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璇蛊之殇

20、第 20 章

　　皇城的风呼呼吹着，吹得天已蒙蒙亮了，都未罢休。
　　一辆马车从垣杰的宅子后门静悄悄地驶出，车夫驾得稳，一路上江涵没受到什么颠簸。
　　走了不知多久，马车停了下来，黎宇扶着江涵下了马车，她蒙着面，没有多少话语两人走进已经有些人的一家馆子，之后又从后门出来，上了另一辆马车。
　　再下来，已是皇城外了。江涵看了眼黎宇安插在暗处的守卫，不错。
　　走几步就是一个宅院。有人来开门，门只扯开一个缝，他们两人侧身进了去。
　　一个丫头走在前面带着他们。在外面看着院子不大，但里面别有洞天。为了防止有人闯入，院墙边绿葱葱的矮树丛里埋了很多尖刀利器，暗门陷阱。那丫头走进一个迷石阵，领着江涵他们七拐八绕地避开陷阱，然后终于见了屋子。
　　“是谁？”从屋子里传出声。
　　“姑娘和我。”黎宇回道，领路的人心照不宣，已经离开。
　　门开了一条缝，江涵嘴角上扬了些弧度，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
　　“姑娘。”开门的妇人低头不语。
　　“嗯。”江涵是来见人的，她径直走向里面，是个书房，墙上挂了一幅很大的山水画，黎宇过去拧开开关，一阵机关开动的声音，然后他掀起画，画的后面出现了暗道。
　　“你在这好好看着。”江涵侧身进去，娴熟的拿起墙上的火把，点火，黑漆漆的暗道被照亮了。她慢慢地走过去，仔细数着墙上的石砖，走到了第九十个，她停下，推开了墙上的石砖。
　　光从徐徐打开的门透过来，江涵走过去，见一面真是不容易。她暗自感慨。
　　“是姐姐。”一个糯糯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江涵看向坐在桌前披着黑色披风的人，帽檐压得低，让人看不清脸色，浑身充斥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反而是她手里抱着的孩子，看见江涵叫了她一声。
　　“嗯。”江涵看着他，语气有些生硬，但还从怀里掏出一包孩子爱吃的甜食，“黎宇给你带的，说你喜欢吃。”
　　“谢谢姐姐。”初阳自小都有些怕江涵，但又馋嘴，怯生生地过去拿自己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吃食，又跑回那个不发一言的人身边，奶声奶气的说道：“姨母先吃！”
　　“初阳真乖，姨母不吃了，姨母和姐姐还有话要说，你先吃着。”然后她便起身，走向江涵。
　　“你来了。”
　　“嗯。”江涵和她都有意离初阳远一些，不让他听到自己的对话，其实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也听不懂什么。“为什么突然要他带出来？”
　　“初阳犯病了。”虽然她极度压制，但江涵从中还是能听出她的无助和绝望。
　　“当初大夫说了，她到了这个年纪，是最容易犯病的。”江涵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孩子，心里有些疼，毕竟，这孩子一出生就是自己带着的。
　　“前天初阳突然犯了病，我那时不在，后来月娘和我说，初阳差些就扛不住。”那人沉默了一会，突然拉住江涵的手，眼神复杂地看向她，“初阳就拜托你了。求你，让你的朋友再救救他。”
　　“我尽量想办法。”江涵皱起了眉，她也没多大把握，当初江桥治这孩子的时候就说了，他没有多大把握能根治，如果不犯病，便是平安喜乐的一生。若是犯病，便有些棘手了。
　　“初阳所受的苦，我一定会讨回来。”她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说下这句话。
　　“那个人怎么样了。”江涵一提，自己语气也跟着冷了下来。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开始衰弱，再有个三四年，按这个剂量下药，必死无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恨意。
　　“你小心点，他已经察觉有人要害他，也已经知道有我这个人。从今以后，你万事需小心。”江涵停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初阳不能没有亲人。”
　　她沉默了，像是想起什么过往，看向初阳：“我会好好保护他的，决不会让他娘白死。”
　　“好好保护自己。”江涵看不清她的脸色，想着，她应该是听进去了。
　　“对了，我已经找到在南方云瑶人里向他提供毒药的人。是否要连根拔起？”
　　“不用那么着急。如果现在动手，那太早暴露自己了，我要借云瑶人这股风，吹倒他的一面旗。”江涵微微笑道，“我们安插进去的人，让他们现在隐藏好自己。不到暴乱，不可出来。”
　　“姨母，你们在聊什么啊？”初阳吃了一嘴的甜食，蹬蹬瞪地跑过来要抱。
　　那人嘴上抱怨道，“又吃成这幅样子？脏。”但还是一把抱起他，任他蹭在自己衣服上。
　　“初阳就交给你照顾了。月娘就在门口，劳烦你了。”她不舍得摸摸初阳的小脸，凑近轻声说：“初阳乖乖的，姨母得走了，过些日子再来接你啊。”
　　“姨母……”初阳眼里满是不舍，小小的手揪着她的衣袖，泪珠子要掉下来了。
　　“月娘在门口，姨母得走了。”她看着初阳，最后还是狠了狠心，迈出脚。
　　“姐姐。”初阳坐在那，语气里满是不舍。
　　“别难过。”江涵拍拍他的小肩膀，现在要怎么处理初阳的去处呢？有些头疼。
　　过了一会，初阳露出小眼睛，红了。“我不哭，姨母就快回来了。”
　　江涵没有话，手搭在他肩上，流露出感情，表示安慰。
　　“姑娘。”月娘从门口走出，低着头，毕恭毕敬。
　　“过来吧。”江涵收回手，恢复了她冷漠的样子。
　　“你先带着初阳住在这，”江涵皱着眉，“我尽快把你们带进城里，等进了城，大夫就会来。”
　　“是。”月娘低着头，她有些年迈，鬓角已经过分花白，一双眼睛却十分有神，穿得十分素练，这也不难看出她这个人，能干，有一颗操劳的心。“初阳来，月娘抱。”
　　初阳看了一眼江涵，听到江涵说“去吧”才跳下凳子任月娘抱起。
　　“这些年照顾初阳，辛苦了。”江涵看见月娘抱初阳的时候腰上有些吃力，想起以前她的事情，有些感慨。
　　“没什么辛苦的。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月娘被这一句话突然戳到心里，想起以前，她还是个小宫女，后来受尽了欺压和陷害，如果不是姑娘，她早就没了，也护不了初阳长那么大。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月娘，好好呆在山庄里，有什么事，尽管问这里的人。”江涵估摸着时间，站了起来。“初阳，我嘱咐你一句话，以后，除非我和姨母主动认你，其他时候你撞见我们，都要装作不认识。记得吗？”
　　“好。初阳记下了。”初阳看着江涵，虽然江涵平时对他凶着一张脸，但是她的好，自己都知道。“姐姐再见。”
　　“嗯。我走了。”江涵头也不回得离开了，但一出房间门，就停了脚步，叹了口气，还是走了。
　　“姑娘。”一出来黎宇就在门口等着，“怎么样了，她急忙找你何事？”
　　“初阳被送出来了。把他安置好，需要什么，月娘会说的，然后尽快把他送进城吧，其他的事，我路上和你说，走吧。”
　　“嗯。”黎宇和身后的人吩咐了几句，才追上江涵的步伐。

