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的他》烛溪

14、听力

　　老齐的脸上难掩的笑意，好一会儿才猛地一收，瞪了周书懿一眼：“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不去做生意简直可惜了！”

　　顿了顿，他正色道：“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让他退学的。就算真的生病了，治好了回来就是，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优秀。锦城一中不会主动放弃任何一位学生的。”

　　听到这里，周书懿本来有些忐忑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齐老师，我替陆同学谢谢您！”

　　周书懿郑重地向他道谢，在老齐摆摆手后，欢快地跑开了。

　　虽然如此，她却忍不住在心底嘀咕：哎，为了把陆诤留住，她可是把他夸成个天才了，一定要好好鞭策，让他努力点啊！丢了她的老脸没事，可不能丢了齐老师的脸啊。

　　下午上课前，周书懿跟陆诤的同桌沟通了一下，打着班主任要“互助扶贫”的旗号，成功说服了她。

　　是的，陆诤那位短发女同桌成绩不太好，而陈砚嘉这种戏精男，居然能排在他们班前五。

　　听说是换到“品学兼优”的陈砚嘉旁边，那个女生没有多做犹豫就答应了，对于周书懿给出的“我和陆诤刚好文理互补”的理由，她也表示信服。

　　于是，等到周五换座位的时候，陈砚嘉本来是兴冲冲地抱着篮球回来的，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同桌换了个人后，瞬间笑不出来了。

　　他忍不住沉了沉脸色，看向那个个子娇小的短发女生：“怎么回事？”

　　短发女生实际上名叫江橙涵，是那种瘦瘦小小的姑娘，看上去软绵绵的，性子也不强硬。

　　她被陈砚嘉凶狠的目光吓得一瑟缩，忍不住就向周书懿投去求救的目光。

　　接到她的求救信号，周书懿也恶狠狠地把陈砚嘉瞪回去：“你凶谁呢！我不想坐你旁边了，就去跟班主任说了声，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冲我来！”

　　陈砚嘉在后边把桌柜摔得砰砰作响。

　　周书懿假装没听见，兴致勃勃地拐了拐陆诤的胳膊：“陆丧丧，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陆诤掀起眼皮，像是这才看见自己换了个同桌一般，慢悠悠地开口：“你怎么突然想起换位置了？”

　　她翻了个白眼，还装自己才发现换了个同桌呢，刚刚不知道是谁支着耳朵听得那么认真：“你想不想听了？！”

　　陆诤这才搁下笔，耐心地看着她：“什么好消息？”

　　“老齐说了，不管怎样，绝对不会让你退学的！”

　　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复杂起来：“你……”

　　怕他误会，周书懿急忙开口解释：“不是，我没有跟他打听你的事情，只是跟他说不能让你退学。”

　　“条件就是，我得参加明年的数学竞赛？”
　　他的话中听不出什么情感，周书懿不由得有些紧张，迟疑地开口：“你这是，不想参加吗？”

　　“其实参加竞赛挺好的，你数学那么好，绝对有这个优势，就算不适合，也可以尝试尝试，如果竞赛成绩好的话，说不定能直接保送。就算你不想保送，高考的时候也有优势……喂，你笑什么！”

　　陆诤不知为何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觉得眼眶有些发酸，他哑着嗓音问她：“周书懿，你怎么这么傻啊？”

　　周书懿瞬间不乐意了:“你才傻呢，别人挤破了头皮都进不去，你还不乐意！”

　　陆诤朝她歪歪头，难得笑得那么纯粹：“谁说我不想参加了”

　　周书懿傻愣愣地看着他，第一次发现这家伙笑起来，原来这么好看啊！

　　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后，她止不住地开心：“真的吗！那你一定要主动跟齐老师讲啊！诶要不我这就去跟他说声……”

　　“你别去！”

　　陆诤无奈地拉住她：“他之前已经找过我了，不仅给我讲了竞赛的事儿……”

　　“老齐果然是个大好人啊！”

　　陆诤默默地把后半句“而且还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们要不保持点距离？”给吞了回去。

　　像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陆诤的眉目间也染上了愉悦：“我也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他看着窗外晴朗辽阔的天空，轻轻开口：“心理室的老师带我去医院检查过了，我的病基本上痊愈了，只是还有些轻度的抑郁，只要时不时调控一下，影响不大。”

　　“真的吗真的吗！”

　　周书懿简直难以言说自己心中的那种惊喜感，她没有追问他以前有什么疾病，只是激动得无以复加，险些就要扑过去给他一个拥抱了。

　　“你干嘛呢？”陆诤哭笑不得，“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有这么兴奋，你都激动成啥样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傻。”

　　“你不知道，”她终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却还是忍不住弯了弯眉眼，“我那天听老齐那意思，险些以为你要重症不愈了！”

