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劫》白卓大人

3、游虚境阿灵梦前生

　　温颐昨夜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了，她回味着记忆里的这些事，回味着自己沐浴在月光下，旁边三人在厮杀的场景，顿时瞪大了眼睛，半天没回过神来。
　　“是......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泽兰肯定地答道。
　　“所以，所以我不是什么温颐......是猫族一百五十二年前出生的公主？”
　　“阿灵，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很多事情你还是无法相信的。你先在这里住几天，会慢慢想起来的。”泽兰这话十分温和，很有做师父的风范。
　　“好。”她昏昏沉沉，回了自己的房间，还是很难接受。
　　这一夜，她又做了梦。梦到了那个恐怖的声音在月光下追她，她在拼命地逃跑。她还梦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个温柔的声音，每日与她为伴，每天给她讲故事。每次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她都特别安心。
　　经过这么几天，她已经大概记起了一些前世的东西，也没有那么不敢接受了。她也开始和师父，和子虞说话。
　　“子虞，你真的就是小黑吗？”
　　“当然了公主。”
　　“那小白，就是那天晚上的锦书了。”
　　子虞点了点头。
　　“后来的白公子呢？我记得，你们来了师父这里，他......”阿灵忽然想起，子虞和锦书都来了泽兰这里，那天在她房间里的白猫，岂不就是那位白公子！
　　“公主您怎么了？”看着忽然发呆的阿灵，子虞问道。“那天，我和锦书来了泽兰先生这里，白公子天亮才过来。再后来，锦书回眉山疗伤了，白公子也回青丘闭关了。”子虞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位白公子变成小白的样子在她房间，她还以为白公子也是猫妖，子虞既然说他回了青丘，想来是狐妖的可能性比较大。青丘，是狐妖白氏的地盘。不过，阿灵隐隐约约记得，在梦里，她有一个未婚夫婿，就是青丘的。“这位白公子，全名叫什么啊？”
　　“白吟羌公子，狐王白风的独子，还是您的未婚夫婿呢。”
　　果然是他。阿灵不再问关于白吟羌的事。
　　“师父帮他们处理好伤了吗，师父不是猫族医圣，在师父这里养伤不是更稳妥”
　　“公主，这里毕竟是人间，也没什么灵气的。而且，妖在自己的出生之地修养，会更容易吸收灵气，也会恢复的更快的。”
　　“那你伤势怎么样，需要回眉山修养吗？”
　　“我伤得没那么重，在泽兰先生这里修养一番，很快就会好了。”
　　“对了，你和锦书忽然都离开，我爹娘他们，我是说温颐的爹娘，他们会不会到处找你们啊？”
　　“我来之前向姜师兄示意过了，他知道我和锦书向来喜欢跟着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不要紧的。锦书也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当做是我们两个都跟你过来了。”
　　“如此便好。”
　　“对了公主殿下，我带你去了解一下悯心堂吧。”
　　子虞话还没说完，阿灵却道：“左右不过是镇子上的小宅院，一百步便走完了，有什么好了解的。”阿灵此时，还保持这一些温颐的孩子脾气，不就算是阿灵本人也并不算大啊，她才152岁而已，像她这个年纪的妖，都还喜欢化身成八九岁的孩子呢。更何况，她出生便逃进凡胎，今天是她第一天做妖，按理说她应该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才对。年纪小，有些孩子脾气也正常。
　　“殿下有所不知啊，泽兰神医在等您的这十几年里，闲来无事，就把这个院子做成了一个虚境，里面可大着呢，比神医在眉山上的五毒府，有过之而无不及。”说着，他就带阿灵出了诊厅，穿过一个巨大的药房，来到了悯心堂的后院。
　　阿灵看了，的确是非常震惊。她虽未见过五毒府，但里面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也足足让她吃了一惊。她虽为妖中贵族，可她只有温颐的记忆，现下的见识还比不上一个刚有灵力的山精野兽，更何况是泽兰的虚境呢！子虞带她转了足足大半天。
　　“怪不得我平日里都不知道你们能在哪里休息呢，原来你们都是在这个虚境里休息的吗？”
　　“是啊殿下，先生说，您还没完全恢复记忆，怕您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法术，就先把您的房间安排在悯心堂里了。您看，这是您在虚境里的房间，虚境里灵气多，对您恢复是有好处的。”
