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岐岐鹿

34、第 34 章

　　陆沉见苏淼在发愣，忽然就意有所指地说：“我还当这一桌是谁家的结亲宴呢。”

　　苏淼一听就不由自主坐直了，乔慧见状乐了，摆摆手道：“哪儿能？这还早，只是一起吃顿饭，刚还在说跟平时一样，现在你别又吓着他。”

　　“我看吓不到。”陆沉抿了一口汤，赞叹了两声又接着说：“别瞧他现在看起来脸皮薄，这会儿绝对在偷乐。”

　　苏淼尴尬地挠了下脸，求救一样地扯乔林的袖子，乔林于是轻咳了一声想要转移话题：“哥你不还没吃饭呢么？”

　　陆沉表情坦荡，指甲敲了一下手里的碗好笑地反问：“这不吃着？”

　　乔林：“……”

　　陆沉闷声笑着，没有说话，倒是乔慧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说起来你前几年不是说结婚了么？今天怎么不一块儿过来？”

　　陆沉结婚那阵子，刚好是乔慧离婚的时候，当时家里一团乱，她听说过后也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嗯？”陆沉顿了小片刻，避重就轻地答：“她不太方便。”

　　他没有多说，乔慧也不再过问。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融洽，陆沉没多闲，在客厅坐了小半个钟就动身离开，乔慧塞了一堆东西到他手里，陆沉没法拒绝，实在拿不动就让乔林帮着提到车上去，苏淼趁着这空挡又赶紧跑上楼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乔林一进门就看见他从楼梯上跑下来，一时间更觉得自己作孽，不然老天爷为什么在大过年的给自己过这个难关。

　　“你看我也没用，我不会再帮你的！”苏淼看见他那眼神，赶紧拢紧了衣服，红着耳朵埋头跑到玄关穿鞋，乔林就站在他边上，他巴不得赶紧穿完走人，没想到鞋带打了死结怎么也解不开，急得额头都冒了汗。

　　乔林看他手忙脚乱觉得好玩，蹲下来在他耳边吹着气问道：“你就这么回去？”

　　“那不然？”苏淼往旁边躲了一点，想到陆沉过来时大包小包，自己除了提一袋子水果也没别的，于是犹豫着问：“难道我回家还得带礼物？”

　　乔林乐了，帮他把鞋带绑好了轻声道：“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出去玩儿一下？”

　　苏淼又奇了，“外面到处是人，干嘛突然说出去玩？”

　　“唔，”乔林托着下巴想了想，灵光一闪道：“打响新年第一炮？”

　　苏淼：“……”我尼玛，乔哥你真的变了。

　　苏淼被迫给多套了一件衣服出门的时候，内心仍旧无法平静，面上却乖巧，安安静静地跟着乔林走，搭了半个小时的公车到达目的地。

　　“游乐园？”苏淼排着队喃喃出声：“你刚才说得我还以为你要去开房。”

　　他话音刚落前后左右就有好几个人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立即缩了缩脖子。

　　乔林闷笑一声，小声说：“为什么要浪费这个钱，不能直接在家里么？”

　　苏淼瞪大了眼睛，“阿姨还在家呢，你，你敢不敢再禽兽一点！”

　　乔林犹豫片刻，拧着眉说道：“要是你喜欢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比如说刚才给你套个猫耳发箍——唔！”

　　苏淼动作粗鲁地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恶狠狠地警告：“你给我恢复正常啊！再这么无耻我就动手了啊！”

　　乔林挑了挑眉，把正想伸出去的舌尖收了回来。

　　无耻禽兽是怎么个概念呢？是没挂电话白听了两个小时别人的谈话？还是看起来不为所动的样子事实上看见男朋友穿衬衫就忍不住？

　　这些都还嫩点儿。

　　乔林今天不知道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在乌漆嘛黑只有几束红的黄的绿的微弱的光照得人发慌的鬼屋里，在满是鬼哭狼嚎的声音里和一队伍妹子逐渐远去的尖叫声里，乔林居然再次掰着他下巴就开始亲。

　　苏淼有种想把自己男朋友推进垃圾桶里然后跟紧前面小姐姐们一起抱团跑出鬼屋的冲动。不怪他不懂情调，实在是特么耳朵边上就是一个大大的“HELP”和血红的手掌印子，谁能想到这环境里乔林还特么能把他按到墙上啊？

　　苏淼虽然不断挣扎，却始终紧抓着乔林的衣服不敢撒手，还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贴。乔林明了，停下来问道：“原来你怕鬼？那刚才还敢进来。”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苏淼声音都变了，却倔强地替自己辩解：“这里，这里肯定有监控，我们出去再做不行么？”