　　陆诤跟她一起笑，却没有告诉她，自己之前那个状态，确实也跟她描述得不相上下了。

　　“陆丧丧，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吧！”
　　陆诤没跟上她的脑回路：“什么事儿？”

　　“我们来互帮互助，你教我数理化，我教你语文英语吧！”

　　陆诤挑了挑眉：“你两门我三门，那我岂不是亏了？”

　　她一愣：“那就减一门？”

　　陆诤难得今天心情好，哈哈大笑：“逗你的，有问题随时问我。”

　　周书懿弯了弯眉眼，不住地点头：“我就说嘛，可爱又善良的陆同学根本一点都不丧！”

　　**

　　晚自习前，一中的惯例要放一篇英语听力，周书懿跟着听力做了一半后，突然瞥见陆诤的桌上根本不是听力练习册，他还在埋头做物理题。

　　想起他那惨不忍睹的英语成绩，周书懿皱了皱眉，忍不住拐了拐他的胳膊，朝他示意广播的方向，给他做出“听听力”的口型。

　　陆诤对她摇了摇头，周书懿却一脸坚持。

　　他叹了口气，收起物理作业，从桌肚的最底层翻出英语听力练习。

　　翻开以后，他下意识地掩了掩，瞥了眼周书懿的练习册后，手疾眼快地翻到了今天放的那一页。

　　然而他的手速再快，周书懿还是看见了，他之前的书上一点痕迹都没有，根本就跟新的没区别！

　　她眯了眯眼，把注意力放回去继续做听力，等终于结束以后，她敲了敲陆诤的桌子：“喂，陆诤，把你的听力书给我看看呗。”

　　陆诤早就风轻云淡地把书收了回去：“我英语差，你看其他人的。”

　　周书懿忍不住拔了拔音量：“你之前每天都这样？”

　　他紧抿着唇，错开她的视线，继续之前的物理题。

　　“你不是想提高英语吗？高考英语听力可是占了好几十分啊！英语听说读写分不开，你不听怎么能……”

　　陆诤终于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什么时候说过想提高英语了？”

　　周书懿微微愣住，下意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你要是英语能提上来，你都能排到年级前一百了。”

　　他“啪”地把书一合，打断她的话：“我怎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周书懿，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哪怕告诉他自己私下打听了他的一些情况，他也是毫不介意的模样，而且刚刚说互相学习进步的时候，他不是还挺开心的吗？

　　这一刻，她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委屈，也没有心情对答案了，轻轻合上听力练习书，深深吸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反嘴道：“是，我哪有资格多管闲事，你又不稀罕有什么朋友……”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带出了哽咽，她立刻闭上了嘴，低着头拿笔一个一个地默写化学方程式。

　　她努力让自己把那些元素符号当做陆诤可恶的脸，一遍遍地安慰自己：不气不气，他愿怎样怎样。

　　陆诤做着题，思绪却忍不住有些飘忽，他的耳边一遍遍地回放着周书懿那句带哽咽的话——她是哭了吗？

　　陈砚嘉那么逼她，她都没有什么反应，居然被自己的话弄哭了？

　　然而想到自己要向她解释，就不得不说那些难堪的东西，他又有些烦躁了。

　　算了，自己又没有说错什么。

　　一直到晚自习上课前，周书懿都没有再搭理他，趴在桌子上，工工整整地腾了一大篇的化学方程式。

　　第一节晚自习的钟声终于响起，周书懿吐了口气，终于收起了她那本要命的化学方程式了。

　　而陆诤也终于找到机会跟她搭话了，趁着教室里半刻喧杂的半刻功夫，他不经意地扣扣她的桌子：“小太阳，第一节什么课来着？”

　　周书懿翻书的手顿了顿，冷哼了一声。

　　陆诤生平第一次，终于认识到女生生气后的可怕后果了。

　　整整一节物理课，他都能感受到来自左边的幽幽冷气，时不时夹带着一个冰雹似的眼神。

　　好容易才捱到了下课，没等他开口，周书懿刷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让让，我要出去。”

　　陆诤放低了语调：“你不生气了？”

　　周书懿凉凉地看他一眼：“让开。”

　　陆诤没让，把她拽回座位上：“对不起，我之前不该那种语气。”

　　周书懿拼命忍住那一腔莫名其妙的酸意，眼神复杂：“没有，我上课时反思了一下，你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陆诤却以为她还在生气，终于叹了口气：“行，我跟你解释吧。”

　　“谁稀罕了”
　　周书懿小声嘀咕了句，却到底没有

　　“没有用的，我听不清。”

　　周书懿被他这句话震了震，无意识地劝慰：“多练练啊，多听就能听懂了。”

　　陆诤扯了扯嘴角：“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是听不清。”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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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丧丧的听障不是先天的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