　　这一路上有些沉重，黎宇想着自己抱过的孩子现在可能就要命不久矣，心里堵得慌。“初阳命苦啊。”他母亲过得苦，早产，生下他就走了，初阳娘胎里带了病，还是姑娘日夜照顾才活到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亲人，还没过几年好日子就发了病。唉。隔着马车上的窗纱他看着沿路风景，不知不觉间已经进了城。
　　“林原，近来怎么样了？”江涵开口引开话题。
　　“他呆在苏漫那里，听苏漫说，上手很快，南方的市场已经准备深入了。”
　　“很好，他办的不错。”江涵满意地勾起了嘴角，“我们一直都没办法深入南方的市场，那块肥肉，我们这回是要定了。有了足够的钱，以后行事才能更方便。对了，他女儿怎么样？”
　　“身体有些虚弱，不过这几天调理过来了，养在外院。”
　　“林原怎么说？”
　　“他也算明事理，知道以后做的事情十分凶险，把女儿带在身边不方便。而且他也可以常去看望自己女儿，没什么好挑剔的。”
　　“看来，我们招了一个好帮手。”江涵彻底满意，掀开窗帘一角，她看见现在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没有谁因昨晚的事情而有变化，除了会在茶余饭后的笑谈里出现，就再也没了痕迹。

　　没过几日司徒南便回了自己府里，对于之前的事情，整个府里的人都没有再提起，两人也再没见面，对于江涵，她依旧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起码不用再面对李婆婆，倒让她松了好大一口气。