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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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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柳演前来复命。
“王爷,查清楚了,王妃她是去当铺当首饰。”
晏玖背对着他,阳光打在他半边脸上,另外半边脸隐在阴影下,甚不明朗。
“不过当铺老板说,因为东西太贵重,并没有收下。”柳演继续说道,“所以依属下推测,林公子从王妃手上买下的东西,就是王妃要当的首饰玉器。”
她要钱?
要了干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问他要?
晏玖一肚子的问号,他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嗯,你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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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越妆正在花园里和丫鬟们踢着毽子,玩得不亦乐乎。
此时,晏玖却在房间里偷偷摸摸地翻着东西,想看看她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他发誓,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猥琐的事情。
纪越妆没有想到,他没翻出他想要的答案,却翻出了她想永远埋藏在心里的——
那幅画。
那幅她想送给他却没有送出去的画。
晏玖目光灼灼地盯着小长方形盒子里躺着的字画,他拿出来,画卷在他眼前被徐徐打开。
是言宋的花鸟图。
盒子底下还静悄悄地放着一张信纸,上面的字不说多娟秀,看得出来已经在尽量写得工整了。
“希望你会喜欢,如果你不喜欢,那必须也要说喜欢。”
是她会说的话。
下面还画了一朵小花,活灵活现,惟妙惟肖。
晏玖弯了弯唇,字写得不好,画倒是挺不错。
他把画和信拿出来,盒子关上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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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纪越妆气鼓鼓地冲进练兵场里找他兴师问罪。
“喂,你是不是拿了我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恰逢中途休息,将士们坐在对面,都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那幅画吗?”晏玖微微扬了扬眉尾,啜了一口茶,“你去当铺当东西就是为了买它吗?”
“你跟踪我?”纪越妆用手指了指自己,惊道。
刹那间,她又从震惊中回过味来。
不是,这大哥,也忒自恋了吧?
也罢,将错就错,保命要紧。
“是,没错。”她大方承认,“不是看你喜欢吗?买来送你,小小意思,不必客气。”
“我很喜欢。”晏玖眼神灼热,缓慢道。
纪越妆脸上一热,镇定道:“喜欢就好,我走了。”
说罢就急急地提着步子出了练兵场,晏玖看着她越来越小的背影,笑意都到了眼底。
“是我眼花吗?咱们王爷刚才那是……笑了?”
“你没有眼花,我也看到了,笑得还甚是温柔。”
“恋爱是魔鬼。”
……
“还有力气说话?再加一包沙袋跑十圈怎么样?”
晏玖眸色深深地往这边扫了一圈,整个练兵场瞬间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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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越妆回到房间捂着白花花的银子和记账本,暗道,还好藏得深,还好藏得深。
令她始料不及的是————
第二天,这件事的知情者,她的克星来了!
纪京屿因为边境布防的事情要和晏玖商议来了宁王府,这也没有什么。
关键他们要在书房谈,这也没有什么。
关键她送晏玖的那幅画就挂在书房里,这,就出大事儿啦!
她时不时地找借口进去探个消息,生怕出什么纰漏。
“妆儿,不用再添茶了,我都喝了八杯了。”纪京屿看着她神色古怪的样子,开口道。
“我们谈得也差不多了,你过来我们聊聊。”纪京屿又冲她招招手,见她杵在那儿不动,“你傻站着干嘛呀,过来呀,哥哥好久没见你了。”
纪越妆真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她默默从那幅画前挪开,凑到纪京屿跟前:“哥哥,我们出去聊吧?”
晏玖慢条斯理道:“怎么?小妆?你们兄妹之间还有什么我不能听吗?”
“对啊,妆儿,哥哥只是想问问你吃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纪京屿附和道。
“我很好。”她苦笑着挤出这三个字。
如果你现在能马上跟我一起出去,我会更好。
“咦?那不是我给你的那……”纪京屿看着她身后的方向,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要送……”
哎呦!我的亲哥!
纪越妆忙冲过去用手捂住他的嘴,笑嘻嘻地:“哥,你不是喜欢乐渊吗?我带你去看看她,她长高啦!”
“我什么时候喜欢乐渊???”纪京屿含糊不清道,“纪越妆!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你就别装啦!”纪越妆咬咬牙道,“人之常情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求求你了!帮我一次!别说话了!没人把你当哑巴!