　　天色渐晚，这虚境中也跟着一起暗了下来。“公主殿下，天黑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还有好多地方没逛完。”
　　“殿下，你才回来没多久，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再逛。”
　　“那好吧！对了，我们吃过东西了，我那师父还没吃过呢！”
　　“殿下不用管他，他不吃东西也没问题。而且他对这里熟得很，不会像您一样，一进来就迷路的。”
　　“那好吧。对了子虞，这些年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怎么会对泽兰的虚境这么了解啊！”
　　看来公主的反应能力还真的如同刚出生的婴儿啊。他这样想，却没说出来。“公主啊，我是妖，好歹也是您身边的侍卫，法力不浅的，又不用睡觉，当然是在晚上的时候过来的，再说了，这点路程对我来说只一眨眼功夫便到，就算是在白天，我随便抽点时间也能过来的。”
　　“哦。你们也不嫌麻烦吗？”
　　“殿下啊殿下，泽兰神医，还有我和锦书，都是为保护你而来，我们当然得经常见面交流一下你的情况了！”
　　“哎呀，别一口一个公主殿下了，都叫一天了，你累不累啊！你叫我温颐吧。”
　　“公主您叫阿灵，名号闻泠，是猫王殿下和老猫王给您取的名字。”
　　她现在对前世的记忆还不深刻，只记起了些许小事，所以，还是对温颐这个名字比较深刻。“那，随你吧，我的房间在哪儿。”
　　子虞一脸黑线，“您面前这间便是了，我方才说过的。”
　　阿灵尴尬一笑，做了个鬼脸，便推门进屋了。
　　“殿下，你有事随时叫我啊，千万别自己出去，会迷路的！”
　　“知道啦！”阿灵回到了自己的新房间。
　　子虞遂回自己房间去了。
　　阿灵在亮如白昼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所想，还是锦书和白吟羌的伤势，最终决定去问一下泽兰。左右子虞说过，泽兰是不用睡觉的。
　　子虞房间的灯已经暗了下来，想来他因为身上有伤，又劳累了一天已经休息了。阿灵悄手悄脚地走了出去，生怕被子虞听到。今天走过泽兰卧房的时候，子虞跟她提过，她便沿着记忆中的路向前走去。天已经完全黑了，但是她是猫，天生便能在黑暗中行走。她记得，泽兰的卧房同其他人不在一处，在虚境中一个偏僻的地方，要穿过一大片树丛花海。
　　她果然找到了那片树林，深夜的树林中略显幽静，泽兰还不知从哪儿弄了些野虫来在树林中鸣叫，好一派生机勃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树林中央的花海，这一片花海之中，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却并不显庸俗，反而一派诗情画意。她陶醉地欣赏着这美景，有的娇艳，有的清雅，有的热烈，有的素洁，好个神仙地方。百花丛中，有一丛清雅的白色小花，说小也不小，比桃花大一些吧。淡雅，却十分好看，阿灵走进前去嗅了一下，那香味果真是沁人心脾，让人闻了很是舒坦，仿佛是在忙了一天农活之后洗了个热水澡的感觉。阿灵站起来，看到了近旁树上的海棠，淡淡的粉色，开得热烈却不庸俗。身后的树上，是洁白的玉兰花，开得纯洁无瑕。阿灵心想，这个泽兰真有本事，竟能把这么些不同时令的花都搬到一起来。
　　阿灵在花树花海中走来走去，陶醉在美景中。她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来找泽兰的，她转身，想离开这花海，可是她在花丛中赏花时转了几圈，哪里还能找得到方向啊。为妖却不会使用法术，阿灵活了这一百五十二年来，做人的时间比做妖长，别说找泽兰了，她连来时的方向都记不得了。她四处张望着，实在是辨不出来时的方向，心下直叹气。
　　走了半天，她也累了，便在这百花丛中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望着天上的明月与繁星。怎么办啊，今晚总不能在这儿过夜吧。她转念一想，这里似乎也不错，有花有草还有繁星与明月，比她的房间好多了。
　　一股香气扑入她的鼻中，她忽然感觉头昏眼花，似是困意来袭，这困意十分猛烈，甚是奇怪。她想，在泽兰家里怎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难道有人潜入吗......她还没有推测完，就陷入了昏昏梦境。
　　她又回到了那个黑暗但是温暖的小小空间里。那空间外面的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其乐融融。
　　“脉象稳定，公主殿下好得很，夫人不必担心。”是那泽兰的声音。
　　“有劳先生了。”这个声音温和且温柔，只要听到这个声音，她就非常安心。
　　“夫人不必客气，不过......”
