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朝到宝莲灯】 妖瞳》落月同尘

4、恒娥成魔

　　与此同时，羿趁空隙率军攻打夏都斟鄩。大祭师叛国，与羿里应外合，此次兵变，自起义至攻下城池只用了不过半日时间。

　　洛水岸，雨霁云散后一派寂静，大水虽不至于泛滥成灾，但还没有退回河道，月光照耀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遥遥望去，唯有那棵古树茕茕孑立。

　　羿策马急急赶来之时，恒娥已不见了踪影，他忙下马往河水深处走去，施法探查她的气息。
　　这时远处水中忽有淡淡的蓝色光晕向上浮动，恒娥被这道法光托离水面。
　　随即，也有一人浮出水面，那人银发垂腰，周身水光潋滟，虽然是男性，但长得却异常俊美，擦身而过之时可以闻得见他身上淡淡的水香气息。
　　把恒娥送上岸后，他便化一道流光回归洛水。

　　——夏君残暴，试研禁术，视苍生为刍狗。幸得有穷后羿除之，而今中康为王，羿佐之，自此天下安和，黎民永乐。

　　忙完一天的政事后，羿来到了王阁，站在夏王宫的至高处俯视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他隐忍十六年，终是推翻夏政一雪前耻。然而就在得偿所愿的一刻，却并不是想象中那般热血沸腾，相反的心里竟然有些感怀。
　　不觉的，他想起了那个喜欢抱着兔子的孩子，她似乎，不会笑。
　　若她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广寒殿卧房〗
　　他站在床前看着昏睡的恒娥，月光照进轩窗，静默如一潭死水，无甚灵华。
　　自从洛水一战归来她便一直昏睡。他一面希望她尽快好起来，一面却又在想，等她醒来知道这个结果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也或许她已经猜到了。
　　利用恒娥是他棋中一手，一方面为夏国制造舆论压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确实分身乏术。太康此次出游带了精兵良将十万。若不斩草除根，待他杀回都城之时后果不堪设想，然而有穷兵力有限，他没有多余的人马去截杀太康。
　　所以他想到了恒娥，由她来杀太康再好不过。这样一来，夏国研制禁术屠戮生灵一事就成了不招的事实，而在百姓眼中，太康之死也不过是夏王族自食恶果。
　　若单论法力，这世间自是无人及他，但他却不能杀尽世间之人。统治须得从思想出发，若世人能像信奉神一样信奉你，那你便是神。

　　——
　　当恒娥再次醒来之时，已是七日后。
　　日光灼灼有些晃眼，睡梦中她不由轻轻皱起眉。有宫人见此立即跑去禀告羿。
　　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渐渐看清眼前事物，起身时却发现羿正站在窗前看她。她心中顿时血气翻涌，旋即翻身下床，一掌打出后，旋即凌空虚抓。
　　羿受了一掌，结结实实撞在窗棂上，而后便被一道法力玄光扼住了咽喉。
　　恒娥的月光灵力层层将他束缚，但是羿法力无边，有护体金光与恒娥的月光相抗衡。渐渐的，二人法力气流在他周遭形成漩涡，渐渐将他吞噬。
　　恒娥将手慢慢收紧，眼中，血气渐渐蔓延。
　　这时，她腰间白玉忽然光华闪烁，兔子的魂魄自白玉中丝丝缕缕抽离，在她面前凝聚成形。它轻一旋身凑到她手边，昂头轻轻蹭她指尖。
　　恒娥眉目一暗，缓缓垂了手，放开了羿：“下去”。

　　——
　　今中康虽为夏王，但政权都掌握在羿的手中，他不过是一个傀儡。中康不甘沦为傀儡，一心复国，遂多年来与夏国老臣联络，谋划诛羿。
　　五年后，战争终于爆发了，中康携一干老臣征讨羿。但无奈局势已定，这次政变以失败告终。羿建造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他囚禁。
　　中康励精图治，但势力和智略却远远不足。羿很早便看出了他的动向，之所以由他筹算到今日，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将那些阳奉阴违的叛逆一举连根拔除。