　　怎么说呢，和自己喜欢的人亲吻的感觉确实不赖，道理大家都懂，但他也是真的不明白，有什么是需要在鬼屋里才能解决的呢？开房或者回家不行吗？

　　他更想问，乔林你看见旁边穿着道具服的工作人员没有？他们真的挺没面子的。

　　“你卡在凹进去的空隙里，监控只拍得到我的后背。”乔林擦着他嘴唇，声音低沉迷离，“你这样发抖，我真的忍不住。”

　　“谁抖了！”苏淼高声辩驳，然而事实是他都快哭了，腿已经给吓软，只能由着乔林又啃又咬。

　　“好——”乔林吹着气说，“你没抖。”

　　苏淼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嘴巴已经麻了，不远处传来另一拨女孩子的尖叫，乔林终于停了下来，拉过他的手半搀半引导地往前走，等看见出口的灯标时苏淼下意识加快了脚步，乔林突然停下来把他拉到一边，从兜里摸出个口罩给他戴上。

　　苏淼不喜欢呼吸不顺畅的滋味，别开脸躲过他的手不满道：“别给我我不想戴。”

　　乔林却强硬地把口罩挂在了他耳朵上，“听话，戴着。”

　　苏淼无法，也没看出自己脸上哪里有问题了，于是出来后就跑去洗手间揭下，结果刚看到镜子就火气上涌。

　　特么乔林你丫活腻了！
　　居然让老子的嘴巴肿成这副鬼样子！

　　苏淼火速把口罩戴回自己脸上，狂奔出厕所看见乔林就是一声吼：“你丫能耐了啊！”他又指着自己的嘴唇大吼：“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刚在厕所里给人看见我多丢人！”

　　“所以不是让你戴着了嘛。”乔林无辜地解释：“亲这么久了，我以为你会懂。”

　　苏淼顿时炸毛，“我懂个球？我特么又没跟人亲过我怎么知道？”

　　“嗯——哼？”乔林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上次在酒店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上次下次，我——”苏淼突然回过了神，气愤地问：“你早就准备套路我？”

　　“绝对没有。”乔林走近了笑道：“我保证，都是临场发挥，绝对没打草稿。”

　　“啊啊啊乔林你这个禽兽！”苏淼终于暴走，张牙舞爪就扑上去，乔林侧身闪过，手按着他肩膀整个人躲在后面小声哄道：“好了好了我错了。”

　　“毫无诚意，毫无良心！”苏淼愤怒地转身，开始动脚了。

　　“哎！”乔林赶紧躲开，闹了半晌也没法，干脆挨了一脚上去把人箍在了怀里，“别气啦？这还是卫生间门口，人那么多，我们去别的地方？”

　　苏淼闻言环视了一圈，居然看到有人拿起手机在偷偷拍照，顿时一惊，幸好他还戴着口罩。完了一回神，发现乔林没有，赶紧拉着他往别的地方跑。

　　逢年过节还是在游乐场，想找个人少的地方难度有点高，两人走了好长一段才在配电房附近找了一块小空地。苏淼一躲过去就什么也顾不得，指着自己的嘴巴再一次责怪道：“乔哥？乔爷？你干嘛把我搞成这副模样。”

　　乔林挑眉，“哪副模样？你给我看看。”

　　苏淼毫无防备地揭下口罩，乔林瞬间“噗”地就是一声笑。

　　“嘿我这暴脾气。”苏淼气急，撸起袖子道：“来，理说不通了，打一把完事儿，真以为我这拳脚是摆设了？”

　　他已经摆开了架势，乔林却连忙后退，“我不跟你打。”

　　“不打？”苏淼冷笑，“不打我这脸白丢了？”

　　“跟你打我不是单边扛揍吗？”乔林说：“而且也没丢脸，反正刚才一路过来，看到你嘴巴那样的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我弄的了。”

　　“……你大爷，这样说还打个毛。”苏淼挨着墙坐在地上懊恼，“那我怎么办，我真不喜欢戴这玩意儿。”

　　乔林看他捂得严实，也不忍欺负了，安慰道：“要不你在这儿等会儿我，我买冰水给你降一下温。”

　　苏淼一听觉得可行，连忙摆手让他赶紧去。谁知乔林离开好一段时间没回，苏淼走出去看了一眼，游乐场的甜品店基本上都人满为患，自动贩卖机也没货了，而乔林排着的队伍速度跟打了瞌睡一样。

