脏兮兮的灰黑色。难以相信这是一双少女的手。
      不,这是哪?辛西娅终于不再被自己丑陋的手吸引了去,她的目光投向包裹着这具□□的木板,厚实坚硬得如建筑钢板,且用目测十来个足有五六公分长度的钉子,钉得密不透风。
      显然这是具虽然简陋但牢实的棺材。
      为什么要钉得这样坚不可摧辛西娅紧皱着眉头,环顾着两块木板的连接处。
      她打心底不觉得自己是个幽闭症患者,没想到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下,自己竟慌乱得不知所措。
      因为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氧气很快就会被她的肺部消耗干净。
      她不免开始怀疑始作俑者的意图。难道说,我被别人活埋了?到底是谁这么做?
      辛西娅空洞而扩张的瞳孔凝视着头顶的木板。我该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怒火在她心中愈燃愈烈,她开始竭力捶打头顶这块遮蔽视线的木板。
      没一会儿,辛西娅停止了这自欺欺人的举动,再这样无所畏惧地敲下去,只会在这棺材里,永无天日,以致自取灭亡。
      她感到腹中一阵一阵的空虚,喉咙也越发干涩沙哑,像是一把锉子来回摩擦。
      如果再不离开这里,迟早得饿死。
      辛西娅的手臂和脑袋因为恐惧而地颤抖起来,但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修长的肢体不允许她有任何大幅度动作。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尝试着去回忆被钉进棺材前的事情,但不管如何往里深究,那些残缺破碎的记忆碎片都无法拼凑成完整的故事。
      怎么会这样?辛西娅被自己的记忆折磨得浑身发冷,身体似乎被湿黏的毒蛇牢牢盘旋着。
      一切的疑问,回到最终点。
      辛西娅颤抖着,迟疑着将那丑陋非常的手指抬到鼻孔下,她感受不到任何空气流动循环的气息,感受不到一丁点余温。
      而脉搏和心脏皆没有任何跳动的迹象。
      没错,她俨然是具复活的死尸。辛西娅不敢面对异样的自己,再次举起这双手左右来回观摩,抚摸。
      人在死亡后,指甲和毛发依旧不断在生长….难道说辛西娅实在想不起被钉进棺材前的事情。
      但她依稀记得,在街边的一家新开的书店最深处,草草翻阅过一本神秘的书籍。上面记载着介绍一种混迹在人群中的生物,死亡后种种异于常人的特征,但当她津津有味地看到下一行时,那店长便消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对了!那男店长和书中的特征形容得极其相似,苍白得毫无血色,近乎透明的皮肤,浅灰紫的瞳孔,白金色的长发,举手投足间颇有些女子独有的优雅和魅惑。但那对玉笋般葱白细嫩的美手,丝毫没有被伤痕干扰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在漆黑寒冷的夜晚,那种恐怖诡异的氛围,她会以为那是一场美妙绝伦的艳遇。
      想什么呢?这样迫在眉睫的危急关头,竟然在回忆美人店长。辛西娅挣脱着被银色枷锁拷住的双脚,看上去是白费气力。
      难道我今天就要憋屈地死在这里吗?她绝望地紧闭双目。
      这里也有,快挖开!拉夏尔。
      她听到棺材外一阵铲子和人声的骚动,警惕收紧身体,继续紧闭着双目。
      你干什么吃的?就这点力气!棺材外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尖厉。
      很累的啊,不信你试试嘛!
      这两个男人的声音,怎么觉得听起来很刺耳?像是…蝙蝠的声音。辛西娅故作镇定地躺着,纹丝不动。管他呢?我就要得救了,计较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干嘛?
      想到这里,她宽慰地长吁一口气,压抑住欣喜若狂的情绪,轻轻牵起嘴角。
      直到辛西娅的眼皮低垂着打战时,男人掘土的声音将她从困倦中唤醒。
      把这口棺材抬起来!那男人尖锐刺耳的声音近在咫尺,看来他们终于将辛西娅所处的棺材挖出来了。
      太好了!辛西娅几乎要雀跃得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但她瞥见脑袋边锋利的长钉,马上打消了这个冲动愚蠢的念头。
      哎哟,我的腰都痛死啦,你怎么不帮帮忙?那个相对幼齿稚嫩的声音响起,应该就是那个拉夏尔吧,他似乎在和另外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在争执。
      你什么时候学会反抗了?那蝙蝠发怒起来的声音简直可以洞穿辛西娅的耳膜。你才是个三百多岁的年轻小伙,这点就不行啦?