　　她感觉到章凝的身体有些紧张。
　　“不过什么，先生但说无妨。”说话的是另一个声音，浑厚有力，从声音中能听出隐隐担心。
　　一开始那个从容不迫的声音又发话了，“二位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不敢确定。夫人怀胎才三月有余，从脉象上看也的确是三个月大的胎儿，不过，方才我法术去探公主的灵力时，却见公主的灵力，足有十个月胎儿般强大。不知......不知殿下与夫人可否告知，夫人是何时何地怀有身孕的呢，要具体一点。”最后几句，泽兰略显为难，不过医者父母心，他还是说了出来。
　　二人虽不知泽兰是何意，但他们素来相信泽兰。“游仙境换月湖之时，在湖边灵苇所搭的茅草屋内。”猫王闻不贺说道。换月湖虽称仙境，却在凡间，因风景优美，且聚集天地灵气而得名仙境。不过，换月湖群山环绕，周围依天地之灵气形成了一个自然的仙障，法力寻常的人与妖，是进不去的。所以这么多年来，换月湖虽名声在外，却依然是个清静之地。
　　“二位不必担心，我想公主许是天生神力。具体究竟是为何，等我查明再来告诉二位。告辞。”
　　说罢，又响起猫王的声音，“青冥，你去送送泽兰先生。”
　　“是。”不过是个十岁孩童的声音，温文尔雅，很是规矩。声音从门外响起，想必，那小小少年是一直躲在门外了。

　　她感觉到母亲的心情似是非常不错，周围似有虫鸣鸟叫。母亲忽然温声说道：“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
　　“伯母，你肚子里真有一只小猫吗？”周围响起一个小小少年的声音，这声音似少年，有又似一个调皮的孩子，清澈明亮。这是她所听到的声音之中，最喜欢的一个了，虽然其他声音，她也喜欢。
　　“当然是真的了，你闻伯父用法术探过了，是只小猫，还是个小妹妹呢！”彩凝的声音满是温柔，“吟羌啊，你又是来找冥儿切磋的吧，他不在山上，随他师父去凡间了。不过，过几天他就要随师父回来了。”
　　“哼！”小少年的声音有些不开心，“我才不是来找他的呢！我是来看小妹妹的！父亲老是逼着我练功，我来趟眉山都是偷偷溜出来的，更别说去凡间了。他倒好，自从拜了师天天在凡间，也不知道去青丘看看我。”
　　“小吟羌这是吃醋了呢！那不如你也去拜泽兰为师，这样你也可以跟着师父去凡间了呀。”
　　“我才不要拜那只老猫为师呢！”
　　她听到母亲轻轻地笑了。

　　“先生，结果怎么样？”是父亲的声音。
　　“小公主的灵力似是又进步了许多。”
　　“那，这灵力何来呢？我夫人的身体如何，需不需要我渡些修为给她？”
　　“殿下莫要担心，公主的灵力并非是从夫人身上吸取的。”泽兰忽然起身，“殿下，上次我就怀疑，公主殿下可能是千年不遇的灵胎。可人有灵胎，聪慧无比，保人间太平，神有灵胎，法力无敌，安天下苍生。却从未听过妖有灵胎，所以泽兰回去查阅典籍，发现其实人神妖无别，都有灵胎，不过，妖界这上万年来，从未出现过罢了。那换月湖，是个吸收天地灵气的好地方，夫人结胎时，便吸收了换月仙境的灵气在公主胎内，根据夫人有孕后的反应来看，小公主必是灵胎无疑了。”
　　章凝十分欣喜，又隐隐担心。她的小公主十分优秀，可她又怕女儿神力系于苍生，不得安稳一生。
