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年年》任雪飘

12、第 12 章

　　12
　　缘之一字，情缘，虐缘，依恋，苦恋。时光二字，流逝而去，黄鹤一飞再不复返，徒留他人念念叹叹，盼盼怨怨。
　　然后就这样，年复一年，辗转而去，秦伍身在其中，茫茫然。

　　“一九二九不出手；
　　三九四九凌上走；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
　　七九河开，□□雁来；”
　　秦伍侧着头，几个小儿在园子里嘻嘻哈哈的唱起了九九歌，童音清脆脆的，如同早春鸣叫的燕儿，生气勃勃的样子。他闭了眼，脑海里却也浮现不出自己儿时是否也如他们般，也这样咿咿呀呀，欢闹不已。那是早些的时候说是记不得了，却是连个印象也没有，说出去怕是要招人笑了，可秦伍确是这样，早些的事都记不得了，孩提时唯一几点记忆里，便是师傅，园子，和那漂亮的小师弟。
　　秦伍叹了口气，偶尔传来几声爆竹噼啪爆响的声音，小孩子们便又欢叫着，捂着耳朵，偷偷从后门探了头去看，然后便是一阵欢笑。
　　秋去冬来，时间匆匆，如今秦伍很少见到齐渊，恍惚听人说得最近皇上病重了，想来倒不是儿子担心父亲，书上说的好，最是无情帝王家，有的时候，牵扯的多了，感情便淡了。偶尔路过齐渊书房，那平日里总是黑乎乎一片的书房，如今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书房的灯，却总是彻夜彻夜不曾熄灭。人见得少了，反而容易想起他的好，可便是偶尔遇到了，也只是低头打个招呼，隐隐看去，便觉得那人清减的厉害，当初见到时，那跋扈的样子已然很少了。
　　人便像是失了魂，落了魄，茫茫然，惶惶然的。

　　如今清闲的生活，多亏了那人。人清闲了，想得便多了，那些零零总总的事情，平平淡淡的生活，这让他觉得自己莫名就亏欠了那人，自己欠着他的，不知道如何还清。心里愧疚了，便总是想怎么能对那人好一些，再好一些。心里这么想着，却是没什么机会。
　　秦伍是个平凡的人，他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亲我还是个俗人，他和那大街小巷的平凡百姓没有什么不同，只要有一点点恩惠，他便满足了，然后感恩戴德。
　　年初几天，突然落了雪，大雪纷飞，白茫茫的一片。秦伍穿过廊子，便看到那人站在园子里，愣愣的，园子里的菊花早凋了，如今在雪地里，隐隐还看的到枯黄色的枝条在寒风瑟瑟里，轻轻颤动着身子。
　　齐渊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雪地里，风吹过去，白色的衣带纷飞，带着清冷的感觉。孤伶伶的。秦伍看着那样的齐渊，心里微微一动。踌躇了下，就看着那雪越来越大，那人伫立在雪地里，孤傲也好，清冷也好，秦伍只是觉得冷，穿的那么少，那人一定比自己更冷。
　　踟蹰了很久，最后还是去了，想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但是，自己亏欠着人家，便应该还的。
　　“王爷，回屋吧，雪大了，天冷。”
　　秦伍看到白色的呵气从口鼻处缓缓往出冒着，雾腾腾的一片，面前齐渊的身影就隐没在这片白雾中，似幻非幻的样子。
　　等了久了，那人还是没什么动静，秦伍抬起头看他，就见那人眼角似乎有什么滑落了，然后很快隐没在漫天白色苍茫之中，再看不到身影，秦伍揉揉眼睛，想来是自己看错了。
　　“那个人要死了……”那声音极低，默默的，秦伍张大眼睛，开了口，复又闭上，他看着齐渊依然那副沉默的样子，想不出刚刚那句话究竟是自己站太久出现了幻听，还是真的从那个人嘴里发出的，他不敢问，所以也不敢接口，两个人就一直立在雪地里，直到秦伍觉得自己腿已经冷冰冰僵硬的没了感觉。
　　“回去吧，再站便是要生病了。”秦伍扭捏了良久，这句话还是出了口。他毕竟没真正当过奴才，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要怎么说才恰当，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开了口。
　　齐渊这回似乎才注意到身边的这个人，回头冷冷的看了他良久，突然抿了嘴，笑了。齐渊毕竟是齐炎的弟弟，两个人总是有些相像的地方，齐渊这么微微一笑，秦伍不由的浑身打了个颤，那些已经遗忘在角落里的记忆，那个被埋没的悲伤似乎要突然涌出一样，他深深喘了口气，回头去看远处的天空，灰蒙蒙的，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落着，带着些凄美的感觉。秦伍闭了眼，又睁开，那些难以把握的感觉便已经被压在了心底，他笑了笑，对齐渊说，“八王爷，外面天冷，再站着，便是要病了。”
　　秦伍的声音有些嘶哑，在这片静的只剩雪落扑朔声中，突然响了起来，便有了些突兀的感觉。秦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自从嗓子哑掉之后，便很少说话了，这个时候听来，竟是分外的嘶哑难听，他闭上了嘴，有些后悔自己开口。
　　又静了下去，在秦伍懊恼的时候，身边的人却是终于动了，齐渊抖了抖身上的雪，有些嗤笑的说，“你这个人真是不会巴结人，这个时候，应该给我披个披风什么才是，哪有这么愣愣的，一站就是半天。”
　　秦伍听他这么说，半响没转过脑子，有些慌张的要去拿个披风，转身却被那人拽了住，齐渊笑笑，“别拿了，这就回屋了。秦伍。”

　　秦伍张大了眼睛，他倒是真没想到，齐渊还记着自己。他不好意思的蹭了蹭冷的发麻的手，也笑了。

作者有话说

　　呵呵，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