      三百多岁?辛西娅虽被稳稳地抬起,但被他们之间交谈所吸引,心中升起疑问。怎么有人活得那么久?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啦。拉夏尔不耐烦回应。还是是个瘦子,像刚刚搬的那个胖子,我看得吃多少人啊,还不得把整个镇的人都吸干为止。
      别提啦!蝙蝠的语气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发出。我刚带过来的女人,还想着玩两天,就被可恶的杜兰德吃得干干净净。
      今天活过来的没几个,还都是黑死病。拉夏尔嘟囔着自言自语,辛西娅听出他口气里满是嘲讽不屑的意味。
      放我出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辛西娅拼命用手敲打棺材板,她只想抓出最后一线生机,而不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坟墓。
      这个刚醒来还会说话,还挺厉害的嘛。
      两只蝙蝠在嘻嘻笑笑着开始聊起其他事,丝毫不理会辛西娅的怒锤棺材板的声音。
      你们听没听见我说话啊!
      闭嘴,黑死病。那只讨人厌的蝙蝠怒斥棺材里越来越不安分的辛西娅。
      辛西娅被他尖厉的恐吓吓得动弹不得,不再挣扎着叫喊,其次喉咙干涩得发热,直挠心扉。
      把这碎嘴的家伙装进去,拉夏尔。蝙蝠再次威风凛凛地命令他干活。
      好,我马上。拉夏尔发出长长的闷哼声,稳健地将棺材抬进诺大的集装箱里。除了辛西娅,还有近十口棺材。
      我想喝点血。他摸着自己逐渐凹陷干枯的脸颊。快点给我,狄拉。
      原来这只蝙蝠叫狄拉。辛西娅安静地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你急什么?狄拉从衣服里摸出一小只血浆似的液体,他用力拧开木塞,倒进先前装置好的一瓶泉水。
      怎么又是稀释过的。拉夏尔接过那瓶淡红色的水,一饮而尽。一点都解馋。
      爱喝不喝。狄拉说罢抬头看见漆黑的夜空下,几只蝙蝠匆匆略过。
      于是,眼神不断瞥向拉夏尔,看他饥肠辘辘也不作任何反应。狄拉干脆拉扯住拉夏尔垂坠的衣袖。
      赶紧走人了,是冈格罗族。
      好。拉夏尔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家伙遭到什么袭击了吗,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去什么去,我们有事在身,你真是不明事理,拉夏尔。狄拉小声责备他,生怕被冈格罗族听到他的不作为。
      搞什么。辛西娅呆滞地盯着棺材板。这两只臭蝙蝠到底要带我去哪?
      不一会儿她的身体更随着这两个蝙蝠坎坷的路程,颠倒来晃过去,弄得胃里翻汤蹈海,窝着一团火的她发出猛兽般狂妄的啸叫。为什么不放我出去!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得越发沙哑粗糙,不对劲,辛西娅赶紧捂住嘴。
      小姑娘,你都把我吵醒了。一个老头沧桑低沉的声音从她隔壁传来。
      辛西娅极为艰难地翻过身,面朝声音的来源处。你谁啊?
      小姑娘,说话不要那么大声,你还很虚弱。老人不紧不慢地回应辛西娅不礼貌的疑问,他似乎很快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你还没吸血,当心声音哑掉。
      吸血,为什么我不吸血会死?
      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吗?老人镇定自若地回应道。你现在是一只吸血鬼了,包括我,还有这个集装箱里所有的人都是。
      辛西娅貌似对“吸血鬼”这个词毫无概念,此刻她只觉得又饥饿又虚弱,抬起手臂都成一件麻烦事,腹中对那些烤鸡美酒垂涎已久。
      老爷爷,那你怎么死的?
      我?老人豁然开朗地笑了起来,最后他悲哀地叹了一口气。我们都是黑死病,你也是。
      可我完全不记得被关进这破箱子前发生的事情了。
      其实我们几个,还没死就被装进来了。老人慢吞吞地说,辛西娅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很虚弱。医生救不了黑死病,正在休克的时候他们就把我们埋了。家里人不想留我这张嘴继续吃饭,我能理解他们。
      老爷爷?辛西娅用力敲打厚实棺材板,拉夏尔和狄拉的一个晃动将她再次撞到左边的木板。你还在吗?
      在车轮摩擦地面的噪音和尘沙飞扬的声音中,她听闻到隔壁隐隐约约传来老人低低的啜泣声。
      没死就好。
      辛西娅突然没一丁点力气再说话,再挣扎了,脚上的枷锁将她的双脚勒出淡淡的血痕。
      好累,好想睡觉….
      小姑娘,千万不要睡着,会死的。老人温柔的声音提醒她,并伴随着敲打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不知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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