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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   京城三公子在十几年的时间里,都是京城百姓之间的美谈。只是虽然这三位风光无限,却仍有遗憾之处。
      ——他们都未婚配。

      其实说来也很有点意思,三公子之首花如云是个江湖闲人,家中也无长辈女眷出来交际,是以无人可知他是否婚配,也无人有门路去问他的婚配,况且如云公子一向如世外高人,仅有不多地露面,也是只能远观,京城贵女虽对他有些艳羡,倒也不会主动招惹,他便不提了。
      堂秉文是个年纪轻轻的朝臣,父亲又是堂叔云,家中母亲是身有诰命的一品夫人,和其他家族往来自然不免,早年间也多得是人家想结两姓之好,可都一概吃了不软不硬的钉子,堂夫人说了,小儿以朝事为重,不愿太早结亲,这一拖,便是十余年的时间。这么长时间都不成婚,倒是让那些多嘴多舌之人有了谈资,生出许多流言来,但堂老大人并堂老夫人、堂公子统统不理,时间久了,也就渐渐歇了。
      最令人叹息的便是后来做了禁卫统领的夏瑾怀,他早年便能出入宫廷,很得先帝的青眼,先帝更有意将唯一的公主许配于他,这桩婚事若是成了,倒也是天作之合,只是…到底没成。这清漪公主不知怎么染了重病,先帝那时也重病在床,正是朝野动荡之时,唯恐权位之争波及公主,便将她送出京城,安置在一处行宫静养,这一去,便再没有回京了。如今时日已久,无人再提那件事,夏统领也再没有娶妻之意了。

      “她叫凌清漪。”
      说出这个名字,花如云朝龙槿榆微笑了一笑,“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她,她是先帝独女。”
      龙槿榆诚然是听过的,当朝之事她或许知道不多,先帝与那位公主的事,却是街头小二都会唱一两句童谣的。

      “清漪小时候身体不好,先帝给她寻了一位师父,教她武艺强身,那位师父,便是瑾怀的姑母,夏老将军的胞妹。先帝还怕清漪久居宫中无趣,允夏夫人每月带她出宫一日,那时候我们还小,都很喜欢每月和清漪一起玩的时候,清漪也是。”

      龙槿榆听得很认真,并未出言打扰,花如云说完这些,仿佛终于从回忆里走了出来,道:“抱歉,我失礼了。”
      龙槿榆摇了摇头。

      “先帝只有清漪一女,自小教的是帝王之术,寄予的也是家国之托,可这凌国朝堂,怎能容得下一位女子掌权。蓼园蛊,”他眸光冷了下来,“不过是深宫中见不得人的污秽。”

      龙槿榆神色一顿:“清漪公主也中了蓼园子蛊?”

      “没有。”花如云眸光已是冰冷了,“蓼园蛊,是专门为了清漪养出来的,自她刚出生便谋划、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终止。”他吐了口气,仿佛多讲一字都不能忍受,却仍一字一句,慢慢将话说完:“当初清漪以血为媒,将母蛊引到了自己身上,再后来,母蛊死了。”

      龙槿榆心中大震。
      寥寥几句,说得轻巧,可要将附于自身的蓼园母蛊杀死,要付出何等的代价!轻者,功力全毁形如废人,稍不注意更是会经脉尽断而死!

      花如云看她神色,唇边溢出一丝苦笑,道:“清漪自小是个执拗的人,她不愿他们再以蓼园蛊控制别人,便让蓼园子蛊变得无药可解。”

      半晌,龙槿榆才道:“公主,后来怎么样了?”
      花如云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离开了京城,已经十一年了。”很快又说:“你猜,假如她知道瑾怀和秉文都中了蓼园子蛊,会回来吗?”
      这一刹那,龙槿榆觉得周身无比寒冷。

      其实许多事情,原本不需要怎样详述的。
      街头听过的童谣,唱着先帝视女如珠,唱着公主风华盖世,可惜都是过往的人了。听说师叔才能远播,可惜不曾谋面,师兄少年英杰,如今却形容黯淡。耳闻京兆尹流放离京那日,百姓道路以目,不敢为他喊冤,却聚集城门无言相送——京城的事情,便是如此。
      冤屈如此、悲痛如此。

      “为什么呢?”龙槿榆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道。
      可她其实也清楚,没有为什么的,有人是为了权势,有人为了富贵,有些人,什么也不为的。

      她忽然看向花如云,目光与他相触,彼此都可见那一瞬未曾掩去的寥落,就如将去未去的暮春轻寒。“方才的问题,我认真回答你,无论我们将会遇到什么,我留下。”
      花如云迎着那双清澄的眼眸,只觉此间春寒,似乎不知不觉就换了初夏清风。

      “咳!”
      隐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十分用力地咳了一声。

      龙槿榆轻皱了眉,回身有些疑惑地看向隐竹,“你怎么了?”
      隐竹这几天颇有些不能招惹的气势,“没怎么,想问问你们聊得怎么样了。”
      花如云道:“还有最后一件事。”
      龙槿榆道:“是什么?”

      花如云没有答话,他站起了身,朝隐竹走了几步,突然伸手抓起他的左臂,一下将衣袖掀了起来。

      龙槿榆脸色都变了。
      隐竹的手臂上,横着一道深深的伤痕,是新伤。

      花如云微眯起眼睛,道:“你试过了。”
      隐竹抽回了手,怒道:“别乱动!”
      龙槿榆:“试过什么?”
      隐竹语气不善道:“别问我!”
      龙槿榆从善如流地将眼光转向了花如云。
      花如云:“他想将秉文身上的子蛊引到自己身上——我告诉过你的,这个方法行不通。”
      眼前的情况实在令人错愕,龙槿榆想到隐竹说他自己原本以为子蛊是可解的,居然是指这种方法。那天客栈初见,他自信满满,况且那时他应当还不知堂秉文中蛊,面对沈川尧自然是事不关己,还能问龙槿榆喜不喜欢自己这种问题,可再见却全然换了一副样子,原来他已经试过了,却没有成功。

      龙槿榆道:“所以,蓼园子蛊确实无解。”
      她这些时日,为了解蛊的事和沈川尧几番争论,其实都是因为不愿相信子蛊当真不能解,毕竟解不了,就意味着此生都会陷入不知何时会发作的蛊毒威胁之中,一次,也许意志坚韧可以熬过,两次,三次,人的毅力和精神会在这一次比一次更痛苦的折磨中消耗殆尽,子蛊不会要人性命,可它想要摧毁一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隐竹动了动嘴唇,仿佛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紧皱眉心,徒劳地闭上了双眼。

      两厢默然间,不料花如云忽而开口,语气十分平静地道:“不是的,有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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