　　“这灵胎的形成，虽与换月湖有很大的关系，却也要看机缘。想必这是公主殿下的命数了。”

　　“吟羌，你来了。”
　　“伯母，我来看望小妹妹了。不，爹爹说，应该是小娘子了！”
　　“你个小机灵鬼！你知道什么叫娘子吗？”
　　“嗯......”那少年思索了一会儿，“娘子是用来照顾的，她是我的娘子，我就要永远对她好，就像......就像爹爹对娘亲那样，就像闻伯父对伯母您那样！”
　　章凝轻轻地笑了，“小小年纪知道的倒是挺多！”
　　“我年纪可不小了，我都快一百岁了，要不是因为天生是妖身长得慢，我现在已经长得很大了。”
　　“你生来便是妖，无需修炼便拥有人形，又比凡人活的长久，有得便有失，上天自然要罚你长得慢一些了。”从声音中，似乎能听出章凝脸上温柔的笑。
　　“伯母，你说，小妹妹，哦不，小娘子，她真能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别小妹妹小娘子了，前几日冥儿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阿灵。寻常胎儿是听不见人说话的，但是泽兰先生说她是灵胎，不但听得见，而且还记得住。咱们现在说的这些话啊，她出生之后可还是会全部记得呢！”
　　“那如果现在教阿灵心法，她岂不是也全能记得！”
　　“当然了。吟羌要教小阿灵心法吗？”
　　“要的要的，吟羌不仅要教心法，还要每天给阿灵念凡间弄来的戏本子，她一定喜欢听！”
　　“你呀你，娘子还没出世呢，就舍不得离开了。”这次说话的，是另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声音中，便能听出来，她此时，一定是笑着的。
　　“娘亲又取笑儿子了。”小少年一定是撅着小嘴说的这话。

　　“冥儿，快来。”
　　“母亲。”
　　“冥儿，明日便要随你师父下山去了，等你回来，妹妹都要出世了。给你妹妹起个乳名吧。”彩凝的声音满是爱抚。
　　少年听起来十分欣喜，露出了难得的少年之意，他似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母亲，师父不是说，妹妹是灵胎吗，既然妹妹那么有灵气，有时还能听懂我们说话，不然，就叫她阿灵好了。”
　　“阿灵，嗯，好名字，一听就很有灵气。我们冥儿又进步了。”猫王摸了摸青冥的头。“那我也给这个小阿灵起个大名吧，就叫......闻泠如何。既随了哥哥的渐字，又依着了阿灵这个名字。”
　　“好！妹妹就叫闻泠啦！”少年笑得很开心。
　　房间内的笑声其乐融融，阿灵也为自己的名字感到高兴，按理说四个月大还没成型的她是没有反应的，可在这是，她竟然踢了母亲的肚皮。章凝柔声讲出来，引得大家又是一阵笑。
　　“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妹妹啊！”是猫王温柔的笑声。
　　“好！”青冥答应的倒是痛快，“我以后定当好好照顾妹妹，孝敬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