　　——
　　〖议政殿〗
　　“你还不走？”，与几位大臣将中康一事处理妥当后，羿提起笔开始批阅奏章，却见徒弟寒浞仍然站在大殿中。
　　寒浞躬身一礼道：“师傅，如今您已二十有七，也该考虑婚事了，子嗣绵延，江山方安”。
　　妻子么……
　　羿笔下一顿，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女子的身影。清冷如雪，纯澈如水。
　　还有，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一瞬的柔情，如何也挥之不去。
　　他忽地发现，除了江山，他生命中只有她。
　　做质子时，他设法接近她，调查她。归国后，他又开始谋划着利用她。
　　只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也只关注过她一人。

　　“报！”，这时一个侍卫忽然跪在殿外道：“公主殿下去了中康殿！”
　　“什么！？”，羿只觉眉心一跳，登时站起身，问道：“她现在如何？”
　　“回将军，殿下杀了所有守殿的人，我们拦不住她！”

　　——

　　中康殿内光线暗沉，巨大的牢笼里，中康抱膝坐在蒲团上，沉郁的眼中不见丝毫光彩。
　　良久，他将刺入胸口的匕首拔出，丢在脚边。刀身寒芒一闪而过，却不见血迹。中康合眼，将脸缓缓埋入手臂。这牢笼被加了幻术结界，呆在这里，便是想死也死不了。

　　这时，大殿的门忽然被推开，阳光灿灿然落尽殿内，他抬头望去，但见一人影逆着光华茕茕孑立。

　　“小恒？”，他试探问道，只是那人并未说话，裙裾一曳迈步走入殿中。
　　“真的是你！”，待中康看清那人面貌后，立即起身上前，急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二哥，你很痛苦吧”，恒娥看着他的眼，一步步走近。

　　“殿下”，这时，却听见羿叫住了她。
　　恒娥脚步一顿，回身望去，原来是他带着祭师一行人赶来。随即三个祭师迅速围到近前，布下法阵：“请公主殿下速速回府”。
　　“我来帮你吧”，恒娥恍若未闻，朝着中康的方向缓缓抬手。
　　祭师见状立即念咒施法，便有咒印急急而出，如绳索一般缠住恒娥手腕。
　　“住手！”，中康双手抓着牢门怒道：“小恒是女孩子，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有什么都冲着我来！”
　　忽然锁链哗啦掉在地上，牢门被打开，中康还不及反应，便被恒娥的法光拖到空中。
　　恒娥抬起的手臂不住颤抖，祭师的咒印嵌入皮肉，有鲜血蜿蜒流下。

　　“死了，就不会痛苦了”，她嘴角微微扬起。
　　中康眼中的震惊慢慢退却，目光温和平静的看着恒娥。
　　周身月华融融如水，他缓缓合眼。没错，死了就不会痛苦了。
　　但是，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背负所有的痛苦。

　　殷殷骨血溅落，世上再无亲人。

　　“哈，哈哈哈……”，恒娥低低沉沉的笑了起来，踉跄走出殿外。阳光打在身上，但却是透彻骸骨的冷，从心脏迅速蔓延到四肢。她看着自己不住颤抖的一双手，只觉混沌无力。

　　这时，晴天一道落雷劈下，打在她身上。
　　是天劫！羿心下一沉，飞身上前为她挡劫，却被结界弹开，摔在地上，他捂着心口，嘴角流下血迹。

　　她抬头仰望天空，天雷一道道落在身上。挫骨扬灰的痛过后，心下顿时一片清明。雷火在她周身燃烧，又顺着咒印，迅速蔓延到几个祭师身上。
　　祭师见火袭来，忙撤去术法，但已无济于事，只片刻雷火便将几人烧成灰烬。
　　天空中阴云携道道天雷滚滚而来，覆盖王城。雷落处，祭师族人灰飞烟灭。

　　“你为什么不杀我？”
　　他的法力，明明在她之上。
　　羿并没有直接回答，只反问道：“那你又是为什么不杀我呢？”。
　　恒娥淡淡睨了他一眼，自他身边经过。
　　二人擦肩而过之时阴云散去，羿折身回望，但见墨色大氅曳地几许，她身影孤潇清寒。

　　这时，白昼忽然退去，万物被黑夜笼罩。羿昂首望天，只见太阳被一片暗影完全遮住。
　　是日食

　　——夏首朔日，天降异象，恒娥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