“嘿嘿嘿,”她又冲晏玖讪笑了两声,“我带我哥出去啊。”
说罢就连拖带拽地把纪京屿拉了出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晏玖愣在原地。
……
“妆儿,你干嘛呀?”纪京屿看着她一直把他拖到偏僻的墙角,整个人神秘兮兮的。
“哥哥,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住。”她见四处无人,神色庄重道。
纪京屿点点头。
“言宋的那幅花鸟图不是你给我的,你没有过那幅画,你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这么说?”纪京屿疑惑道。
“额……总之,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吧,你一定一定要记住,”纪越妆又絮絮地嘱咐,“一定一定不能在晏玖面前说漏了嘴。”
“好了,我知道了。”纪京屿重复道,“那幅画不是我的,更不是我给你的,我从来没见过。”
纪越妆放下一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逃过一劫。
……
等纪京屿要离开的时候,晏玖和纪越妆一起在门口送他,纪越妆笑眯眯地看着他上了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送走了他,妹妹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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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马车走远,纪越妆和晏玖齐齐转身回去。
“我总觉得,你今日特别怪。”晏玖打量着她,试探道。
“啊,有吗?”纪越妆打了个马虎眼儿,想蒙混过去,“今天我哥哥来了嘛,见到他特别激动。”
“是吗?”晏玖眉目轻挑,“我怎么觉得送走了他,你才特别激动。”
“是呀,我看他要走了嘛,心里特别舍不得,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让他难过,只能强颜欢笑,所以就激动了点。”纪越妆继续鬼扯。
“以前倒没看出来你哥喜欢乐渊。”他又幽幽地来了一句。
“你还不太了解,”纪越妆一开始胡说八道就停不下来,“我哥他这人比较含蓄,什么都喜欢闷在心里。”
“你倒是不像他。”晏玖调笑道。
做什么都直白外露,毫不遮掩。
“废话,我要是含蓄,你早就……”纪越妆心直口快道,又立马顿住。
“我早就怎么?”晏玖带着笑意,促狭道。
你早就娶了别人了。
“没什么,我困了,去睡觉。”她转移话题,又打了个哈欠,往房间走去。
“等会儿再睡,要用膳了。”晏玖忙叫住她。
“你说得对,那我去找丫鬟玩儿会。”她本来也不想睡觉,他这么一说,她又寻了个借口。
“她们这个点都在忙晚膳和府里杂务。”
“那我去找侍卫学剑。”她又换了个由头。
“不行,他们都在练武。”晏玖一听就皱起眉头。
“那我……”纪越妆摊了摊手,“那我没事做了呗。”
“有呀。”
“什么?”纪越妆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和我玩。”晏玖启颜,笑得暖洋洋的。
纪越妆心里感觉像被什么叮了一下,麻麻痒痒的,她鬼使神差地:“你想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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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讨厌鬼!倒霉鬼!幼稚鬼!
纪越妆腹诽道,还以为他能带她玩什么呢?就是往水里扔石头嘛,看谁扔得远。
但是她确实是扔不远。
纪越妆摸摸已经被弹得发红的额头,苦巴巴地:“最后一局,我不玩了。”
晏玖笑着看她,手里的石头一滑就落到水里,只弹出了一米远。
纪越妆高兴地蹦了蹦,报仇的机会到了!
她用力扔了扔手里的小石子儿,比晏玖多出一大截儿。
她都要感动地哭了,总算不用被弹了!再弹都起包了!
她扭头看了看晏玖,扯了扯他:“你蹲下点儿。”
晏玖听话地蹲了蹲身子,闭上眼睛。
纪越妆揉了揉手,刚准备报仇雪恨,抬起眼就愣住了。
晏玖光洁如玉的额头近在咫尺,长长的眼睫垂下来,整个人显得柔和极了。
她心软了。
纪越妆,你真是好不争气呀。
半晌,晏玖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怎么了?”
纪越妆拍拍手,强装淡定:“看你长得好看,放你一马。”
晏玖笑了:“机会只有一次,你真不要?”
“说了放你一马嘛!”她大剌剌道。
“再玩一局?”
“不要。”
“最后一局。”
“说了不要!”
……
那个湖畔边的傍晚,骁勇善战的小将军和笑眼弯弯的姑娘天真无邪。
那日天空很美,云朵很美,落霞也很美,还有轻柔的晚风,把他们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远到在若干年后,那个小将军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假装不经意失了手,让石头就落在眼前。
远到在若干年后,那个姑娘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软了心肠,没有舍得下手让他受一点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