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绥之

1、第 1 章

　　许江之远远地就看到她的身影，她还是那么瘦，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只是头发剪短了，额前几搓细碎的刘海，衬得她的脸越发地小。她也看到了他，笑着走过来打招呼，就像是见到了老朋友，而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次赵谙谙跟着单位来杭州一个星期，每天是枯燥的培训、讲座，说是培训，其实没有什么有营养的内容，忍不住在朋友圈发了牢骚，当然是屏蔽领导同事的。第二天便看到了许江之的评论“我也在杭州，晚上一起吃个饭。”看到那熟悉的头像，赵谙谙的心还是漏跳了一拍，他的头像一直没有换，还是之前他们在一起时她闹着设置的情侣头像，是手绘的一只在吃饭的怪兽，而赵谙谙的是一只在睡觉的怪兽，自从分手后她就换成了奥特曼……
　　许江之分手之后从来不发朋友圈，所以赵谙谙每次想看看他的生活都无从下手，找不到一丁点蛛丝马迹，屡屡点开他的朋友圈都是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寂寞的头像。所以赵谙谙每次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不用这个账号了。而赵谙谙的朋友圈是发得很勤的，去哪里玩了、吃到什么好吃的了、听到什么好听的音乐了，都愿意在朋友圈分享，只有刚分手那会儿，停了三个月。而赵谙谙也想过要不要屏蔽他，凭什么你能看到我的生活，我却看不到你的！但始终都没有，那个人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直到这一次许江之给她评论，仿佛又鲜活了起来。想到他们已经不在一起了，心里酸酸的。已经很好了，现在早已不会动不动就哭了。而赵谙谙这边又恼起来，“已经过了那么久，干嘛又要见面呢？”算了，见面是代表着放下吧。
　　约的是下午五点半，许江之来培训的地方接她，从下午赵谙谙就开始紧张，见了面该说什么，最后讲座收尾的时候她已经听不见说的是什么了，直接拽了包，边跟同事打招呼“晚上就不跟你们吃饭了，约了朋友！”边一溜烟跑了……先跑到卫生间整理了衣服和头发，又补了补口红，这才出来，装作成熟稳重的样子。
　　一出来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高且瘦，在低着头看手机，他应该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穿着藏青色的风衣，里面是衬衣领带，一定是把西装扔在车里了。他还是这样，不爱穿西装，但是上班又不得不穿，只好备一件衣服在车里或者办公室，一下班就换上。她先装作没看到，快步向他走过去，看到他抬起头来，收起手机，便笑着跟他打招呼。没有过多的寒暄，他主动去给她开车门，永远那么风度翩翩。不知道他对待其他女生时是不是也是这样？她这么想着。被他的问话给打断了，“周几过来的？”
　　“周一，培训五天。”
　　“那明天就回去了。”
　　“是的。”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就静下来了，许江之是不会刻意找话说的人，没有要说的，自然就是沉默。他车开得很慢，其实车程并不远，只是正值晚高峰，不时要停下来，他也不急，车子徐徐开着，偶尔后面有急性子超车过去。一排排长长的尾灯眩目得刺眼，让赵谙谙很想闭上眼睛。
　　“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他似乎能读心。
　　“没关系，我不累。”赵谙谙揉了揉眼睛。
　　许江之看得出来，她有些累了，不知道是白天的培训累还是应付这样的局面累，她显得有些局促，不时地转食指上的一枚细戒子，仿佛那是定心丸。他有些后悔，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唐突，但是他控制不住，看到她的朋友圈，他想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
　　吃饭的地方到了，正宗的杭帮菜，是民国时期的独栋别墅改造而成的饭店，停好车，绕着建筑要走半圈，才看到里面的别有洞天，也难怪，这样的地方只有许江之能找到。
　　他一向不去商场里那些所谓的网红店，取好号还要等半天，都是女孩子们三五成群，叽叽喳喳，他们还在一起时，网红还没有这么有号召力，但赵谙谙也总爱看网上的推荐找到想去的店，吵着要许江之陪他去打卡，有她的时候他是乐意的。而现在，偶尔跟朋友吃个饭，总是要越清静越好。