　　苏淼往地上踢了一脚抱怨道：“还不如回家开房呢。”

　　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对，回家还开什么房？
　　啊呸，为什么要回家？
　　不对，为什么要开房？
　　什么鬼。

　　苏淼原地抓了几圈，他活这么大谈过的恋爱，也从来没有被亲成这样过，完全没法想象一个人的嘴唇怎么可以肿成这样，又不是中毒。

　　苏淼有一茬没一茬地想着，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面前有一帮子熟悉的人走过。

　　想见的人你翘首以盼也见不着，不想见的人总是无时无刻从天而降。

　　苏淼再一次庆幸自己口罩没摘，不然刚才张远山从他面前过去并且他们还对上眼的那瞬间，可能对方就要直接抄水管了。

　　苏淼有些慌，转身想躲进空地，一下子又停住了。虽然现在自己被认出来就准歇菜，但乔林跟张远山要是跟这儿遇上了，对面又人多势众，他们俩一定讨不得好。

　　苏淼一咬牙，正想跑出去把乔林拉回来，谁知一转身就撞在一个冰凉的东西上，抬头才发现是乔林。

　　乔林刚回来就看见他在一边低着头直转圈，好笑地问：“你在干嘛呢？”

　　苏淼一惊，赶紧把他拽进去，小声警惕道：“我刚才瞧见张远山了，他们人数比之前还多。”

　　乔林没多震惊，只不解地问：“那为什么要躲？”
　　“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啊。”

　　乔林吸了口气，眼珠子转了一圈就拉着他往外面走，指着不远处的保安亭说道：“我的小树苗，你看见那个保安叔叔没，要是有人欺负你，你要学会找保安叔叔知道吗？”

　　苏淼：“……”

　　乔林轻笑一声，“哪个傻逼会在游乐园动手？不嫌蹲派出所蚊子多呢。过来我们去敷一下。”

　　苏淼被乔林拉了回去，两人就盘腿坐在墙边，苏淼终于扔了口罩，拿冰水捂着嘴唇没说话。

　　过没多久，乔林突然犹犹豫豫地问：“那个，就是，你真没跟人接过吻么？”

　　苏淼瞥了他一眼嗤笑：“怎么可能，肯定有啊，就是我基本不伸舌头。”

　　“就这样？”乔林愣了片刻，凑过去严肃地说：“你知不知道，不伸舌头只能算亲，伸舌头了才叫吻？”

　　“真的假的？”苏淼一点儿没信，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时突然就乐了，拍着他的腿大笑：“你就直说你醋我初吻不在你这儿，咬文嚼字的酸不酸呐啊？”

　　然而乔林仍旧一本正经，“我说真的，真不一样的。不骗你。”

　　苏淼挑眉，“那又怎样？这很重要吗？”

　　乔林没答，只伸手推开冰水，把唇凑了上去。眼前是跟冰水一样凉的唇的温度，附着着被液化的水分子，糅合了少年独特体香的浅尝辄止的亲吻。原本该是好合适的气氛，奈何现在苏淼就一惊弓之鸟，乔林刚过来就把他吓得往旁边倒，同时还大吼了一声：“你又要干什么！”

　　眼见着苏淼倒下去，乔林赶紧伸手去捞，结果这姿势无法出力被他带着一起躺倒，整个人就压在他身上。

　　苏淼眨巴眨巴眼，心有余悸地想着幸好没人看见。

　　然后头顶就传来了猛然停住的脚步声。

　　苏淼抬头，乔林回头，眼前一对牵着手小情侣正意外地看着他们。

　　乔林首先反应过来，尴尬地咳了一声，对情侣中的男生说道：“不好意思兄弟，这儿有人。”

　　那男孩子也是震惊，而且第一反应是捂住女朋友的眼睛，他愣愣地回应：“呃。不好意思打扰了……那什么，地上挺凉。”

　　乔林微笑着挡住了苏淼的脸，朝他点了下头，“谢谢提醒。”

　　男生不再说什么，推着女朋友的肩膀离开了。

　　苏淼还躺在地上，愣愣地，安静地，充满感情地，卧槽了一声。

　　乔林把他拉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疑惑地问：“反应那么大干嘛？”

　　苏淼抽了抽嘴角，“那是应激反应，有本事你顶着这样的嘴巴出去走一圈啊？看别人不笑你！”

　　乔林叹了口气，竟然撅着嘴把头伸出去，指着自己的嘴唇说：“那行，来吧，你也把我的弄肿。”

　　苏淼差点说不出话来，震惊程度不亚于刚才亲眼看见他们差点打野战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