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是选择题》齐光同寿

2、第 2 章

　　安静的图书馆里，间歇的传来过往同学走路脚板摩擦在光滑的地板上的声音。图书馆里，地板的材质和室内篮球场上用的是同一种，湖蓝色的地面反光经过漫反射刺入眼帘，带给我一种双脚浸泡在水里的错觉。
　　但事实上，我的鞋底连外头的雨水都没有沾上一星半点儿。我坐在这里，头顶上一盏灯的光正好笔直的打下来，不会过于明亮刺眼，恰到好处的温和让读书和写字都变得很惬意。
　　拿了书准备去借的男同学踮着脚从走道走过，那姿势像极了一只偷走小鱼干的猫。也许我描述的并不恰当，但场面确实有点搞笑。
　　我很少来图书馆学习，从前觉得这里氛围安静到有些压抑。但后来知道好学生都喜欢在闲暇泡图书馆，于是我的脑子里浮现出在别人吃饭娱乐逛街的时候他们在明目张胆地提升自己的画面。
　　一种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
　　于是我也来了，但我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观察他们都在做些什么。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显然，无论在哪里，离不开的永远是手机。我看着他们暗自揣测，对着手机笑出来的人也许是收到了好消息，但看书笑出来的人就有些奇怪了，莫不是嘲笑作者的文笔？当然，前提是看的不是一本笑话书。
　　阿琴很喜欢翻开新发的教材，然后闻一闻。真的好香啊，她说。我问她什么香，她说墨香。从小到大，我只闻过墨水的味道，但那味道说不上来好坏。
　　为了验证她的说法，我在自己的新教材里找到了一本最厚的，然后翻到中间，用跑完八百米之后的那种深呼吸大吸了一口，差一点被呛得喘不过气来。于是我只会笑着说味道还可以。任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要坚持笑着让她相信我是真的觉得味道还可以。
　　后来我也会一个人打开书轻轻地嗅，但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同，只觉得这行为多多少少有些怪异。第一次来图书馆的时候，我翻开过一本很厚的书，那是一本看起来颇有年代感的书。果然这次不一样了，但那味道像极了扫地时扬起的灰尘味。当我把书放回原位之后，我清楚地看见了手上的灰，才恍然大悟真的只是灰尘味。
　　再后来我就没有这样做过了。
　　不知道阿琴会不会喜欢图书馆，这里的书很多，新的旧的都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沉默的等待下一个翻阅它的人。只是不知道，它要等多久。
　　我对面的女孩起身走了，这让我看到了她的穿着。首先是一头乌黑的卷发柔顺的披在肩头，她里面穿着件长款修身百褶裙，外头套着卡其色大衣，脚蹬黑色小皮鞋，手上抱着之前摊开摆放在桌上的画本。
　　全身上下不超过三种颜色是穿着的基本要求，这个女孩就是这样穿的，所以她美丽，尤其是新颖的服装款式给她大大加分。
　　应该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吧，我想。学艺术和传媒的同学作业多是出了名的，反之我所就读的专业也是出了名的清闲。
　　但我很羡慕学艺术的同学，因为他们轻轻松松就可以画出好看的图画，而我的水平和他们比起来虽不至于贻笑大方，却是走的抽象派。并且，他们有气质，而我没有。
　　气质，这个词语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高中时文科生浪漫，理科生严谨。可我学的是职高的知识，没能和他们有相同的经历。
　　更多的时候，是被汽修专业的糙汉子称呼为送快递的，原因是我学的专业是物流。于是我礼貌而不失优雅的笑着问他们，车修好了吗？
　　但职高的生活已经远去了，大专院校专业很多，跨专业的也不会有同学再这样调侃了，我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现在我还是在图书馆里，依旧有头顶温柔的灯光照耀着，但可以从窗户外的雨声判断出，没有带伞的我，只能被困在这里，等雨小了才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宿舍。
　　这就是在南方春天懒得带伞还坚持英勇出门的下场，尤其是顺带没拿手机请求不到援兵的凄凉。可职高三年，我都没有用过伞，因为学校很人性化的在食堂、宿舍、教学楼三点一线的道路上搭建了遮雨棚。并且雨天停止了一切户外运动。曾有几次，连升国旗都是在教室举行，在听到国歌时全体起立，跟在操场一样，安静、庄重的肃立着。
　　那时候雨下的大了，就会被遮雨棚拦截的干干净净，只在边缘形成一道雨帘，像一串串断开的珠链，向着地面无情的冲撞，然后击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最后汇成一条小水流，顺着地面的缝隙，进入有些干涸的绿化带消失不见。
　　有人说，每一片雪花都长得不一样，是因为事物具有独特性，这个我同意，在下雪天我验证过。可是水滴呢？它们是一样的吗？如果有，那我为什么分辨不出两滴水的差别呢？如果没有，那是否说明事物的独特性只相对存在呢？
　　独特性，这是个问题，并且是个好问题，但想的多了、久了，容易脑壳疼。
　　窗外雨声依旧很大，有时雨是个不讲道理的小孩，没有得到彩虹糖所以下起来没完没了。而我只希望雨停之前，没吃饭的我肚子可以争气点，不要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图书馆发出饥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