　　一进门，就有女服务员帮忙登记，然后领着去座位。想必许江之是早已订好了的。他们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赵谙谙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映入眼帘的是郁郁葱葱的一颗大树，上面结满了黄色的果子，看不清是什么，像是橙子，又比橙子大，像是柚子，又比柚子小。沉甸甸的样子，就要掉下来。更远处有灿烂的灯光星河，刺得她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她便回过头来不看了。
　　许江之看到她望着窗外发愣，很想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她小小的圆形耳坠在耳垂旁边微微晃动，一闪一闪的，便望得出了神。待她回了头，他猝不及防，连忙收起目光，想必已经是晚了。也许知道了他在看自己，她低下头，又开始转她的戒指。许江之懊恼起来，他们之间竟有这么拘谨的时候。
　　所幸菜很快就上来了，许江之竟然提前点好了，叫不出名字的凉菜和豆腐，龙井虾仁，西湖醋鱼，笋干老鸭煲，都是正宗的杭帮菜，赵谙谙以为杭帮菜很是清淡无味，所以这几天晚上觅食宁愿跟同事去吃火锅、吃日料，吃烤肉。没想到一尝，竟是有滋有味，中午没吃多少，这会也是真饿了，便吃得很香。
　　许江之也好久没吃这么多了，看她吃得香，自己也有食欲。她吃饭一直香，跟她吃饭总有种幸福感。所以以前自己宁愿从城西跑到城东也要跟她一起吃饭，看她吃得有滋有味总想抢她碗里的吃，她也是个护食的主，每每抱着碗不肯撒手……而她总是吃不胖，可能是身体不吸收，许江之总怕她营养不良，还带她去医院检查过一次，谁知道人家医生说：“健康得很！”为这事她那时候还总跟他得瑟！而这时候许江之就撸起她的袖子逗她：“哎哎哎，就你这小细胳膊我都能给你掰断！”边说边做出掰的动作，吓得她立马求饶。
　　看到她停下了筷子，许江之问：
　　“吃饱了吗？”
　　“嗯，饱了，菜很好吃。”她笑了笑。
　　又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他终于开口：“你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
　　“我现在常驻杭州，有个分公司在杭州，回北京后只待了三个月就过来了。”
　　“哦，这样啊。”她一直以为他在北京，不知道他竟然在杭州，想到年前还跟孜然一起到杭州玩了四天，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离他有这么近。他们去雷峰塔，去灵隐寺，当时杭州的雪没有下得起来，时不时飘一会雨夹雪，雪堆不起来，断桥残雪也就毫无景致了。
　　孜然是赵谙谙的大学同学兼闺蜜，俩人玩得很好。她其实叫郑子然，孜然是谙谙给她取的外号。许江之自然也认识。
　　许江之当然是看到她的朋友圈了，当时他正在香港出差，公司的一张单子出了问题，他连夜飞过去，一晚上都在开会。第二天一早去现场，一行人一起走，许江之本来是走在前面，就在这时候看到赵谙谙发的朋友圈，其实是有人发消息给自己，他回完消息便看到了那个红点，他知道是她，因为他屏蔽了所有人，唯独赵谙谙。看到她穿着黄色的羽绒服对着镜头微笑。他突然恨不得立刻回去，即便是不见面，也想离他近一点。等到同事安德森在前面叫“许！许？”他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脱离了大部队。他收起手机跟过去。安德森是个美国人，看到许江之走过去，又用蹩脚的中文说：“许，你怎么了，似（是）太雷（累）了吗？”许江之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没事。
　　在香港的几天，他一直不在状态，在机场差点丢了钱包，他坚持找到了。其实他不是心疼钱包，只是最里层有一张赵谙谙小时候的证件照，他舍不得丢。大家也都累到极点，魂不守舍。倒也没人觉得他奇怪。所有人一上飞机倒头就睡，只有他睁着眼睛到飞机落地，一落地就看到她的朋友圈，原来已经在回程的高铁上了。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本人写作经验不足，纵有不到之处敬请批评指正。希望大家多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